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筠点头,“人证小环,已在堂下。”
县令听完后便高声道,“传小环。”
刘云彰原本的一丝慌乱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消散,他对县令道,“大人,这丫头是个哑巴,精神也不太好,她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哑女走上堂前,却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指控,而是呈上了一截染了血迹的门阀。
陈筠淡淡地道,“小环只是呈上物证而已,这是我们从前房间的门阀,足以证明我们之间确实有过争执。”
“所以,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陈筠看着脸色青白的人问道。
“我,我……”刘云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反常,他只得扭头看了眼一旁坐着的父亲。
沈玥自然没有错过这一点,“刘大人,令郎为何频频往这边瞧?”
刘秉苦笑道,“怕是让大人看笑话了,犬子无状,是下官疏于管教。”
沈玥浅浅一笑,她知道,也不能将人逼急了,她倒要看看这位刘大人的收场方式。
这么想着,那边刘云彰便已经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
她让人去查过当时动手的那些人,无果,这样一来陈筠其实并不好翻案。
刘秉果然为人谨慎,但是他谨慎,他的儿子却是个大漏洞,几招虚晃都受不住。
上首的县令看到呈上来的罪状,心下思虑该如何判刑,但刘大人也并未有任何举动,这反倒成了他的难题。
安静不久的堂下又开始有些许议论声飘出。
这时却听得刘秉道,“县令,不必顾虑刘某,我教子无方,如今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县令松了口气,当即判道,“罪民刘氏,谋害妻子,罪无可赦,着收押监禁,秋后问斩。”
刘云彰身形一颤,他知道,父亲那样说便是完全放弃自己了,书上说这叫弃车保帅。
那么这一次,我应该让您满意了吧。
没的热闹可看,人群自然慢慢地散开。
沈玥便也离开,她没打算再回刘府,一早便让元丰收拾好东西留了口信。
“多谢大人相助。”陈筠拦着沈玥道,“我知道的,今日若没大人在,未必会是这个结果。”
“如今陈姑娘已是自由身,若不愿待在这里,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往后天高海远,寻得谋生之计日子便也过起来了。”
沈玥没说客套话,塞给对方一包碎银子,“女子谋生不易,权当做个本钱。”
陈筠没推托,收下了,她很想和大人说来日报答之类的话,可是现在自己还没有那个能力,便也先按下不提了。
同陈氏父女作别后,沈玥到客栈去与元丰他们会合。
没想到碰到了守在他房间门口的秦湘凝。
“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沈玥问道。
秦湘凝起身,“我没处可去,沈大人应该不会不管我吧?”
“秦姑娘家在京都,眼下这婚事也必然作罢,外间世态险恶,姑娘还是尽早回家的好。”沈玥无奈答道,虽然从目前来看秦湘凝应该也只是倾慕传闻中风华冠盖的兄长,她并不很熟悉兄长,暂且不会发现她的身份,但她也不想在身边放个旧相识,整天提心吊胆的。
秦湘凝摇头,“我不想回去,我要跟着你。”
沈玥无奈,“秦姑娘,莫要为难我。”
“那我自己去扬州,绝对不给你添麻烦。”秦湘凝打定主意要去扬州了。
见沈玥半天没有反应,她低下头,“我回去的话肯定会被禁足到下次出嫁的那天的。”
“那你便跟着吧。”沈玥可以拒绝死缠烂打,但她不忍心拒绝看起来很难过的她。
秦湘凝闻言笑了,这便是同意了,沈珏果然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
沈玥坐在马车上,一行人启程回扬州,这一趟安庆之行,倒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但想要解决江南的隐患,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大人,我们真的要带上秦姑娘吗?”元丰看了眼另一辆马车问道。
“只是同行到扬州,路上同行好有个照应。”沈玥可没打算将秦湘凝一直放在身边。
“好,那大人,你和……是不是吵架了?”元丰好奇地问道。
沈玥知道他想说的是顾喆,抬起头双目平静地道,“没有,我们只是有些分歧,现在他去忙他的事了。”
