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你下来，确实有事要嘱咐你。”祁风沉着道。
我看着祁风犹豫的脸色，只好递话：“掌门师叔不妨直说。”
祁风将自己的顾虑全盘托出，他说：“万兽谷的兽潮，本该轮到你的水师叔带队过去，可你师尊突然在之前强烈要求带队去，我和你水师叔拗不过你师尊，自然也不放心她出去。”
我疑惑师尊怎么会这么强硬的要求带队，然后就听祁风无奈的叹息，“她自修行到如今，全凭一腔不问世事的赤忱炼心。千百年以来师姐都未率领指挥门内弟子做事，许多亲传弟子的样子她亦是不认识，你别看她总是雷厉风行，抚仙宗内近百年新晋的长老她恐怕都认不完全。”
换言之，师尊从入道修行到如今，都被师祖和师叔师伯们保护得很好。
也得亏她修为不错，独自外出试炼也无需担心她会有危险。
可她的确不怎么通世俗，祁风想让我作为她的亲传弟子，在外多照看师尊。除却斩妖上，和弟子间交流时能多看着师尊不要乱来。
我顿了下，明白了祁风的道理。
“是，掌门师叔我知晓了，我会看着师尊的。”
祁风听完似舒了一口气，表情和悦，“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你师尊虽然行事剑走偏锋，比较过激，独来独往也不喜解释，但她做事定有她行事的道理章法。像处理元婴化神的妖兽，你们就躲在她身后，多学些本事，还是要注重自身安危即可。”
祁风递给我几卷卷轴，劳心劳力的叮嘱，“这些传送轴你且拿着，入了万兽谷，有结界限制无法传送。现在是兽潮初期，逃出谷的妖兽修为都不高可以解决，你们暂时不需进谷，卷轴让你留作后手，以防有不测就及时撕毁。”
我收起卷轴，有好东西为何不要。
我对祁风的安排是感到满意的，随即好奇一问，“师叔，除了我，其他人也有卷轴吗？”
祁风瞥了我一眼，说道：“这是自然，只不过你年纪小又修为高，给你的卷轴级别更高点。”他神神秘秘地眯眼，拍了拍我的肩，“别告诉你小师弟。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闹翻天。”
“因为兽潮我已经够烦的了，他那般顽劣，若不是修道心重，真不知道像谁了。”祁风摇头，满意的叹惋。
我沉默了下，回道：“我知道了。”
“好了，若是无事，你便回霜雪峰吧。听内门执事堂的掌事说你今日方才回到宗内，去休憩一番吧。”
我见祁风悠悠地转身欲走向后堂，心中一横，上前道：“师叔，请留步。”
祁风回头，诧异中恍然，“你还有什么想问？要是找你的师尊，本座今日辰时在沧浪峰遇到过她。水师妹正和你师尊在商议去万兽谷的事务交接。”
我摇头，犹犹豫豫将误闯入师尊洞府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心中忐忑，眼见掌门的脸色越发变得奇怪，最后竟面无表情，惊犹地跪下请罪，“弟子知错了，还请掌门宽恕，若是师尊知晓了，还请掌门替我说解。”
我说完自己也忍不住脸红，羞恼不已，我这世的脸皮确实厚实不少，就连擅闯师尊洞府后都敢找掌门说情。
我跪下忏悔不到十几息，便听祁风叹了口气，语气平缓地让我起身。
“你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师姐不屑于藏私，为了大局着想从不计较个人意愿与得失，总以天下苍生与大道至简为使命。所以师祖总念叨让她收徒，若是懂得教导徒弟，或许能收心敛性，学会不同的道。她将你带回来，又收了你做徒弟，我们做师弟师妹的也是没有想到。”
我从地上起身，表示疑惑地侧身请问：“师叔的意思，是指师尊本来不想收徒吗？”
祁风颔首道：“本是如此，抚仙宗所有元婴以上的长老，唯有你师尊独自住在霜雪峰上，孤独一人，若不是你来了，她以前都不愿意童子到霜雪峰清扫的。自然，师姐对自己的洞府也从来不爱搭理，禁制阵法更是时有时无，形同摆设，寻常师父徒弟间的尊师重道和长幼尊严她也不重视。
以往我们许久没见她出现，亦会去洞府寻她闭关踪迹，你也无需介怀闯入洞府一事，师姐她估计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么细看，清寒仙尊当乃修真界不羁的典范！
“好了，若是没事你就回去吧。”
我临走前，又没忍住说出内心的困惑。
“师叔，那您知道师尊洞府里那幅画上的人是谁吗？”
祁风诧异，俊眉蹙起，“你看到了那张画？”
我心虚地点头。
“也罢，那画中人由来已久，是你师尊心中割舍不下的人。从我刚入门修行，便偶然在去找师姐的时候在她洞府里看见过那张画。”
