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二人是偷溜出来,故而无法去官府治下的驿馆,只能去城中找家客栈。
城中行人众多,马车只能缓慢前进。路过一家酒家门前,那站在门前的老板娘瞧见马车上那抱剑的挺拔身影,甩着水红色的帕子冲着素节唤道:“小郎君~来姐姐店里坐坐啊。”
“你……”
素节一时禁不知如何答话,抓紧缰绳,想要快点离开这酒家。
顾媛听着这对话觉的有趣,掀开帘子笑道:“姐姐可要好好看看,这哪里有什么小郎君,莫不是乘着夜色,调戏我们姑娘家。”
说话间马车已走近,那老板娘才看清那抱剑的是一个有些英气的女子,冲着顾媛回道:“真是对不住啊,两位姑娘要不要来我店里喝一杯上好的千云醉,就当是赔罪了。”
“好——”顾媛正要答应,又转头看向池瑜等待她的答复。
“嗯。”池瑜微微点头。
“太好了。”
顾媛挑开车帘,跳下车冲着老板娘道:“三间上房,最好的饭菜,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千云醉直接来上一坛。”
说着解开腰间的钱袋,打开束绳。待看清那袋中的东西后,顾媛直接愣在了原地。
原本接过钱袋后,顾媛就觉得太沉,可也只想着那钱袋鼓鼓囊囊的可能是装的多。可当着池瑜的面她一直不好意思打开看……
如今看清那袋中之物竟是满满一袋金锭,不禁暗叹,池家把持楚国文脉多年,各届恩科的主考官也多是池文昌的门生,虽说池文昌一副古板样子,可每届考生也都要拜会于他,更不必说大小官员的升迁都要经过池文昌的得意门生户部尚书裴谦之手。
名生利,权生钱。这其中的暴利不由的让顾媛咋舌。可让顾媛难受的是,敛财如池家,却因把持大楚文脉受世人瞻仰,落得一世清名。
而她的皇爷爷只因黔首出身,起义称帝时受了各大世家的助力,即使一心为民,可施政之时却处处受世家的限制和阻挠,背负着民怨和骂名。
“姑娘,姑娘,没事吧?”老板娘看顾媛盯着钱袋出神,轻唤着:“若是拮据,就当是我请你们赔罪了。不过上房怕是不行了。”
“没事,就按刚才的来吧。”顾媛收回了心神。
金锭递过,那老板娘眼里猛放精光,水红的帕子拂过顾媛的手,十分顺滑的拿过了那锭金子。
迎着灯光看去,那金锭色润沉稳,表面带着丝状的纹路,敲击声翠,底有铭文,确为真。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里边请。”老板娘将金锭踹进怀里,招呼小厮去牵马。
顾媛因着刚才所想心中别扭,径直向大厅走去。池瑜下了马车只瞧见一个背影。
“吆~今儿真是捅了美人窝了,这马车上的姑娘竟是一个比一个漂亮。” 老板娘绞着帕子走向池瑜。
池瑜闻着那愈加浓烈的脂粉香,一时不知道怎么么应对。
素节抽出佩剑横在老板娘身前,剑略出鞘漏出尾端的半个青竹花纹。
那老板娘也不怕,用指尖捏着红帕轻点那漏出的竹纹,沿着剑锋摸向了素节的手。
“各花入各眼,小女子我最钟情的还是侠女这一株苍竹。”
素节还没遇过这种情况,日日挥剑近千下的手被女人的手指点过竟开始有些发抖了。
“老板娘,你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进入店内的顾媛冲这边喊着。
“唉,来了。”那老板娘恋恋不舍的收回自己的手,美色和金锭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当然是——一样重了。
小兔子等着姐姐这只大灰狼来吃掉你吧!而此时的的“小兔子”素节正愣愣的站在原地,感受着刚才麻掉自己半边身子的温度,好奇怪的感觉。
千红阁内,几人找了个二楼的包间休息。甫一落座,老板娘抱着一个漆黑的坛子走了来。
“来来来,三位像是京都人士吧。尝尝我这渝州的千云醉。”
放下坛子后,取出了三把钥匙递过来:“我这正好剩了三间上房,不如按侠女在西、白衣姑娘在中、您在东的顺序住吧。”
“好啊。不过这么排可是有什么讲究?”顾媛接过钥匙有些好奇。
“本店主打的就是一个差异化服务,每个房间的布局各有不同,各位进去就知道了。保证让各位满意。”
“那就谢过老板娘了。”
