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医生吞咽的动作变得频繁,他不停舔I舐嘴唇,自喉间发出咯咯咯的笑。
感染源会是医生的女儿梅丽莎吗?
如果是的话,按理说受害人应该是里德医生或者他的妻子才对,为什么精神污染提现最强烈的会是里德医生?
难道是分个体差异吗?还是说感染源也并非污染本身?
雾今突然想起一点,无论是里德医生还是内森护士,家里似乎都有小孩子,少校提到的咬人事件也和小孩子有关…
所以小孩子和感染有关系吗?或者只是巧合?
猜测无用,只能亲自去看一看了。
“多谢你今天的配合,里德医生,”面对渐渐狂躁的里德医生,雾今不动声色地将口套重新扣在他面上,“不过还请你不要激动,搞出太大动静的话,我和你的处境都会很麻烦的呢。”
说话间,雾今熟练地将嘴套重新系在里德医生后脑勺上,防止他突然暴走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要是真在精神病院弄出“医疗事故”就麻烦了。
可即使被重新戴上口套,被激活的里德医生变得精力充沛,他不停晃动身体挣扎,固定在墙壁锁环的铁链响个不停,在安静的精神病院里异常突兀。
雾今已经获得了想要的信息,他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索性重新给里德医生扎了一针,将足量的镇定剂注射入他的肌肉里。
半分钟后,吵闹不停的里德医生终于重新变得安静。
病房里熟透的热带水果味变淡,里德医生的目光渐渐变得空洞游离。
雾今确认无误后,就像来时一般带好口罩,若无其事地离开住院部,甚至还将换下来的白大褂还给仍旧昏迷不醒的米切尔医生,顺手留下了衣服的洗涤费用。
最后,雾今开着已经空掉的木瓜运输车离开精神病院。
……
里德医生家。
梅丽莎抱着已经破旧不堪的布娃娃,她百无聊赖地坐在窗边沙发上,透过灰蒙蒙的窗玻璃,她看到一辆空掉的货车从三角梅墙下驶过。
不知为何梅丽莎突然直起来腰,出神地看着那辆正减速的货车。
她眨了眨眼睛,手里揪着一团从破布娃娃身上弄下来的棉花。
“梅丽莎,过来吃饭了,”正在餐桌边忙着准备晚餐食材的母亲道,“别等了,你爸爸今天也不会回家的。”
她的语气有些不自然地放快,试图以此隐藏自己的情绪。
梅丽莎微微偏头看她的母亲:“那爸爸什么时候会回家?”
夫人的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她面无表情地摆好面饼和餐具,最后才回答说:“我不知道。”
她的尾音微微颤了一下。
梅丽莎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她好像想和母亲说什么,但最后却没有开口。
“快过来吃饭。”夫人又催促了一遍。
梅丽莎摆弄着沾满棉絮的破布娃娃,自言自语说:“我还有泡泡糖,藏在这里。”
夫人不明所以:“什么?”
她听不明白,所以也从没往心里去。
这句话梅丽莎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了。
“爸爸很喜欢我给他的泡泡糖,薇薇安说,只要吃到泡泡糖的人觉得美味,他也会更爱我,”梅丽莎的视线停留在娃娃上,“爸爸有更爱我一点吗?他吃了我给的泡泡糖,他会更爱我的,对吗?”
“但他为什么开始不回家了呢?”梅丽莎微微歪着脑袋,望向沙尘扬起的公路。
那辆停稳的空货车走下来一个青年。
因为实在隔得有点远,梅丽莎看不清青年的模样,但她有种预感,青年也在看着她,或者说,在朝他们的屋子走来。
餐桌旁的夫人深吸了口气:“爸爸不回家,当然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现在的他生病了,暂时…可能暂时回不了家。”
“那他还会回来的,对吧?”梅丽莎问。
夫人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任由沉默在即将开启的晚饭时刻蔓延。
“妈妈,我们好像要有客人了。”梅丽莎突然说道。
“什么?”忙着摆桌的夫人并不知道女儿在说什么,“是卫生所的人吗?还是治安队那群人?”
她疑惑地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这会儿日光已经西斜,青年背着光,夫人看不清青年的五官模样。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是很礼貌克制的敲门声,和那群粗鲁的治安队成员不一样。
夫人皱了皱眉,将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干净,走到门边问道:“请问找谁?”
雾今:“打扰啦,我是精神隔离区的心理治疗师,有些情况想尽快跟里德医生的家人确认一下,这样可以帮助他更好地治疗。”
一听是精神隔离区的医生,夫人立刻拉开门锁:“他怎么了?”
梅丽莎瞬间从沙发上下来,她躲在母亲的围裙后,小心翼翼探出头。
雾今摇了摇头:“里德医生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好转的趋势,所以我们需要获取一些信息帮助治疗。”
他的声音耐心又柔和,加上生了一副斯文漂亮的面孔,夫人很快打消了内心的怀疑,毕竟这样的青年在红土城并不多见。
雾今将熟透的木瓜递给躲在夫人身后的梅丽莎:“给你们添麻烦了。”
梅丽莎不确定地看了夫人一眼,知道夫人朝她微微点头,她才拿起木瓜朝雾今道了声谢谢。
雾今借此一直在观察夫人和她女儿的反应,特别是这位里德医生提到的梅丽莎。
但很快雾今便确定,无论是夫人还是梅丽莎,并没有被污染物感染的迹象,他们的精神很正常,手指也没有被啃咬过的痕迹。
所以,女儿梅丽莎被感染后传播给父亲里德医生的可能性被暂时排除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排除梅丽莎的污染源可能性。
或许,污染物通过梅丽莎这个途径,以另一种方式感染了里德医生。
“谢谢。”梅丽莎把木瓜捧在手里,抬起眼皮,小心翼翼地看着雾今。
“熟透的水果可以让人愉快的一天。”雾今朝小女孩笑了笑,尽可能让这对母女放下戒备。
梅丽莎:“可今天已经快要结束了。”
“放心,愉快不会在你做梦的时候偷偷溜着,”雾今在梅丽莎身边蹲下身子,“你叫梅丽莎,对吗?”
