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城的春天随叫随到,公园的樱花伴着一场又一场的春雨盛开了,细雨纷纷,公园人不多,一高一低的身影打伞漫步,落到伞上的重量,分不清是雨还是花。
最近换季,流感重新肆虐,何芊中招已有五六天,今天已经快恢复,是江为说了三遍她才同意出门,何芊怕传染给他,一直没摘口罩。这会儿俩人走到一个凉亭,四下无人,江为说:“摘下口罩透透气吧。”
何芊摆头。
江为又说:“本来叫你出来就是让你透气的,你一直戴着口罩,不是白出来了?”
何芊歪头看他:“怎么能是白出来呢?清新的春雨,漂亮的樱花,还有......”话说到一半,故意停下。
江为:“还有什么?”
何芊:“没有了。”
江为:“没有了?”
何芊:“嗯。”
江为:“怎么会没有了呢?再好好想想啊。”
何芊:“想不出来......”
江为:“应该还有想见的人。”
何芊:“每天都见,有什么好想的。”
“每天?”江为皱起眉,“这周只见了三面。”
何芊:“我怕传染你啊,笨蛋。”
“你男朋友身体好得很!”江为说着就秀起二头肌。
何芊摸着他的肌肉笑起来,问:“一会儿去哪儿?”
江为在:“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何芊理直气壮:“问你呢?你无权反问。”
“再坐会儿。”江为敛笑给她摘口罩,“临走再戴。嗯?”
俩人心照不宣的地方正是江为的出租屋,自从大年初一那天,江为就又跟房东续租了一个学期,一来是每到假期寻短租确实麻烦,上个租户春节后再没续租,房东也急着找租户,听到他计划续租,直接大手一挥免了半个月房租跟押金;二来是他平时兼职之类的,这下再用不着卡宿舍门禁;三是跟何芊周末也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大年初一那天俩人在出租屋里一块做饭吃饭,真让他有股家的感觉,跟上瘾似的。
没多久,亭子里来了人,何芊戴上口罩,俩人一起起身。
雨后初霁,眼前一切澄澈清明,樱花落了满地,空气中弥漫着泥土气味,江为一手拎伞,一手牵人,两人慢悠悠走上主干道,往大门走去。
路上何芊自说自话:“让我想想今天做什么吃。”
江为难得反驳:“点外卖好不好?省省力气干别的。”
随后何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当即大骂:“你还是人吗?”
江为摸摸鼻尖,一本正经:“发发汗,利于病情恢复。”
何芊甩头独自向前走去,江为快步跟上,讨好问她想吃什么,口罩上方眉眼弯弯,何芊笑里藏刀:“想吃麻的辣的能发汗的。”
江为讷讷道:“发汗不用靠这个。”
路过水果摊,江为提起寰州的樱桃正当季,村里的山上有樱桃树,随便谁都能去摘,而且有种檀城市面上没有的野樱桃,皮薄个小,晶莹剔透的,非常甜,但是不易储存和运输。何芊听得心痒,觉得可惜去不了,但转念一想,明年、后年,往后他们有的是机会。
回到出租屋,家庭分工明确,江为负责开窗通风,接水烧水,洗水果切水果再端出来,何芊负责找一个电影。
“你想看什么?”何芊随口问。
江为坐下,把脑袋枕到她肩膀,又往她嘴里填一个草莓,问:“我有选择权?”
何芊:“赏你一次,珍惜哦。”
何芊被他的头发扫得脖子发痒,微微偏头,又被他贴上来,他来了兴致:“《2001太空漫游》,怎么样?”
等电影找好,外卖也到了,江为陪何芊吃清汤寡水的牛肉粿条,饭后江为收拾好垃圾,俩人漱漱口,洗洗手,窝在一起继续看电影,窗外暮色四合,窗帘一拉,何芊昏昏欲睡,迎面一阵浅笑,温言温语:“困了?”