“奴家姓柳,家中排行第四,几位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柳四娘,若是柳娘,四娘叫的顺口也是可以的。”
“还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迟瑜。走尺迟。”
“顾——谷媛,谷子的谷。”
“素节。”她没有
“好名字,苍皮成委积,素节相照烛。苍皮木也,素节竹也。青竹为名极为契合侠女的气度。”
素节有些局促的蜷起手指,从前她只觉这名字好听,却从未探寻过其中的意思,偷偷看向起名之人,那人却将目光投向柳四娘,
“四娘倒是有才情。”
“哪里担得起才情啊。我家那口子去的早,我这春闺寂寥也只能看些闲书排遣寂寞,不过是偶然看到,如今想来都是缘分啊!”说着就用帕子擦拭着眼角向素节怀里倒去。
听到这话顾媛不禁正视起了这个即将青春逝去的女子:
“四娘一人撑起这若大的客栈,想来也是不易。”
“这……”柳四娘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掌柜的刚走时,是有不少人来滋事,无外都是看我一个妇道人家好欺负。人心大多如此。”
原以为柳四娘会越讲越凄苦,结果她猛地拍桌直起身子
“一群老古板还说我一个女子不该在外面抛头露面,还说我一个妇人没本事迟早败光家财。”
柳四娘端起面前的酒碗意饮而尽,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
“这算是什么狗屁道理,所以再有人来闹事,我就直接颠着菜刀从后院出来和那人对着砍…….”
柳四娘卷起袖子雪白的小臂上,一条紫红色的狰狞疤痕向内凹陷了一个恐怖的深度,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饶是素节受过不少伤,也仍是心惊,可这样的深度怕是凹陷处的肉都被砍掉连白骨都漏出来吧。
柳四娘并未放下袖子,反而将手臂举得更高。
“你们猜怎么着?那人见我也是个不要命的,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再也不敢来找事了。”
这样骄傲的语气顾媛听过,却只在宫宴时,那些醉酒的武将指着打胜仗时的疤痕夸耀自己的军功,亦或是文臣指着朝服墨迹吹嘘自己的政绩。那些多是男子的专属,而此时的柳四娘在顾媛看来不比他们逊色半分。
“那些说我会败光家产的,我也让他们瞧好了,十年前这千红楼还破败至极,如今我不单撑了下来,还扩了店面。日后我柳四娘要开全渝州最大的酒楼。”
柳四娘面上已经浮现了红晕,俨然带上了醉意。如今正说到了激动处,她猛举起酒碗
“干!”
其余三人也端起酒碗附和着
“干!”
烈酒入喉,呛的池瑜猛咳起来,坐在一旁的顾媛轻拍她的背替她顺着气。
柳四娘醉意更甚,半个身子醉软在素节怀里,醉眼朦胧的笑看着池瑜。
“池姑娘,我看你这脖子正中有颗红痣,这可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之命啊!”
顾媛一时竟有些尴尬,那正中的“红痣”正是她在车上用玉簪刺出来的。
素节有些奇怪,她跟在小姐身边多年,怎么不记得她有什么红痣,不对!像是血痂!上车前还没有呐!
素节生气的瞪向顾媛,却见后者心虚的移开了眼。扭头看见池瑜安抚的冲她笑着摇头,素节也只能作罢。
“可惜我这并非先天就有。”池瑜抬手轻抚那处,痒痒的掺着一些细密的疼。
“既是后天生痣,池姑娘这是要遇贵人啊。”
“确实是有位贵人。”池瑜觉得酒有些上头了,不然她怎么有些晕乎,脸也发烫。
柳四娘已经醉的睁不开眼了,可嘴里还含含糊糊的说着“我看相一直很准的,可惜我朝女子……只能在内廷为官,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若是他朝……男女同在朝堂之上,说不定……就压那些臭男人一头了。”
“她醉了,素节你扶她回去吧。”
“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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