第57章 第 57 章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留神就会消失一样。二人理智的心,如今已被感性所占据,无数情绪如同一条条蜿蜒曲折的小溪,流淌在彼此的心间。

天然的默契支持了二人的情感,不消言语,便知如火的情意,攀升的枝蔓,肆无忌惮地生长着。

涂途听不到两人的低语,只见二人悄然说着话,踱步到落地玻璃窗边遥看夜空,好似在寻找着曾经让无数人向往的地方。蔓歌悄悄曲了手指揩着眼角,桑燊假装看不到,抽搐的嘴角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留恋。涂途的心也跟着抽空了,两手不自觉地攥住了桌上的白纸,狠狠地将它们攒成一团,大力地扔了出去,球一般滚落在地,动弹不得。

在时间的螺旋中,很多事都是徒劳的,白白地让它溜走,越是强留越是留不得,眼睁睁看着它流去,一点都不顾及人的心。涂途似是看到了故事的结局,闭了眼睛,暂续旧梦。

她的心由恐惧变为不舍,再由不舍变为怜悯,眼睛早已涌了泪。朦胧间,她看到桑燊拾起地上的纸团,极具耐心的,一丝不苟的将它们展开抹平,纯白的纸上渐渐映现出娟秀的小楷和鲜明的色彩。当蔓歌的手与桑燊的手相牵时,由清晰变得模糊,再由模糊变得消溶,犹如漫天的花瓣在微风荡漾下簌簌洒落,唱着不成调的挽歌。

涂途的脸上是挂着泪痕的,右手还攥了皱巴巴的两张纸。普塔雅弯腰端详着尚在睡梦中的涂途,确认她的确是睡熟的,方才悄悄踱步到立式钟表那儿。她的情绪紧张不安,脸上是欲求答案而又害怕真相的忐忑样子。立式钟表后头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大白墙。涂途一向不喜欢白色的墙壁,她说空洞乏味,搅得人毫无生气。

普塔雅无奈地闭了眼睛,回想着几年前初次在山中小茶屋的情景,印象中墙上是有一幅画的,画中的女孩子上衣着琵琶袖白袄,袖边和肩部绣了清癯的莲,上袄各处边缘又是红色镶边,在腋下系了简易的蝴蝶结;下穿及踝红色褶裙,绣了几朵红莲。

“不会有错的,就是那时看到的。”普塔雅心里说着。猛地睁开眼,眼前空空如也。她慢慢转了身体,两手扶了立式钟表,露了半边脸看向头枕胳膊贪睡的涂途,心里一再想着,“没错的,就是那时跟了来。虽然已是习惯了,但还是要走的。”

普塔雅不动声色,一再沉默着;涂途也不见往日的活泼,终日坐了一隅发呆。桑燊和蔓歌一连几天没出现,涂途起先是望眼欲穿,而后便泄了气,两手托了脑袋叹气。普塔雅笑着打趣她,也引不起她的反应,不仅不回嘴,还厌恶地推了普塔雅到一边去。

普塔雅也不恼,偏要找话说:“涂途,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的情景吗?”

涂途两手托着脑袋不动,只动了眼珠子瞥着普塔雅。

“当时你可吓了我一跳。”

涂途撇嘴道:“胡说!你才没跳起来呢,我记得你一点都不怕。”

“那是我装的,面对突如其来的你,我哪里会不怕,只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我担心如果我表露出害怕的神色,你会更狂妄,那我岂不是要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环境。”

涂途瞥了普塔雅一眼,嘟囔道:“我可从没有害过你。”

“我知道,所以我们现在的相处不是很愉快吗?可是,你没想过要离开这吗?”

涂途定定地看着普塔雅,普塔雅也定定地回看着她。那年初次相见,普塔雅可是怕得很,根本不敢直视涂途,过了好些日子,普塔雅才肯接受涂途的到来。像现在这样的相处自如,那是得经过一段怎样的时间呐。

涂途将两手放下来,交叉靠在桌子上,轻声问道:“你现在是要对我下逐客令吗?”

普塔雅摇头道:“不是啊,我很珍惜你我的缘分,我永远不会说让你走的话,但是如果你要走,我也不会拦着你。”

“什么意思?”

“不想回去吗?”

涂途摇头:“不想呀。”她回答的干脆,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相逢相聚本无意,此刻我是不想走的,就算你使了法子往外赶我,我也是不走的。”她没有给普塔雅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歪着脑袋看向茶室门口,满脸欣喜。

普塔雅诧异地回头看去,原来是桑燊和蔓歌,涂途是多么欢喜两人的到来,她狡黠地瞅了普塔雅一眼,离了座位扑到二人的面前,看着他们熟练地取了杯子,坐到熟悉的位置上,安静地写字作画。普塔雅看着开心的涂途,轻叹一口气,起身去泡茶。

她想:能好好的相处,还是万分珍惜吧!

