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险象生以智取胜,九窍心事无遗漏(三)

贼寇们垂首躬腰向两侧让开道路。

白亦萧看清了人群中庞然走来的佐应源。

“取我的青龙戟来。”声如洪钟,如雷贯耳。佐应源向身侧立着的小卒吩咐道。

那小卒冷汗涔涔的迟迟未应,佐应源不免心生疑窦。一眼瞥见他哆嗦的肩膀,目光下移只见其两股战战。脸一沉,不由分说飞快地抡了右侧之人一个震天响的耳光。

说是耳光不如说是闷头重击更贴切。那人沉重的飞倒在地,耳孔冒血。稍即他颤抖的手臂撑起疲软的身躯又滑倒,仿佛地上抹了香油。动作间口鼻溢出血沫,如此重复两三次,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死气沉沉,动也不再动弹。

目睹全程的白亦萧面上少有嫌恶地皱起眉。

佐应源方颚微收,吊着一只与常人相比略小的乌黑瞳仁,另一只眼却是极浅极淡的灰白色。狰狞的疤痕如一条百足长虫,斜歪着身子占据了眉骨攀延至面颊。

另有旁人极有眼色的连忙去取他所说的“青龙戟”。

佐应源一扫白亦萧身后的惨状,独眼遽然锁定住白亦萧掌心收叠的钢鞭。

“昨夜里。樟树林,我手下三个爱徒是你所杀?”

“你不该问我。”

佐应源惊疑道:“不是你所杀?”

白亦萧不语。执鞭的手,凌空一划。周围之人如临大敌,猛地后撤。殊不知信手悄然停住,遥指佐应源的眉心。

“你。”头偏侧,目光错开。“身后之人。”

数道视线随即落定在场中那个死透了的无名小卒身上。

猛然“刷——”地空气被撕裂开的急促声响。

众人纷纷回头,那道人见愁的鞭影熟悉又凌厉地窜袭而来,场中所有人如惊弓之鸟般四散撤开。

长鞭意有所指,脆响在佐应源的掌心炸开,他赤手接鞭,心中微异:鞭招虽来势汹汹,可并未感到多大痛觉。不禁暗忖此人究竟是故意试探还是留有后招。

鞭身两头被各执一端暗中角力,佐应源不动声色的揣摩起眼前之人上盘弛缓似雾,下盘坚稳如松。黑巾围住半张脸,仅露出一双凌厉的眉眼,窥觉情不外露。

静待良久未见后招。佐应源心道:“到底真本事还是花架子,不若一探虚实。”

霎时真气灌注鞭绳,他所练就的内力至刚至阳,如无形之火缠附着钢鞭直往白亦萧那端燎去。

白亦萧为寻脱身之法趁着佐应源尚有所忌惮时迅猛出鞭,现今化主动为被动,不争长短,仅护住手中所握的方寸之地与之抗衡。

佐应源见状,断定此人僵持不动必是骑虎难下。遂粗臂劲拽钢鞭,猛地往后一收,狂笑道:“白面粉郎而已,安逞狂妄之姿!”

只见白亦萧人如轻燕般被扯地扑向佐应源。却不知先已足下捷蹬,不过是顺着力道冲他飞驰而去。

众人料定胜负,敲击兵戈,欢欣鼓舞的弄出一片助威声响。

岂料白亦萧近身之际,凌空出腿疾劈直下。佐应源登即抬肘抵挡,白亦萧顺势长腿一折,腿弯钩住佐应源的手臂,由此借力,另一只脚迅即一屈,足底蹬住佐应源的后颈,稳固全身。同时间舒掌成刃,劈向他脑后,握鞭的手急甩轻荡,鞭身立即不留余隙地环扣紧了佐应源攥鞭的腕,扯鞭绕颈陡转方向,缚住佐应源的脖颈。

原本五尺长的钢鞭现今紧密弯缠着数不清的环,锁死了佐应源。白亦萧腰身施力蓦然一旋,“咔擦”一声,佐应源被锁在腿弯的处的手臂也被扭缚身后。

一系列的变故皆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众人只见白亦萧分明被扯飞过去,莫名一团残影缭乱,人已威伏在佐应源肩颈处制敌于瞬息之间。

不出尚晚青所料,聚义寨占地甚广。

歪脚竹围圈筑就的高墙后四百米之距,伫立着聚义寨的正堂。正堂由樟木搭建,黑瓦聚顶,檐角高啄,恢弘气派。然这不值一提,因其身后屹着座青砖砌成的四方屋宇,外观方正死板,棱角平直清晰,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青黑豆腐块儿。正堂背靠这座庞然大物身前犹如孩童倚在大人身上。且它们彼此相连,正堂的后半部分全然嵌了进去。

尚晚青断定众多不见天日的暗巷迷道便是分布在这“豆腐块”里。目光稍微左移,约两百米处屹立一座青塔。它孑然高耸,显得笔挺突兀。然余数亩空地,几十小屋分布其间。

她开始不合时宜的思考起另一个问题:洁白的豆腐如何变得青灰。数月前尚晚青发现穆云遗漏在溲箕下的豆腐即便发霉也无变黑迹象,那如果放置更长时间呢?又或者是熟了的豆腐呢?

