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翡翠镯子

月光下,一个青年扛麻袋似的将孟玺扛在身上,孟玺一个大小伙子,算不上轻,这青年扛着他跟玩儿似的。

孟玺腹部正好卡在那青年肩膀上,青年跑起来骨头咯的他生疼,晚上吃的元宵都快被颠出来。

青年一心一意扛着孟玺跑路,耳边传来孟玺气若游丝的声音,“放我……下来,要吐了。”

青年一听他要吐,动作一顿,忙不迭给人放下了,一眨眼的功夫退后到五米外,嫌弃道:“你离远点啊,别吐我身上,衣服贵着呢,十个你也赔不起。”

孟玺靠在一棵树上缓了缓,才觉得没那么难受,抬眼对上那青年的目光。

青年一袭玄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别着枚绿得流油的玉佩,外头披间大氅,上头用金丝绣了纹路,周身气场强大,眉目间满是桀骜,眉头紧紧皱着,看起来对他百般嫌弃——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要么就是宗门大派的弟子翘楚。

孟玺匆匆扫过他的脸,没记住什么模样,目光落在他腰间那块玉佩上,却移不开眼睛了——一块上好的帝王绿玉佩。只是光线太暗,看不真切,他觉得有些可惜,有光就好了。

“你看什么呢!”青年两臂交叠在胸前,冷冷看着他,“小贼,现在你同伙救不了你了,把小爷的项链还回来,我饶你不死。”

同伙?什么意思?什么项链?

孟玺没听明白,绷着小脸:“没听懂。”这一个两个怎么都问他要项链啊。

青年不是个好脾气的,当即炸了,指着他:“你再狡辩!我一路追着你过来的,还能错了?”

见孟玺还是那幅无知无觉的模样,冷笑道:“演技倒是挺好,怎么不去戏班子啊?那你给我解释解释,大半夜你不睡觉在街上跑什么?心里没鬼能跑吗?有狼追你还是怎么着。”

孟玺心说,没狼追,但是比狼可怕多了。

他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再加一点夸张的修辞成分,以他优越的谈判技术打动青年,“你可以理解为,我被人拐卖了,是从客栈里逃出来的,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不跑难到等着被抓吗?”

青年冷笑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孟玺继续说:“听你的意思,是有人偷了你的东西,你一路追到这来的是吧。”

青年眯了下眼睛,“所以呢?”

“我观你气质不凡,估摸着你修为不低。”

青年摩挲了两下腰间的长刀刀柄,这小贼说的不错,他修为如今已是元婴初期,这小贼居然能看出他的修为境界。

他放了缕元神出来扫视孟玺的丹田,是个筑基期。

青年放下心来,居高临下看着孟玺,“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修士,是哪门弟子?”

孟玺默默闭了嘴,这种情形下,他就不说出清影宗之名给门派蒙羞了,转换话题道:

“能在你手中偷走项链,身手必定不凡,我一个筑基期修为,哪有这样的能耐?”

青年思忖片刻,也觉得有道理,瞥了眼孟玺,无赖道:“要不是你忽然冒出来,大晚上在街上跑,我怎么会找错人。现在好了,人跑没了,我也找不到了,你赔我吧。”

孟玺用神识在储物袋里扫了一圈,悲哀地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两块碎银子,于是试图跟青年讲理道:“我凭什么陪你项链,没有妥善保管项链是你的问题,让贼人偷走追捕不成误抓了我更是你的问题,我没让你陪我精神损失费你就偷着乐吧。”

“什么精神损失费?”青年皱起眉:“你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孟玺一个标准21世纪普通话二甲的良好公民当然一时没法文绉绉地讲话,好在青年也没怎么纠结,冷哼一声:“就算这样你也有责任,项链抢不回来,你也别想走了。

“你这不是碰瓷吗?”孟玺长叹一声,他就当花钱买灾了,打也打不过,“你那项链花多少银子买的?我赔就是了。”

“十万两。”青年平静地说道。

“……”

“十万两?!”孟玺惊了,他收紧储物袋,“赔不起。什么项链十万两啊?”

青年仰起头,用下巴看他,“问那么详细干什么,你个土鳖知道吗?”

土鳖孟玺:……

“……你说说,万一呢。”

“一条红宝石项链,由四颗稍小的红宝石和一颗鸽子蛋大的红宝石构成,链子是镶金的,据说是南洋那边来的,贵重的很。”

红宝石,孟玺来了点兴趣,要知道国人爱玉远过于爱宝石,其中有开采技术不发达的原因在,但更深层原因还是对玉的喜爱。钻石要切割一定角度才能显现出“火彩”,孟玺不确定现在是否有这样的技术。

思索片刻,孟玺道:“钱,我是一分没有的,不过相遇即是缘,咱们可以交个朋友。”

“谁跟你交朋友?你谁啊?”