人与人的邂逅有千万种方式,但真正能交往下去的却是寥寥无几。昔日凑着脑袋说悄悄话的朋友早已不知去向,信誓旦旦说要做一辈子好友的人,如今连影儿都找不见。如胶似漆的伴侣到头来落个劳燕分飞,甚至连名字都不要提及。回忆过去的种种,再看当下的状况,真真是没意思。

眼前的岁月静好,是最值得珍惜的。

普塔雅决意不再提让涂途离开的话,不就是一幅画嘛,不见了就不见了,又不是天要塌的事。她的身心放松下来,整个面容也变得不再紧绷,涂途看了也快活,又恢复了平日的活力,与普塔雅说了玩笑话。她故意去说桑燊和蔓歌,真真假假的编了故事,普塔雅听了,道:“我是喜欢他俩的,第一眼就喜欢。”

涂途急急地说:“我也是,第一眼就喜欢。”她的眼前现了那些景,真真切切,模模糊糊。“我见过的。”

普塔雅笑问她看到了什么,涂途不再说下去,一味地发笑,两手绕着发梢绕个不停,眼神变得越发柔和,嘴角的弧度大了许多,引得普塔雅故意去作弄她。“你倒是说啊,看到了什么?”涂途的眼神望向半空中,仿佛那里有一个新的世界,细声细语道:“不可言传。”

普塔雅用手背遮了颜面发笑,以致失了仪态,使得桑燊和蔓歌不约而同看向她,慌得普塔雅赶忙整理了自己,佯装很忙的样子,掩饰着无尽的尴尬。桑燊和蔓歌回神时不由自主的相视而笑,缓缓低头,继续画着、写着。

涂途的两手展了画纸,看得出神。茶室内灯火通明,烛光的影衬在她的脸上,发出灼灼的热与闪闪的亮。她眼睁睁地看着画上的影迹一点一点变浅、变淡、化作乌有,眼睛随着那淡烟轻雾看过去、看过去,看到了桌前坐着的人影。

她身着一件白色垂地连衣裙,腰间系一条竹青色长带,余下的带子垂在腰下,上面坠了粒粒白珠,不妨碍它的飘逸,又显它熨帖。裸露的两段手臂冰肌玉肤。鸡心交领修饰了她的脖颈,不施以任何饰品。齐腰的长发带了微卷,从里处编了一条松散的辫子自然地搭在前胸。她的脸上不施粉黛,而面色如朝霞映雪,带着恬淡的盈盈笑意。

涂途悄悄走到她的身后,看她手执毛笔写着小楷,流畅而端正。

“不知道现在的你会以怎样的心境回忆我,想起那段日子会不会嘴角上扬,有没有后悔认识我。无论时光如何转变,我一如从前。我以未来的日子来悼念那短暂的时光,用回忆来完成对于未来的承诺。我愿化作一缕清风拂过你的窗前,请你留一个小水洼,溅起的水花便是我的微笑,我将永远贮存在那里,待到阳光倾泻时,我依然会在。倘若你还记得我,我将莞尔。”

涂途皱了眉,这是陌生的一段文字,之前没有见过,这人却写得如此生动而便利,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低头看了拿在手里的白纸,忙回身来到柜台前,找寻着遗漏的纸张。是了,只有这一张作了画的,却没有写了文字的纸。是蔓歌没有写,还是普塔雅没有收好?她回过头来看着那快速写下去的毛笔,一颗心像被抽空一般,浑身竟动弹不得。

“因为一句话而欣喜,哪怕是违心的,依然会当真。将它当作快乐的源泉,这便是好心情的起点。虽知不能成真,依然会无比虔诚,只为对得起这梦一样的感觉。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希冀,却承载了过多的祈祷,努力不让失落提前上演。纵使传来的是谎言,内心却情愿相信那是故意蒙骗外人的障眼法。种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在为触碰不到的诺言开脱,这样小小的欺骗,弥补了根本不可能到达的现实。就算是自欺欺人,也是一种幸福的理由。”

她的手握着笔激烈地写下去,笔尖的墨已经淡了又淡,她也不去理会,只是微笑着用力地写下去,直至浅浅的结了尾。“他犹如天边飘来的一浮鸿云,本无意驻足多时,当一阵轻风拂过,模糊了他的影迹,湿润了她的曈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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