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柴房,沈玥便沿着哑女所指的路线溜进刘氏夫妇之前的院子。
一路上竟也没遇到仆从下人什么的,院子不仅没上锁,里面更是一个人也无。
沈玥暗道不妙,对于刘家这种人家,院子再怎么弃置,也总该有洒扫的人吧。
沈玥迟疑一下,还是抬脚迈进屋内,和她住的那间客房格局很像,只是另加了两道隔断的屏风,还有梳妆台这些女子才会用的家具物件。
虽然几个月没住人,器具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但其陈设还是依稀可见这屋子的主人是个细致有条理的人。
沈玥心想,按照陈筠所说,她是从这里被带到柴房去的,然而屋内却没留下任何痕迹,想来这里曾经争执的痕迹都被抹除了。
她叹气道,若是真有些什么,也不能让她这样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了。
沈玥最后环视一周,便打算离开,她迈出房间,将房门带上,却突然留意到门栓处有干涸的些许血迹,她暗自记下这件事,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沈玥刚从院子里出来,便猝不及防地听到刘二公子的声音,她心下一惊,转身道,“随便走走,二公子怎么到这边来了?”
“呃,实不相瞒,我之前住在这里……”刘云彰话说了一半意识到不妥,便收住了话头。
“哦,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沈玥看出来他不愿多说,想必是刘大人暗中叮嘱过了,同时也庆幸在这里碰到的人是他,若是换成那个老狐狸,还真的不好糊弄过去。
沈玥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顾喆也从外面回来,“你出去办事了?”
“嗯,你呢?”
两人谈话间的功夫便进了屋内。
“算是有一点能发现吧,我想之后给陈姑娘翻案也会更顺利一些。”沈玥嘴角微扬。
顾喆不置可否,“你没有自己的事做吗?”
沈玥觉得这种问法有点奇怪,“什么?”
“你到刘府来,难道就是为了她们这件事而来的吗?”顾喆补充道。
“不错,我是因此而来,那又怎么了?”
“圣人让你做这江南巡抚,可不是让你来断这些细枝末节的案子的。”顾喆觉得这些日子她总是在为别人奔波,全然忘记自己的身份,甚至打草惊蛇,将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中。
“我知道,可是或许她们两个女子的事,对你对圣上来说都是小事,但对她们而言,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若是我救下她们,她们往后或许能过更好的生活,若我袖手旁观,她们却会因此葬送一生。”沈玥很想说,顾大人,你不明白女子的苦,可她不能这么说。
但是,即便她现在借着兄长男子的身份行事,也不能改变她是个女子的事实,她就是明白女子的处境,也想给他们一个公道。
顾喆叹气,“妇人之仁终有一日会害了你。”
“你若是担心我连累你,那便分开行事好了。反正我也不曾帮上你什么忙。”沈玥知道对顾喆来说,自己应当不算是好的盟友,“我也不是只见小而不见大之人,江南水深,我也不是全然无觉。这些日子子多谢你出手相助,你若是有事我们便就此作别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喆低声反驳了一句,只是担心如此良善的江南巡抚,要如何在这龙潭虎穴中如履薄冰呢?
沈玥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她方才只是一时之间口不择言,顾喆虽然说话难听了些,但细想确实是在为她考虑的。
身在高处的人,视野开阔,看到的关心的都是大局,但是芸芸众生也各有各的难处,她做不到完全漠视这些。
县令快步从堂内走出,边走边戴官帽,嘴里问道,“何人告状?”
“回大人,是陈峰。”
县令顿住,“陈峰?”
“就是城头营的陈峰。”
“他来做什么。”
“说是有冤情要诉。”
县令闻言急促的脚步放缓,不紧不慢道,“那便听听他究竟有何冤情要诉好了。”
陈峰见到县令出来,便立刻上前启禀冤情。
之前刚得知女儿逝世的消息,他怒极恨不得冲到刘府去折腾个天翻地覆,可是谁知他的女儿竟然没有死,那么他只得好好保全自身,只有这样,他才能护着女儿和刚出生的外孙。
若不是沈大人,他恐怕也只能让女儿和外孙长久地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他也没想到,那个浑身狼狈投宿的青年,竟然会是新到任的江南巡抚。
“陈伯,陈姑娘和她的孩子总不能一辈子躲藏下去,他们日后生活,总是要有个正当身份的。”
他记得那青年如此说。
县令端坐于堂上,“陈峰,你有何冤情?”
