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陆续下了将近一周,室外寒意森森,室内角落也都在不经意间被湿气裹挟着的寒意浸透。
现在距离李瑾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过了半个多月。
醒来后她一直在做复健,病床上躺了两个多月,尽管妈妈一直给她按摩,肌肉还是有些许萎缩。
等她能从病床上爬起来自由行动的时候,别说毕业季结束,连招聘季都过去了。
好在她出意外时毕业论文和答辩已经全都完成,剩下的一些手续舍友和父母能够代为处理,没有耽误毕业。
现在,对于她自己和父母来说,找工作这件事远没有生命那么重要。
当时同行舍友除了一个挠骨骨折最严重以外,其他两人都是些擦伤,而李瑾头部受到撞击,检查结果显示除了轻微脑震荡外没有其他异常,可是却一直昏迷不醒,父母送她辗转几家医院都没有查出病因,只能一直住院监测生命体征。
对于她不明原因陷入昏迷又毫无征兆地转醒,医生们表示:这就是人体的玄妙。
李瑾内心OS:这不是人体的玄妙,是玄学。
但不管怎么样,人醒了而且没有后遗症就是最值得庆幸的事,至于工作?李瑾爸妈表示,先养身体,养好了玩够了再说,啃老也不是不可以的。
宿舍早就腾出来给下一届学生了,行礼也都是舍友帮她打包好邮寄到家里,所以李瑾两个肩膀扛着脑袋直接从医院回了老家。
此时她正冒雨走在老家的路上,找寻那家刚开业据说好吃神了的酱香毛肚!
出去上学这几年家乡变化很大,老城区大片大片的拆迁地块一部分变成了城市里更常见、高达三十几层的超高住宅,一部分则因为资金问题迟迟没有动工,放眼望去一片废墟。
李瑾要去的新秀街在大规模拆迁重建的新城区,她去过几次,依稀记得从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往北有一家社区医院,看见社区医院往西拐,一直走就到了。
走过两个路口,李瑾始终没有看到那家被她认作地标的社区医院。
新城这边还没发展起来,入住的居民、开业的商户都不多,再加上连绵秋雨,大街上人影罕至,她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
李瑾决定再往北走两个路口,如果还是看不见社区医院就打道回府。
可是慢悠悠走过两个路口之后,街边还是陌生的建筑,大大小小的商店挂着崭新的牌匾,既没有客人也没有营业员。
李瑾环顾四周,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路上的行人、汽车都消失了,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滴滴答答的雨声不曾停歇。
雨越下越大,滴落在地面溅起一层细小的水珠,在地面升起蒙蒙的水雾。
李瑾打了个寒颤,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安静中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即便一个路人都没有,沿街商铺里为什么也没有营业员?
她掏出手机想用导航确认自己的位置,结果屏幕怎么都不亮。晃了又晃,反复长按开关键,然后她接受了手机已经变成一块板砖的事实。
不可能是没电,出门前她刚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
“这地方有古怪。”李瑾想。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转头往回走,同时留意街边建筑和经过的路口。
寂静的街道,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嗒—嗒嗒——”的不规则声响,李瑾的脚步越来越快。
一直往回走了七八个路口,所有的建筑都与她来时不同,而且这个距离早已经超出了她应该转弯的范围。
她不自觉想起寂静岭,那种两个世界完全一致,重叠交合却又完全不通的平行空间。
恰巧此时一阵凉风乍起,从耳畔绕到脑后,带着一股凉凉的水汽顺着脖颈钻入衣领,激地李瑾打了个哆嗦。
“难道是‘鬼打墙’?”李瑾喃喃自语。
今天的运动量显著超标,李瑾收起伞,站到路边建筑的雨檐下休息,一边靠着墙深呼吸一边琢磨走出去的方法。
李瑾颇有点猎奇的爱好,平时恐怖电影、恐怖小说没少看,所以她见过太多关于鬼打墙的描写。
记得科学的解释是说人会在视线不清或者难以辨别周边事物时不自觉地走出弧线,导致自己以为自己在前进,实际上一直在绕圈圈。
这种理论认为,如果普通人蒙上眼在一块足够大的空地上走直线,最终也会走出一个圆圈。
“可是我有参照物,一直是按照街道走的,甚至没有拐弯……”李瑾百思不得其解。
“据说童子尿可以辟邪,不知道童女行不行?”李瑾自己嘟囔,而且她听说骂脏话也管用,越脏越好。
反正周边没有人,要不选一样先试试?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了,雨势渐小但下得很密,斜斜的雨丝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黑暗填补了网格空隙,让人愈发看不清前路。
李瑾叹了一口气,拿起雨伞准备再往前走试试。
现阶段她内心的恐惧还不足以督促她当街上厕所或者凭空破口大骂,实在走不出去再说吧!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人倒霉往往不会只倒霉一件事——雨伞卡住了。
李瑾几乎要被气笑了,她握着伞柄,反复拉拽没弹开的卡扣。
正咬着牙使劲儿的时候,一只手在她肩头拍了拍。
李瑾身体一下子僵住了,脑海里瞬间爆发出无数句对不明来客母亲的礼貌问候。
她再一次给自己找了两个选择:回头看or拔腿跑。
还没来得及等她做出选择,来人率先问:“李瑾?”