“应源——暂且收手。将人带出来,让管家大人一睹真容。”只闻此声音域极为宽广深厚,铺天盖地而来填满了整个寨落。

尚晚青顿敛思绪,掩身隐于斜对正堂的小屋后,循声遥望。

正堂偏门里走出两人。一人暗紫色缎袍,发冠梳的整齐不苟,估约年纪四十有余。另一人身量比他宽厚些许,上着棕黄束袖短袍,发鬓微霜,面皮黝黑。

尚晚青一眼认出暗紫长袍者正是宋管家,至于那名棕黄短袍之人应是刘吾义。

刘吾义话音将落,突然“轰隆——”一声破墙之音。

突见“黑色豆腐”里贸然一前一后飞出两个身影。

白亦萧急转仆步落下,伸臂抻地,擦行五步方才停住。抬头却有人持戟自上空挥劈砍下,白亦萧暗自聚力瞬闪起身,眨眼间立于三尺之外。刀戟随之落下却原地扑空,顿时尘土飞扬,地面徒留下一个极深的狭长刀槽。

紧接着身后盗匪从黑狱里涌出,团团围住中间的白亦萧与佐应源二人。

佐应源一击未中,不疾不徐地负戟身后,独目眈视着白亦萧,口中却问道:“寨主,抓还是杀?”

站在远处的刘吾义和宋文明耳语一句,发令道:“管家大人想看热闹,现成的好节目别结束的太快。”

“是。”佐应源舞起刀花疾奔袭上。

手底下的匪卒从正堂搬来三把交椅和一方案置瓜果的小桌,两人在树下悠闲落座,沏香品茗。

骄阳日下,劲风袭至眼前。白亦萧抽鞭抵挡,青龙戟锋刮擦钢鞭,二人之间撩起一道炫目的火星。尚晚青见白亦萧手中的钢鞭恣意灵动,时而坚如棍棒,时而绕指成柔。环身周密,俨然对敌,自是前所未有的肃谨。那青龙戟在鞭浪涛涌里乘风破浪,如龙腾似虎跃。张牙舞爪地紧贴着鼻尖掠面袭来,白亦萧后撤及时,否则毫厘之差便被削去面颌。

只见枪头一挑,戟柄辗横,兀地隔住了鞭身中段。“当啷——”促响,长鞭“唰唰唰”地卷缠上戟首。好一招“过江龙”,刺破了白亦萧密不透风的“十字披红”。霎时白亦萧眉头紧锁,未等青龙戟腾转锋刃,先人一步纵力于青龙戟的矛头四面刃。

“刺啦啦”众人心头俱是一惊。只见钢鞭应声寸裂离析四溅,钢鞭碎屑在两人间迸射流星。

佐应源又惊又怒,措手不防已有碎屑崩进肉里。继而瞪向白亦萧血痕交错的眉峰,张口不由地剜讽道:“占得先利却失先机,稍有不慎先死的是你。”

白亦萧不待与他多说,奋而飞身激进。

此招余威四散殃及池鱼。宋管家拂指弹拨,飞袭至面前的钢渣陡转了个方向,朝一旁射去。却见来人折扇开屏,碎屑击打扇面,折扇毫发未伤,渣屑颓然掉落在地。

宋管家的视线紧随场中,闲适笑道:“欲伤敌来先自损。这招叫什么?”

持扇之人会意身后小卒,那小卒如是念道:“禀大人,莫是叶底飞花。可惜十分形,神全无。”

宋管家闻言轻刮盖沿,笑而不语。

安坐身旁的刘吾义却突然道:“叶底飞花不是岳山派的绝技?莫非此人…”思索的目光胶凝住场中战况。

小卒又道:“可此人先前还使了一招十字披红。”

刘吾义面色蓦地凝重起来,重复道:“千阳派。”

“不过仍旧有形无神,千阳派的武功不是三弟所能破解的。”小卒道。

刘吾义沉吟片刻,转而问道:“管家大人,你认为此人该如何处置…?”

宋管家反问道:“你以为呢?”

刘吾义掷地有声道:“当今天下四大派,是人尽皆知的群山之巅。此人所使功法出自岳山,千阳两派,各门派约定俗成,功不外传。相信管家大人也从未听闻过江湖中有何百家弟子……”

“说重点。”

“呃…是。”

“不知大人可有听说过十年前轰动一时的热闻。”

“什么热闻?”

“十年前有恶人盗取了众多门派的武林秘学,因此灭门的惨案更是不在少数。近期这桩旧闻又重出江湖。如今可疑之人近在眼前。在下以为,不可任之不顾。”

宋管家扫过一眼刘吾义所说的“可疑之人”。

“十年前,此人年岁不过七八。”

刘吾义不迭道:“确实如此。可总归是当下唯一涉嫌之人,若能顺藤摸瓜逼问其背后的武学奥秘,不论于朔州还是于靖南王而言,都是功德一件…”

宋管家不置可否道:“嗯,所以你打算如何?”

刘吾义睃眼探询道:“理应…理应当场抓获,逼其吐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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