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绯红官袍

马车驶了许久,直到言思鹤唤停马儿的“吁”声传来,楚茫才察觉到了地方。

因着楚茫行动不便,平日出行都是靠他的贴身侍卫推着木轮椅行走,所以这马车,他就很少再坐。

不过就像现在,也有不得已需要的时候。他的贴身侍卫每次都会找有着前后两道门的车,因为这样,就能方便让坐在木轮椅上的楚茫,在比前门要宽敞的车后门进行上下车。

言思鹤这边先是下了马车,取出了足够有木轮椅滚动空间的的缓斜平梯,再绕到车后门,直到将平梯摆放到合适的位置后,他才敲了敲车门,“殿下,我们到了。”

在马车停下后,楚茫将手中的手帕叠起收好,再撩起车帘让冷风灌进车内。

直到被冷风吹得思绪清醒,眼尾的通红也跟着退去,他才闻言轻咳几声,让声音归为往日的温和后回了声“好”。

车门打开,楚茫被推着下车后,只一抬眼,便看见了县衙府顶上,那略显低矮的牌匾,而这块牌匾,已经在岁月打磨下显得有些老旧了,但好在那上面的大字还算清晰。

县衙府落座在毫城以东地段,与楚茫的府邸乃至刺史府都相隔甚远。

楚茫在毫城十年里的生活还算得上平淡,没有遇到过必须要到报官的事件,所以对于这位县衙府的县令——

坐在木轮椅上的五皇子,将落在牌匾的视线一路往下挪,先是看到了此时正抱臂站在大门中间的大理寺少卿,和跟在其身后,正在对着这身绯红官袍拱手哈腰,就算满头大汗,也不敢动手去擦的浅绿色身影。

七品上下官员者须身着浅绿色官袍,想来这就是那位县衙府的县令,度司奕是了。

楚茫大腿上,被袖袍遮盖住的手指开始轻点着,视线开始在度司奕身上停留。

他想起,孙长风有时兴趣来了,便会在府上摆宴邀客。孙长风喜欢广交好友,不管穷贵富贱,只要是合得来的,那都能在每场宴会中出现。

而这位县衙府的县令,楚茫除了在宴会中有过几面之缘后,其下便没有再交集。

如今,瞧着这位县令模样,楚茫心里也多少判断出了这人性子。

观之度司奕在给庄寻行礼时,那巴不得整个人都要跪下去的动作,以及看见楚茫下了马车后,虽说是快速的跑下阶梯迎过来拜见,却又在匆匆行完拜礼后,转而又快跑回了庄寻身边。

如此行径,先不说这位县令完全没意识到,他这一把年纪的骨头在这来回奔走间,已累得喘不上气的模样。

楚茫光是瞧着,面上虽是不显,心中却已叹下一口气,凤眸沉下几分,转而去与那绯红官袍的青年四目相对。

所以,度司奕完全没那个胆子,将身为五皇子的楚茫召到县衙府问话,而这一切,摆明了都是庄寻在仗着官大,在这小小毫城中为所欲为的杰作。

大理寺少卿此时是心高气傲、鼻观天高,那嚣张的眼神,自一袭蔚蓝锦服的人自马车上下来后,便没再移开过半分,嘴角更是还噙着一抹得逞的笑。

楚茫只觉得,庄寻如果一直要用这般,狗眼看人低的架势来招待人的话,那这人生得如此精琢的俊容,倒真是白瞎长了。

“言侍卫。”楚茫目光不变,凤眸还在与庄寻对视着,嘴上却是唤起了言思鹤。

言思鹤自马车内取出暖手小炉,听见楚茫的声音后,他从后方俯下身,将暖手小炉递放到楚茫怀中才问,“怎么了殿下?”

“……”

楚茫一时未答,轻点的手指动作一顿,转而双手将手炉一整个覆住,感受到耳尖还留有他人呼出的余温,他凤眸低垂,虚弱的咳嗽几声,意思明显。

“府里的药材不多了,劳烦言侍卫去附近的大夫那抓些吧,一会回府了好一道带回去。”

背对着言思鹤,楚茫看不清他是何表情,只听得身后人蹀躞带上的铜饰片发出了碰撞声响,其主人弯身行了一礼,没有迟疑的答道:“是属下考虑不周,这便去。”

直至言思鹤踩雪行走的声音逐渐远去,楚茫才重新抬起凤眸看向庄寻。

只是这一抬,就看到了庄寻此时的态度,已然变了。

身着绯红官袍的大理寺少卿黑下脸来,三步并作两步的从阶梯上下到楚茫跟前。

楚茫只来及看清庄寻的脸,便被投下来的阴影一整个罩住。

他刚要问庄寻干什么时,就被这人迅速的出手打乱了思绪。

庄寻一把拽住了楚茫的手腕,还未等吃痛感传来,他便趁势将人拽起来扛在了肩上。

言思鹤给的暖手小炉,也在刹时间被庄寻那强劲的力道甩进了雪地里,炉盖被撞开,里面新放进去的炭火撒落出来,在雪地里擦出的点点星火很快便暗了下去。

楚茫从混乱的思绪中极速回神,一开始还未说出口的询问转而变为了怒声呵斥,“庄寻你放肆!快放我下来!”