语调不急不缓,低沉的声线有点熟悉,李瑾心一跳,回头看到一张清隽的面孔。
复健的时候,她问妈妈自己怎么醒过来的,中医还是西医,该不会用了玄学吧?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醒过来之后隔壁床病人的家属一直在叫,说也要找个大师看看,太灵了什么的。
妈妈说:“有啊,你大姨来看你,说要实在找不到病因不如让大师来看看,我朋友也给介绍了一个。”
李瑾好奇地问:“管用吗”
李母嗤笑一声说:“你大姨带来那个说是你前世和人有仇,所以这辈子有一劫,他作法给你和前世的仇人圆一圆,把劫破了就行;另一个来了就扒开你眼皮看,说是魂儿摔跑了,给你灌了一肚子符水还被护士看见了,训了我和你爸一晚上。”
“不过……”妈妈顿了顿又说:“你能醒过来,估计真跟玄学有关。”
妈妈告诉她,把那两个骗子轰走以后她一度觉得没什么希望了,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她都睡着了,又来了一个陌生男人。“据他说你陷入昏迷与他长辈的旧事有关,现在长辈已经作古,他不希望连累无辜的人,所以主动上门来帮你。”
“他干啥了?”李瑾问。
“也没干啥,一开始我不信,但是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说不用折腾你,给他一点时间就行,我就答应让他试试。”妈妈说,“然后他点了一支香坐在你旁边,不说话也不动,香灭了就走了。”
妈妈一拍大腿,激动地说:“没想到是个有真本事的,而且现在想想,小伙子还挺帅呢!”
害怕是骗子,妈妈还偷拍了一张照片,李瑾后来看了好多遍,也觉得挺帅,但是谁能想到,她在这里碰到了照片上的人呢?
“是你!”李瑾很激动,这可是能入梦的真大师啊!
“那个……我走不出去了——先往前走……找不着地方又往回走,结果回去的路也不对……”李瑾有些激动,拿着伞比比划划,语无伦次地说。
男人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然后说:“我叫何闻。”
李瑾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礼貌地说:“何先生你好。”
何闻一边说“我的车停在那边了,不介意的话可以上去休息一下”,一边拍了拍李瑾的肩膀,若有似无地掸了一下灰,一只殷红色的、小米粒般大小的蜘蛛从她肩头滑落。
倘若对着光源看,能看到一根蛛丝从她肩头的衣物上慢慢垂下,那蛛丝像是由空气中漂浮着的灰尘组成,极细但极韧,轻飘飘的,风起时犹如一根舞动的丝线。
蛛丝的另一头被风吹到了墙上,那只殷红色的小蜘蛛滑滑梯一般滑到了墙上,然后遁入墙角的缝隙里。
李瑾对此毫无察觉,她顺着何闻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旁边还有几个打着伞经过的路人。
她震惊地看向四周,发现周遭店铺、街道景观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
汽车灯光和沿街商铺牌匾上的光交织在一起,鸣笛声和商家的广播声、叫卖声混合在一起。
行人们或撑伞步行,或穿雨衣骑行,有人因为踩了一脚水连说“倒霉”,有人因为被不道德的汽车溅了一身水骂骂咧咧。
嘈杂又吵闹,但这里是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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