说话间,孟玺肩头有微光隐隐闪动,要不是在漆黑的深夜,简直看不明晰,却被感官极为敏锐的青年捕捉到。

“别动。”青年忽然沉下脸,伸手向孟玺的肩头,指尖触碰到衣料的那一刻,那一小块布料区域忽而爆发出耀目的金光,灼得青年向后退了一大步。

“寻踪定位。”青年冷脸道:“你招惹了什么人?给你下这种咒语。”

“不好。”青年的目光霎时扫向天际,“你已经被追踪了。”

自青年触碰过那块布料后,孟玺那一处的皮肤的灼烧感愈发烈,到现在几乎有蔓延他全身的趋势,明明极为灼热的温度,孟玺周身的血液却愈发的寒凉,汗毛齐齐战栗,被监控的窥视感极为强烈,仿佛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无时无刻不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走。”青年拉起孟玺的手臂,脸色相当不好看,“就算小爷倒霉,帮你一把,他已经察觉到你的位置,马上就要来了。”

一阵晚风扫过树梢,将两人身旁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极为阴森恐怖,风拂过孟玺脸颊的那一刻,被窥视的感觉强烈了数倍不止,他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要来了。”

“他娘的。”青年骂了一句,情急之下咬破自己的手指,摸黑在草地上比比划划着,动作飞快,不多时一个潦草的阵法就摆出来了,青年一把拉过孟玺站在阵法中央,孟玺一个没站稳,就觉眼前忽而天昏地暗,一阵白光闪过,再睁开眼时,青年已经拉着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眉目间的惊惶感还难以消除。

树林间,就在孟玺和青年离开的下一秒,一把剑凭空飞来,直插进青年潦草而成的阵法处,整个阵法霎时破碎。

片刻后,孟砚青沉着脸踱步而来,将“墨砚”从阵法中心拔了出来,视线落在远方微微露出鱼肚白的天际。

“你到底惹了什么人,他用这么阴毒的符咒对付你?”

青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搭上孟玺的肩膀,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共患难兄弟之情,自来熟地叹息道:“太可怕了,这人是个大能吧,定位锁定到我身上的时候,威压扑面而来,要不是小爷本领高强,说不定真落他手里了。”

孟玺被那一道阵法传送过来,还有些头晕,垂着头慢慢歇着,清醒过来时眼睛正对着青年腰间的帝王绿玉佩,顿了一下,眼睛移不开了。

“哎,怎么哑巴了?”青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挺好看的。”孟玺很真诚地看着青年。

孟玺的眼型是桃花眼,看着人的时候给人一种很深情的感觉,偏偏他还不太爱笑,看起来很真心。

青年动作很明显地一愣,炸毛似的往后退了下,耳廓发红,“你……什么,什么好看?你瞎说什么!”

好奇怪的人。孟玺移开眼睛,默默想。但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长了也习惯了,莫名其妙敌意的师兄,情绪不稳定的师弟,哦对了还有给他下咒的师叔。

“咳咳。”青年清了清嗓子,眼神飘着,“那个……相识一场,给你一个认识小爷的机会。”

孟玺:?

看他半天不说话,青年用眼神催促他。

“……孟玺。”

“我叫安斓,上水派安斓。”说完安斓便居高临下看着他,像等待被夸奖的学童。

上水派?孟玺思索良久,还是没有印象。

“你这是什么反应?”安斓怒道:“上水派不知道吗?!栾城境内第一门派,也是声名远扬的富有门派。”

他叹了口气,解释道:

“我爹是上水派掌门,近日我娘生辰到来,正赶上他夫妻俩三十年纪念日,我爹说要大办酒席,邀全天下修道中人共饮共庆,我这才买了那条红宝石项链,届时当作贺礼,刚买完出门没多久,走在路上就被偷了,我顺着那小贼的踪迹一路追到清影城地界,正好碰你深夜出逃,在大街上狂奔。”

“你家对咒术颇有研究?”

“当然。”安斓抬着下巴,“我父亲靠符箓之术起家。”

孟玺问:“那你一定也对咒术颇有研究,你说……那个人给我下了很阴毒的咒术?阴毒到什么地步,身体溃烂,爆体而亡?”

安斓摇摇头,讳莫如深,“你说得那是最小儿科的咒术,以害人为目的。至于你这定位术……”

安斓盘起腿,“这术法对身体并无大碍,也对修行没有丝毫损伤,只是有点瘆人罢了。”

“所谓定位,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安斓道:“这定位术法起源于一百多年前,一位大能首创。传说这位大能是个痴情之人,爱上了一位仙子,两人最初情投意合,然而时间久了,那位仙子便有了别的心思,背着这位大能和其他人深夜幽会。被发现之后,仙子苦苦哀求说不会再有二心。”

安斓叹了口气,看着远方亮起的鱼肚白,“但这位大能呢,精神不太好,被心魔困扰良久,已有疯癫之势了,偷偷研究了定位符咒,时刻监督着仙子的一举一动。后来这咒法流传下来,偶尔被爱得你死我活的仙侣使用,挺不正常的。”

“反正我是对这个咒法有点怵,”安斓清了清嗓,带上点八卦的意味:“你跟下咒的人什么深仇大恨啊。”

孟玺也不太理解,难不成他触犯了孟砚青的底线,或是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让孟砚青非要杀他灭口?那孟砚青的底线也太高了。

孟玺想起安斓刚才说的关于定位咒的传说,也觉得瘆人,默默离安斓近了点。

忽然想到了什么,孟玺抬头环顾四周,“这是哪儿?”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八卦相错。——《缺磨易传 说卦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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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栾城上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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