说到顾喆,沈玥想起了一件事,她确实应该找一个会拳脚功夫的人,毕竟想要她命的人实在不少。除了保护之外,她也能学个一招半式的用来保命,不能每次遇到危险都指望恰好有人来救。
“这样啊,那就好。”元丰没再说话,而是到外面专心驾车了。
再次回到扬州,沈玥已然不像第一次到扬州时那般忐忑迷茫,她知道,这里是她的战场,她会在这里作战到最后一刻。
“大人回来了。”仍是陶正出来迎接他。
沈玥点头,“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偶有一两回百姓间的小纠纷,不算什么大事。”陶正恭谨地回答。
“陶大人做的很好。”沈玥对陶正是放心的。
陶正谦逊地笑了,“大人一路劳顿,先歇着罢。”
沈玥点头,“你去忙吧。”
书房,沈玥靠在椅子上,她要来了一份今秋的江南官员变动名单。
江南世家盘根错节,这官员背后的姻亲关系也是相当复杂,这些亲族关系像一张细密的网,陷在其中便难以抽身,还要防治这织网者的野心蚕食,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目前江南各州府的知府变动不大,只有凤阳府和池州府换了人选,且这两个地方都不算江南辖区的好地界了。
池州府近海靠南,离闽州不远,前任知府与扬州知府周沉有姻亲关系,他娶的正是周沉妻族的堂妹,两人算是连襟。
如今新换的这个杨怀恩,周沉的妻子也姓杨。庐州杨氏,在江南算是大族,以海船业闻名,大昭有三成海船都是杨家建造的。
而这个杨怀恩,娶得竟然是刘秉的侄女。
沈玥叹气,这随便两个人的亲属关系就够外人好好捋一捋了。
而凤阳府,可以说是江南十府里最穷苦的地方了。
有歌谣传:
莫怪江南把名扬,实是人间富贵乡。
富春江上风光好,不见风吹到凤阳。
凤阳这个地方,属实不太好,明明都划到江南辖区里了,却一点运都不沾,仍旧被视为穷山恶水。
甚至有传闻前朝有官员外放至此,有人问其,“外任何处?”
答;“江南。”
友人,“贺君大喜,前程大好。”
再答:“凤阳。”
友人;“君苦甚。”
总之,凤阳府是被绝大多数官员视为洪水猛兽的。
新人凤阳知府叫谢云朗,是新科进士二甲第一名传鲈。
沈玥有些惊讶,她记得兄长提过这人,说是为人耿介清正,家世平平胜在人口简单,只是为官处事过于耿介,恐于仕途不长远。
他当时授了馆阁之职,虽是从七品,但却是想要入阁拜相的最佳起点。
怎么,如今他却被外调至凤阳,虽然官阶是高了,但对大部分人来讲,这就是从京官外调到了穷山恶水之地了。
怕是兄长也没想到他的话竟然如此快便应验了。
“大人,我们是不是得罪了锦衣卫?”元丰不无担忧地问道,这锦衣卫是能得罪的人吗,分分钟给你告到皇帝那儿去,顷刻间一大家族便化为乌有。
“怎么会这么问?”沈玥不由得好奇他为何会如此想。
“就是,上次您说没什么,可我们回来这些日子,也没见他来过,不会是真恼了吧。”元丰说出自己的推测。
沈玥这才想到,那日一别确实再没见到顾千户。
“不会,你别多想,顾大人他自然有身为锦衣卫的职责。”沈玥倒觉得,跟顾喆少些接触是好事。
元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在看到何山往这边来便没再说下去。
不多时何山便来到二人面前,“大人,您之前拖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妥当。”
“有劳。”沈玥点头。
何山将那份入学凭引递给沈玥,“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的话下官就先去忙了。”
何山离开后元丰便迫不及待问道,“大人,这是什么。”
“是城中义学的入学凭引。”沈玥解释道,“走吧,我们一起去告诉小宋这个好消息。”
沈玥到达宋影的房门口,抬手敲敲门。
不多时门便开了,瘦小的少年先是警惕地躲在开了一半的门后,见到来人才惊喜出声,漆黑眼睛闪着亮光“大人。”随后将门打开,让沈玥他们进来。
“在做什么?”沈玥随意问道,既然她一时不忍将人带了回来,总要对他的人生付一点责任的。
宋影低下头,“发,发呆。”
沈玥笑了,“不用这么诚实的。”
“不过,”她话音一转,“以后你能发呆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她从衣袖中拿出凭引递给宋影,“因为义学就要开学了。”
宋影接过去,疑惑地问道,“义学?我,我要去,读书?”
“对,你想读书吗?”沈玥问道,如果小宋不想的话,她也不会强制,但还是会好好劝解一番,就算不走科举谋官,也不能做个睁眼瞎,以后才好做些经营。
宋影没说话。
沈玥正要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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