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谢陛下。”她依言起身,垂首立在一旁,并不看他。

殿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和彼此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还是裴煊率先打破了沉寂,他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只她平日把玩的玉蝉,语气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朕打算下月正式册封锦棠为贵妃,册封典礼,仍需你这位皇后来主持操办。”

沈怀薇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用刺痛强迫自己维持镇定。

他竟……竟要她亲自去为他心爱之人铺就荣宠之路?

这岂止是诛心?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更是将她彻底打入冰窟。

“封号,朕想好了,就用‘宸’字。”

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目光幽深地看向她,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皇后觉得,这个封号如何?”

宸……

沈怀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冻得发僵。

宸,帝王的代称,北极星所在,喻义尊贵非凡,甚至隐隐有超越后宫品阶的意味。

历代以来,非极度宠爱或身份特殊者,绝不会用此封号。

他竟对顾锦棠用情至此!

竟丝毫不惧天下人与史笔如刀!

巨大的悲恸和荒谬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死死咬住口中内壁,直至尝到更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哽咽。

她缓缓抬眸,迎上他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平静无波,声音轻得像一阵随时会散的风:“陛下是天子,陛下所想……自然是极好的。”

除了这干巴巴的、符合皇后身份的客套话,她还能说什么?

质问?哭诉?

她早已失了那份资格,也早已没了那份心力。

裴煊对她的回答沉默了。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审视一件没有生命的瓷器。

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使得他本就深不可测的帝王威仪更添了几分阴沉。

殿内的空气再次凝固,比之前更加压抑。

良久,他才移开目光,语气听不出喜怒:“皇后忘了今日是十五了?朕今夜宿在此处。”

侍寝?

沈怀薇的心猛地一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

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怀着一丝卑微的期盼,可如今,在经历了禁足、诬陷、被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之后,再想到要与他肌肤相亲,她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抗拒,甚至……泛起一阵恶心。

那些曾经有过的温存画面,与后来他一次比一次更甚的冷漠疏离交织在一起,如同最尖锐的荆棘,刺得她体无完肤。

她无法再忍受他的触碰,那只会让她觉得自己无比轻贱,连最后一点残存的尊严都要被碾碎。

“陛下……”

她声音发颤,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和虚弱,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臣妾……臣妾身子实在不适……恐、恐怕不能侍奉陛下……”

秋雨带来的寒意似乎此刻才真正侵入了她的身体,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这下意识的瑟缩,落在裴煊眼中,却完全变了意味。

他非但没有半分怜惜,反而极轻地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讽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他踏步上前,逼近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额顶。

“不适?”

他抬手,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他幽暗的目光,“沈怀薇,你也开始学会用这种手段了?欲拒还迎?还是……在因禁足之事,同朕置气?”

他的语气冰冷而锐利,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沈怀薇浑身冰凉,如坠冰窖。

在他眼里,她连拒绝都成了争宠的手段?

她的痛苦,她的不适,在他看来,竟只是可笑的“置气”?

无边的绝望和寒意瞬间淹没了她。

她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发现任何言语在此刻都苍白无力,只会徒增羞辱。

“臣妾不敢……”她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微弱得几近破碎。

“不敢最好。”

裴煊打断她,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决绝,带着帝王独有的、掌控一切的意志,“朕今夜就要宿在这里。你是皇后,侍奉朕是你的本分。朕想要什么,由不得你拒绝。”

他的目光沉沉的压下来,带着一种残忍的冷静。

“朕要你,你便只能受着。”

话音落下,他俯身,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那架凤穿牡丹的拔步床。

沈怀薇惊骇欲绝,下意识挣扎起来,虚软的手无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陛下!不要……求您……臣妾真的……”

泪水终于冲破防线,汹涌而出。

可她的挣扎和哀求,在他绝对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可笑。

“不要?”

他将她置于锦褥之上,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阴影彻底将她吞噬,语气冷硬如铁,“记住你的身份。”

裂帛之声清脆而刺耳。

微凉的空气触及肌肤,激起一阵剧烈的战栗。

窗外秋雨声似乎更密了,冷意透过缝隙钻进来。

她控制不住地轻轻瑟缩了一下。

他似乎察觉到了,动作微顿,随即一声极轻的嗤笑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怕冷?现在才想到要投怀送抱,是不是太晚了些?”

她再也忍不住哽咽:“裴煊……求你……”

这是她今夜第一次唤他名讳。

他动作微顿,阴影中眸光波动似有触动。

但不过一瞬,又恢复帝王淡漠:“皇后该称陛下。”

所有的挣扎和哀求都是徒劳。

他无视她的虚弱,她的抗拒,她的绝望。

他的动作毫无温存可言,甚至带着一种发泄般的粗暴,与她记忆中国公府时期那个偶尔还会温柔的崔煊判若两人。

她绝望地闭上眼,偏过头去,屈辱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没入鬓发和枕巾之中。

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此刻却只让她感到窒息般的恶心。

她想起还在国公府时,他虽也不总是温柔,但至少会顾及她的感受。

如今他成了皇帝,似乎连最后一点怜惜都没有了。

“睁开眼,看着朕。”他命令道,声音里没有一丝情.欲,只有冰冷的权威。

沈怀薇被迫睁开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里曾经盛满对她的情思,如今却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冷漠。

帐上绣着的交颈鸳鸯也变得模糊而扭曲。

她咬紧下唇,不肯再发出一丝声响,所有的感知都凝聚在那无穷无尽的屈辱和心碎上。

他似乎不满她的僵直与沉默,更不满她的失神,一只手忽地覆上她的双眼,用不知从何处扯来的绸带迅速蒙住。

“既是不愿看,那便不必看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冷冽而无情,“侍寝之时不专心,皇后还有心思想别的?”

眼前彻底的黑暗加剧了她的恐惧和无助。

世界仿佛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衣物摩挲的窸窣声,帐钩晃动碰撞的细碎轻响,以及窗外那绵绵不绝的雨声。

这不是温存,而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凌迟,将她最后一点尊严和残存的情感,寸寸碾碎。

心口的剧痛越来越清晰,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意识开始模糊,过往的画面支离破碎地闪现:

桃花树下初见时他剑眉星目、大婚之夜他挑开盖头时惊艳的眼神、得知他有子嗣时她独自吞下的苦涩、他被认回皇室时她隐隐的不安、他登基后日渐冷峻的侧脸、顾锦棠入宫时他眼中的复杂情愫、被诬陷时他毫不信任的冰冷目光……

原来……帝王的恩爱,如此浅薄。

原来……情深似海,终究抵不过江山权柄,抵不过新人笑靥。

原来,这一路,她得到的,终究只是镜花水月,虚无缥缈。

而失去的,却是整整一颗心,和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也好……

就这样……结束吧……

最后一丝意识抽离之前,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冰冷的声音,似乎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你的本分……”

本分?

两行清泪,终是冲破了蒙眼的绸带,沿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没入鸦青色的鬓发之中,再无痕迹。

她的世界,彻底陷入了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之中。

秋雨未停,淅淅沥沥,敲打着寂寂深宫,掩盖了昭阳殿内最后一丝微弱的呜咽。

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单调的更漏,遥远而模糊。

离天亮,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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