“那画像上的人师姐藏得紧，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水师妹也知晓画，她与师姐都是女子，关系亲密些。师妹问过师姐，只听她说是梦中人。”
梦中人？我目光游移不定。
想到了那句“长陵，别走”。画中人难道就是梦中人，叫长陵的那个？
“还请师叔细说。”
祁风难得苦恼，因一知半解又是师尊秘辛，若不是我是师尊认可的徒弟，他也只肯告诉了我几句关键。
师尊迟迟没有突破渡劫期，就是因为此人。
在师尊刚入道时，她就经常在修炼时入梦梦见此人，最后竟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她。
师祖和师尊的师弟师妹们只当她心里装着这个人，不可割舍，又求而不得。
师尊元婴之后选择的竟是无情道，这让师祖不淡定了，劝她断舍离。
但师尊当时却死不承认爱慕，道法也依旧晋升无碍，他们以为她没事，可谁知当她成了修真界第一人后，修为上无人奈何她，堂堂清寒仙尊却再无法突破渡劫，仅在大乘期停住了。
师尊的师尊在坐化前就曾对着师尊叹息：“无情道不纯，就永远无法精进修为。”
师尊舍不得饮黄泉水忘记那人。
无情道就有破绽，飞升无期。
我听完画像人的来历，被祁风送至门口时，听到他不经意的感慨。
“一切都是缘分。”
“你刚来宗门的那天，我就觉得你和画中人有几分相像，但也没多想。谁想到你会越长越像她，现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这些不是让你多想，你师尊也是第一次做师尊，你不妨对她耐心些，她心是好的，只是用错了方式。那些稀奇古怪的灵药粥，不爱喝便坦言拒了吧。”
师尊对着我的样子，是追忆那人，还是将我当作了梦里的长陵，我在听完祁风的话后有了决断。
‘应是把你我当作了画中人，所以才愿意收为徒弟吧。’
我点头，应是如此。
不然红尘万丈，师尊上一世路过凡人镇子，受苦受难的世人那么多，为什么就单单看到了我呢？
这一世亦然，薛兰比我多了一层剑体傍身，更是修士的不二人选。我在一旁，也是样貌上占了优势吧。
‘这么说起来，我们还当感谢那人了。’
“这也不赖。”我回答心魔。
半晌，我的心魔便一直不出声，我回头来想到祁风说师尊给我炖了灵药粥，御剑回峰的速度不由快了些。
心魔：‘……你作甚去？’
我执意道：“师尊在等我，不能让她久等了。”
‘随便你好了。反正我也是你，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难过的又不止你一个。’
我在霜雪峰见到了师尊，她如之前那般清冷无物，手里的灵药粥让我欣喜若狂。
一碗下去，又是熟悉的味道。
我在吐血昏迷前，向前倒了下去，我在余光中看到了水师叔远远飞来的匆忙焦急的脸色，以为她放错了灵药，连忙阻止师尊给我。
师叔，你怎么不来得早一点。我心道。
正以为我会摔在地上鼻青脸肿，或者被毒成痴儿，结果却被揽进了一个冰冷得我肉身都忍不住自然一哆嗦的怀抱里，激得我困顿的神智一下子就清醒了一半。
我为这寒意努力睁开了眼，发现师尊抱起了我，慌神地迎上了水惊玉。
师尊慌张中显露星点迷茫：“师妹，救她！云儿晕倒了，刚刚我把灵药粥递给她，她只喝了一口就开始吐血。”
水师叔扶额，也是焦躁不已，“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你给薛云喝了？我刚刚整理药柜就说怎么有株寒心草去哪了，薛云她灵根属火，食水属性的灵草迟早会灵力冲突暴毙而亡！”
师尊愧疚懊恼不已，“我没想到这些，之前的药材粥都给了祁风师弟让他品鉴，说味道不行，我就换了材料。师妹，这灵药是我放的，有什么需要救她的灵材你尽管跟我说，我去寻……”
我魂不守舍的阖上眼脸，默默在师尊怀里翻了半个身，假装已经陷入了昏厥。我投入女子沁香的怀抱中，我发觉这从未有过的关怀还是有些暖的。
不然我的心口怎么会一边抽搐，一边变热呢。
明天更新两章，陆续不同时间发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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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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