梅丽莎:“你知道我的名字。”
雾今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他拿出从内森办公室获取的泡泡糖纸:“那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你爸爸告诉我,咀嚼让他变得很快乐。”
梅丽莎微微睁大眼睛,她抱着布娃娃的手收紧,手指几乎陷入娃娃裂开的嘴里。
令人不安的沉默在房间里蔓延,雾今耐心地等待,没有催促身边的小女孩。
“这不是我给爸爸的糖纸。”梅丽莎反驳说,“…不是我的。”
雾今:“我知道。”
“这是从你爸爸同事那弄来的,很不幸,这位同事过世了,”雾今抿了抿唇,引导性问道,“但你知道它来自哪里,又如何获得它对吗?”
梅丽莎抱着娃娃的手越勒越紧,熟透的木瓜也被她捏出指印,甜蜜的腐烂味道变得浓郁,甚至盖住了晚餐的香味。
雾今:“梅丽莎,可以告诉我吗?”
梅丽莎垂下视线,惶惶不安地看向自己的鞋尖:“是薇薇安,小丑薇薇安。”
“他穿着颜色很亮的表演服,朝我们招手,他说他叫薇薇安,是马戏团的临时小丑…”
梅丽莎停顿了一会儿,雾今安静地等待,没有催促。
“薇薇安会在天黑之前给我们表演,很精彩明亮的表演,在表演结束之后,他会给乖孩子奖励。”
“泡泡糖。”
梅丽莎一瞬不瞬地看向雾今手中的鲜艳糖纸:“薇薇安告诉我们,咀嚼和糖分会让人快乐,但快乐不是独有,是分享。”
“只要把泡泡糖分享给爱的人,被分享的人也会更爱我们。”
“我把它给了爸爸,我想让爸爸更爱我,更关注我。”
说着,梅丽莎垂下了头,手里不停揪着娃娃上的棉絮:“薇薇安欺骗了我对吗?我做错了吗?”
夫人不明所以地拽了拽自己女儿:“梅丽莎,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雾今:“你爸爸是在吃了薇薇安给的泡泡糖之后,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梅丽莎摇头又点头:“他确实更关注我了…”
“但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路边饿极的狗看盘子里的肉…”梅丽莎开始剧烈摇头,“他已经不是我的爸爸了,他就是因为这样才被关进医院里的对吗?没有人愿意告诉我真相,也没有人愿意听我在说什么…就算听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梅丽莎,你到底说什么疯话…”夫人对女儿的胡言乱语不可置信。
“你认为是泡泡糖让你爸爸变得古怪的吗?”雾今打断夫人的质问。
梅丽莎咬了咬嘴唇,点头,没讲话。
“我相信你说的话,”雾今的声音轻却笃定,表情也很认真,“那么,你知道怎么才能找到这位小丑薇薇安吗?”
梅丽莎没有讲话,她保持着小心翼翼的静默。
“梅丽莎,我们只有找到你说的这位薇薇安,才有治好你爸爸的希望,”雾今解释说,“这是唯一可以让你爸爸回家的途径。”
梅丽莎深吸了口气:“他总是出现在马戏团的后门,我们放学的必经之路,但是据说成年人无法找到他,薇薇安不会给成年人表演,除非…”
她犹豫了一会儿,从布娃娃后脑勺的破洞里掏出一粒完整的泡泡糖。
和雾今手中糖纸一样的包装和花色。
“除非…这位成年人也吃了薇薇安的泡泡糖,在光明节解除宵禁的夜晚。”
“这是薇薇安说的…”梅丽莎将裹着棉絮的泡泡糖递给雾今,定定地看着他,“你会和爸爸一样变得奇怪吗?”
雾今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梅丽莎的视线开始闪烁:“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是吗?它会和害了爸爸一样,害了你的。”
虽然所学的知识、所见的事情没办法帮助梅丽莎解释这一切,但这是她出于本能的直觉。
在雾今的引导之下,她终于把隐藏内心多日的秘密说了出来,她预感自己做错了,但她小心翼翼地隐藏这个“错误”,害怕责备,也害怕事情尘埃落定。
雾今接过梅丽莎手中的泡泡糖,笑:“谢谢你的配合,梅丽莎。”
“请放心,薇薇安的糖果伤害不了我。”
腐烂的热带水果气息在蔓延,这早已经不是木瓜所散发的味道了。
它在变质、蒸腾、液化。
它无孔不入。
暮色渐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梅丽莎看着雾今,突然觉得他的面容变得模糊。
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更新不太稳定,小可爱们可以囤一囤再看,可能会比较好。
非常抱歉,突然有点事情忙了起来,接下来剧情部分也会更重一点,所以等处理好会继续好好更新,爱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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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口欲(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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