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难分高下街市聚,妙计横生误夺冠(一)

翌日清晨,尚晚青一夜好眠下楼用粥。虽不比尚记食坊生意总是如火如荼,但诺大的酒楼厅堂已坐有三三两两的宾客闲谈吃茶。跑堂迎面擦桌拭椅,她随意点了一盘咸菜一碟花生一碗清粥,俱已上齐准备动筷时正巧看见白亦萧从外面进来。

于是尚晚青打了个招呼:“早啊。”,唤来旁桌倒茶水的店小二,再添碗筷。

白亦萧侧首点了点头,来至桌前落座。

身侧窗门未合,阳光轻拂满身。

尚晚青见白亦萧略微磨毛的肩头,附着着山林间的朝露,正兀自剔透地细闪光亮。耳旁枝头早鸟叽喳脆啼,夹杂着小贩吆喝声渐起,两人间安静到只有瓷勺磕碰碗壁的轻响。

正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手拿卷轴踏进门来,他径直朝楼内一个方向快步走去一边朗声道:“李兄你看!我这次淘到了什么好东西!”

书生满面喜色的停在了尚晚青身侧那桌,只见那桌也是一名和他装束相似的男子。

男子起身迎道:“让我好等!请落座。”

那书生迫不及待道:“先看画儿!”

说罢,卷轴刷地展开,随着男子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堂内坐着的众人都不经意地朝那幅画看去。

那是一副寒山雪景图。在熹微的晨光下,画中的鹅绒细雪在眼前生动起来。山上几近光秃,唯有一座温泉客栈和几株红梅。似是被风吹落,几点梅瓣遗落在通往客栈的小径上,门前悬挂两盏灯笼,朱红的灯笼在寒夜里好像一双兽眸,静默着散发幽光。

一人惊叹道:“好画儿!”

稍后走近细细观赏,再次叹慰道:“看这红梅枝干俊秀不折,花瓣清艳绝伦,配这寒意深沉的隆冬,百里荒山覆雪,真乃画龙点睛,意境曼妙的上乘佳作!”

书生洋洋得意道:“那是当然,兄台果真识货!这画可是我从早市上千挑万选淘来的,想来也是运气好,此等优良画作竟会流落在集市上。”

这话又激起一阵连连赞叹,一人问道:“我观此画笔法精湛,阁下可知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在下也想求得一幅。”

书生面露为难,“这...出自谁手,委实不知。”

“哎...!”,那人不禁扼腕叹息。

男子见状打圆场道:“这样好的画许是讲究缘分,我朋友幸得此画,实乃缘分,缘之一字,可遇不可求。小友不必徒增伤感。”

“这样凶邪之物还不赶快扔掉!居然捧在手心与人细细观赏,真不怕沾惹晦气!”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呵斥。

此语一出,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书生气愤道:“有眼无珠!你且说,它为何是凶邪之物?”

“是啊,为何?”

“可有依据?”

“此话怎讲?”众人不解,都频频问道。

那人鄙夷道:“你们没看到这画上题的字吗?”

旁人细细念道:“‘雪径遗梅,朱灯独辉。’,衬时应景有何不妥?”

“怎么感觉有点耳熟?“

那人道:“近来江湖上有个女魔头声名大噪。虽生得一副冶艳秾丽的好面孔,却藏着一腔歹毒丑恶的黑心肠。别人杀人,一剑封喉算事了。她杀人,剖心挖肝析胆剜肺,手段狠辣残忍无出其二。这‘雪径遗梅,朱灯独辉。’,正是她最近兴起的名号。”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恰此时窗外一个喊卖柴火的樵夫被里面的吵闹吸引,他好奇回头一看,画卷上的风景因阳光照射,在纸背上映显画面。

他顿时惊骇道:“这画...这画!”

书生面色惊恐还未缓和,忙跑到窗前迫切问道:“你怎么了?莫非你见过这画?”

樵夫恐慌道:“月余前我上山砍柴,因春初山路湿滑不好走加之迷路,天色漆黑才走到山中腰,途径一温泉客栈,本想借宿几个时辰等到天亮再下山。结果我推门一看,屋中血气弥漫,遍地尸骨。吓得我在家中一连躺了好几日才恢复过来。那门外之景与此画一般无二!这门前恐非落花,而是血迹!”

书生身体一震,面色惨白骇道:“啊......!”

他转而向先前那名求画的人问道:“这画...你可还要?”

那人唯恐避之不及道:“不要了!不要了!虽画是好画,但旁人留之为祸啊!正如你朋友所言,此画唯你巧得,是缘是报尚未可知。告辞。”

因赏画而临时聚集起来的人群由此一哄而散,尚晚青和白亦萧全程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吃粥,人群散尽粥也差不多吃完了。书生方才还喜笑颜开现在却是愁云满目,旁边的男子只好絮语宽慰。

尚晚青问道:“你一夜未归,现下可需稍作休整?”

白亦萧简言道:“不必。”

尚晚青结账后,两人同步离去。

走在喧闹的街市上,尚晚青不禁回忆起方才酒楼的情景,“‘雪径遗梅,朱灯独辉。’你听过吗?”

白亦萧摇头道:“不曾有闻。不过我认为,那人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尚晚青来了兴致,“你既闻所未闻,又如何判断他不是危言耸听?”

白亦萧道:“江湖上偶有争风逐利的狂徒,为尽早成名,采取极端手段达成目的。”

尚晚青道:“这样的个例所图目的都是如此吗?”

白亦萧思考了一下,“不尽然。”

“此等行径你如何看?”

“自取灭亡而已。”

尚晚青谐戏道:“那你这个圣人可会出手替天行道?”

人群熙攘,尚晚青突然原地站定,神情淡然不语。

白亦萧侧目视来,她转身看向人流里的一个方向轻声道:“有人拿了我的钱袋。”

眼前满是攒动的脑袋,视线几经筛选。

白亦萧目光锁定住一个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后脑勺。这个头发蓬乱之人目测年岁尚小,人小鬼精的他几乎在白亦萧盯上自己的同时狡猾地从旁人腋下钻过,巧用单薄的身板穿梭过两匹马车中央,随后佝偻着腰撞翻妇女的果篮。

就这样总在距离接近时,想方设法的制造混乱重新拉开距离。白亦萧眸色一暗,闪身进入错综交汇的小巷。那小贼回头张望感到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了,立即直起腰板大步向前,没走出几步就看见如鬼魅一般的白亦萧挡在他面前。

他见白亦萧正欲开口说什么,但他没空听人废话,撒腿就跑。白亦萧伸手去抓他,却见他手腕一隔,身形诡晃,步走流云,瞬息间竟如泥鳅一般滑脱白亦萧的手钻进了锣鼓喧天的人堆里。

白亦萧轻功速运掠过人群,落地便是三拳两脚袭来。

尚晚青随波逐流来到街头,大家都说这里有好戏看。却见台上两人躺倒在地,白亦萧站在中间,响锣一敲,宣布白亦萧获胜。

尚晚青诧异的抬眉,暗自腹诽:“不是抓小偷...怎么在打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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