庄寻脸上黑沉得更甚,视线冷厉,他先是扫了一圈目光所及的下属,再看向县令。众人被看得纷纷识趣的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他这才略微满意,丢下众人,扛着试图挣开他控制的楚茫,向县衙府大堂的侧边空房走去。

在那间空着的房间中,府里下人似是常进去打扫,里面陈设更是有些像是才摆放进去没多久,许多都还崭新着,只那木门拉低了场子,略微老旧。

此时,老旧木门不堪重负得被人一脚踹向两边,庄寻携着外头地上的雪片一起疾步入内,将视线扫到一旁的木椅上后,他这才把肩上扛着的人放下,一把按在了椅子内。

庄寻双臂撑着椅子扶手,瞧着倒在木椅中的人,再次将阴影罩了上去。

楚茫的狐裘毛肩滑落一半至腰下,本就扎得有些随意的发带早已松散,墨发如瀑般散开,一身蔚蓝锦袍也在被庄寻扛着的途中,因不停得反抗把衣襟都挣得凌乱。

他一双凤眸没了往日温和,怒视着将他圈在木椅中的青年,似要咬牙切齿,“庄寻,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迎着椅上人的怒气,庄寻也回以同样的态度,但他没有去回楚茫的话,而是另外道:“楚茫,你就跟那侍卫感情这么好是吗?就这么由着他对你动手动脚?!”

面对庄寻这股质问般的火气,楚茫先是一愣,随后凤眸眯起,脸上的怒意转为了冷,“庄寻,你在发什么疯?”

两人一仰一低的对视着,都没有去回答对方的话。庄寻眼里早已怒火中烧,平时傲慢的人,根本没在意楚茫骂他所作一切是在发疯,现下的他,急需的是这人的一个答案。

“你就回答我是与不是!”

“你和那侍卫待了十年,这十年他是不是一直这么对你?!”

“你……”

庄寻话音一哑,心下顿住,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后悔。

十年二字一出,某些被尘封的记忆也接踵而来,两人神情皆都变了。

庄寻眉头一蹙再蹙,牙关开了又闭合,眼里怒火熄下变为心虚,看着楚茫脸上的冷意下去,随之而来的是对他的讥笑,一时再说不出话。

蔚蓝锦袍的五皇子将上半身撑着坐直,由着已经滑落一半的雪白毛肩彻底落下,他借着扶手的力略微起身。

楚茫本就与青年离得近的距离,现下更是到了鼻尖对鼻尖的程度,但他又刚好偏过位置,错开青年已经呆愕的正脸,薄唇附上了耳廓边。

他开始低语,字字句句间嘲讽混着意有所指的蛊惑,“庄寻,若当年你跟我,你也可以这般的……”

这般的什么,楚茫没有接着说下去,他的话好似一簇烈火,将附着的耳廓烧得通红。

楚茫凤眸轻瞥,就见得庄寻已把头猛得偏向一边,见此,他也顺势卸力,上半身随意的靠回了椅背上。

就着这个姿势,两人僵持了许久。

庄寻呼吸起伏,将心口的跳动归为冷静后才敢把头偏回,他站直起身,低垂着头没去看椅上的人。

“十年前的事……我是迫不得已。”

好一句迫不得已。

楚茫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突兀的在这冷僵的氛围下笑出了声,他不再去看庄寻,遂把头转过去看向开着的木门,凤眸赏起了门外纯白的雪景,缓缓开口,“少卿自然是有自己的苦衷,我又怎会怪你。”

庄寻先前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势烟消云散,现下不依不饶,“你这十年分明一直都在怪我。”

楚茫否定道:“少卿现下官位上品,家族荣光,又是太子哥哥势下得手助力,我恭喜都还来不及。”

庄寻低垂的头抬起,发现椅上的人现下看都不愿看他,心里一时觉得憋闷,可再追着人的目光看去,视线停留在县衙府大开的门处,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能出现一般。

他脸上又立时不悦,走过去将木门猛得合紧锁上。

庄寻背过身,靠在木门上,“你跟那个侍卫到底什么关系?”

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一想起言思鹤的小动作,楚茫转头看向庄寻,终肯拿正眼瞧他。

楚茫无甚表情的反问道:“少卿,我和我的侍卫主仆情深,难道也有错吗?”

庄寻一听,看着楚茫凌乱的衣襟微微敞开,那玉白脖颈下的一对锁骨若隐若现,他急了,“别以为我没看见,哪个忠心侍卫敢做出此等动作!他分明就对你……对你!”

对你,图谋不轨后面四字,直叫庄寻脸色发烫,难以启齿。

看着青年气得要冒出烟来,楚茫反倒更加冷静,又问,“那少卿和我,又是什么关系呢?”

“少卿问的这些事,和这次叫我来县衙府的目的,又有何关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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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绯红官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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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殿下主仆情深后
连载中夙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