“回大人,草民要状告知府次子刘云彰。”
县令闻言一惊,他皱眉道,“这话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击鼓鸣冤者,若是被证实是诬告,那可免不了牢狱之灾。”
陈大听出县令话里暗含着威胁的意思,但他不会轻易放弃,毕竟如今有沈大人在帮他们,若是等沈大人离开,那他更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女儿脱离苦海了。
“草民所言句句属实。”陈大决心为女儿的下半生搏上一搏,“刘云彰谋害妻子,另娶他人。”
“哦,据本官所知,刘公子的发妻是病逝吧。”
“大人,不妨将他请来当面对峙吧。”
县令还想要推脱,“这,本官……本官不能因你一面之词,便随便抓人呐。”
“我有证据,但是需要当面对证。”
县令还在犹豫,但是堂下的百姓已经在窃窃私语。
“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一般人家妻子病逝了哪有这么快就找好下家的,搞不好真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去走一趟刘府,将人请过来吧。”民情激愤,县令也无奈,只得吩咐道。
衙役得了吩咐便往刘府前去。
刘秉闻言看了一眼听完衙役来意便脸色一白的次子,心里暗道声不成器,而后道,“既然如此,那本官便也同去吧。”
衙役没多想,反正他只要把人请过去就行了,“多谢大人。”
一行人刚出了院门,便看到正要往这边来的沈玥。
“刘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下官辖内有些事要处理。”
“方便我一同前往观摩一下吗?”
刘秉迟疑,“这……”自然是有些不方便,可是巡抚一职本就有权利过问各州县事宜,他这时阻拦会不会令对方起疑。
“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吗,若是……”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
“那就好,我们走吧。”,沈玥没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刘大人请。”
一路行至县衙,刘秉都沉着脸没有说话。
县令见不止是刘二公子来了,连刘大人也来了,今日这案子想来也不好处理了。
“大人,您请上座。”
“哎,不必,我与沈大人只是来旁听你处理公务的,这是你的分内之事啊。”刘秉摆手,走到侧方落座。
沈大人,县令略一思索,还能有哪个沈大人,是那个新上任的巡抚,“下官见过沈大人。”他暗自将衙役臭骂一顿,让他去请人,结果请来了两座大佛。今日这案子,搞不好他乌纱帽不保。
沈玥闻言道,“大人不必拘谨,只管好好办案,我同刘大人便行个旁听之职。”说着便也走到侧首坐下。
县令捏了把汗,只得回到主位上坐下。
“人已带到,陈峰,你现在可以将证据呈上了。”
陈峰闻言,抬起头道,“我女儿被歹人所害,幸得上苍庇佑,气未绝尽,大人可传唤她上堂。”
“什么,这、这不可能。”刘云彰回想起当日,他明明亲自探过她的鼻息,确认她的确没了气息。
外面围观的百姓也开始议论纷纷,“什么,那位少夫人居然没死吗?”
“难道说世间真有起死回生之说?”
县令感觉自己额头上都是汗,不知如何是好,“传陈筠。”
陈筠这时走上前,向县令行礼,“民女陈筠,见过县令大人。”
刘云彰睁大双眼,喃喃道,“怎么会……”
骤然看见亡妻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叫他怎么能不惊骇,还是说她怨气太重,这才阴魂不散前来索命的?
刘云彰下意识地看向父亲,却见父亲脸色阴沉,对他露出了失望地神情。
他内心一颤,心道父亲这是要放弃他了吗?
“陈筠,现在你将事情真相一五一十地道来,不准有所欺瞒。”县令拍板道。
陈筠俯首拜礼,而后直起身,不卑不亢道,“民女陈筠,嫁与刘府三载,自认为人妻者无不尽之处。我的丈夫在我有孕之时提出休妻,因民女之前不同意便起了害人之心。”
县令听完便看向堂下的年轻男子,“可有此事?”
刘云彰一瞬间有些慌乱,但他自然不能背上这种谋害妻子的罪名,“大人,您也不能只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吧。”
县令本想让刘云彰说话,可他扫了一眼旁听的两位大人,又转向陈筠。
“陈筠,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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