何芊一秒坐正,眨巴眼摇头逞强:“没啊,挺有意思的。”
又贴近一分,薄荷味儿的呼吸传来,江为说:“还有更有意思的。”
“电影还没看完呢......”何芊的话被江为吞进嘴里。
江为:“不爱看就别看了。”
江为伸一只手扣上电脑,背景音戛然而止,呼吸声淹没了两个人。片刻,何芊身上热起来,她隐约想起白天江为说“发发汗就好了”,身上仿佛真的出了汗。
……
洗净擦干,吹完头发,终于回到床上。
……
风的喘息拂过青草地,淅淅沥沥的雨水打湿树干,空中花瓣纷飞,地上圈圈圆圆,在这宁静又澎湃的夜里,春蚕不再寂寞,大树不再孤单,万物悄然萌发,很多问题的答案在风中飘荡。
良夜寂寂,月牙高挂,天色苍苍,屋里明亮,江为扯一把床尾的毛毯给身边人盖上,何芊揪起毯子一角让他进来,江为摇摇头给她掖好,然后人抱住,平复呼吸,浑身热气腾腾。
何芊:“你把衣服穿上行吗?”
江为:“一会儿还得洗。”
何芊:“生病了有你受的。”
江为:“我身体好。”
江为笑笑,去亲她。
何芊嘁一声:“嘚瑟。”
江为:“怎么样?”
何芊装傻:“什么怎么样?”
江为:“我一直在学习。”
何芊:“怎么学的?”
江为:“当然是自学。有没有进步?”
何芊:“还行吧。”
江为:“只是还行?”
何芊:“那你想听什么评价?”
江为:“我想听你心甘情愿的评价。”
他亲亲何芊肩头,准备卷土重来。
何芊推搡失笑:“很厉害。”
江为:“心甘情愿?”
何芊:“百分百真情实感!”
江为点点头,胡乱揉揉她的头发,又抱着她去洗澡,当然,最后他被关在浴室门外。
...
第二天,江为自觉做起家庭煮夫,早早起床做起早饭,何芊刷着牙倚在厨房门口看他。
两个人今天穿情侣装,衣角一根红绳的白色T恤,江为有好几件,她身上这件也是从他衣柜里拿的,松垮肥大,也算是另一种穿搭风格。
他手里忙着不忘扭头问:“感冒好点没?”
何芊边刷牙边点头。
江为:“发汗是挺管用。”
他冷不丁来一句,何芊二话不说含住牙刷,手钻进衣服里,掐他结实的侧腰,揪不起什么肉,也不是真的要掐,只是警告一下。
今天何芊准备回家,饭后江为催她。何芊纳闷哪次不是他黏黏糊糊,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江为不紧不慢解释——怕师父师母着急。
何芊皮笑肉不笑:“浓浓师生情啊,江同学。”
江为生怕被看出异样,体贴把人送到门口,看见何芊下楼,关门就翻出温度计。
头疼得厉害,喉咙也疼,但好在看起来听起来都还算正常,能顺利把她送走。等到中午,嗓子已经沦陷,张嘴的声音像吞了一具干尸后发出来的。
何芊自从跟江为在一起,她有意巴结起老爸,学校一切都好,谢谢老爸关心,爸你多注意休息,爸你工作怎么样,爸你学生听话吗,一句一句糖衣炮弹听得何文华心里美滋滋,暗地里跟何芝兰炫耀:“闺女现在跟我比跟你亲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何芊在家自是舒坦得不得了,闲来无事给发条消息玩弄一下男人:想吃油炸海蛎子就求求我。
第一次,江为超过三个小时没理他。
一通电话紧急到访,江为迷迷瞪瞪接通。
何芊:“喂,在干吗呢?”
江为:“......”
何芊:“甜甜?”
江为:“睡觉来着。”
江为嗓音哑得吓人。
何芊:“你怎么了?!”
江为:“应该是流感。”
何芊:“我传染你的?”
江为:“可能是昨晚没盖好...咳咳...被子。”
何芊:“吃药了?吃饭了吗?”
江为:“都吃了。”
何芊:“我去找你。”
江为:“别来,你刚好转。别麻烦了。”
何芊:“又说这种话!那我麻烦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讲?”
江为:“你哪里麻烦过我?”
何芊:“项目组的杂活,投刊的乱七八糟,体测前带我长跑......多得数都数不清,哦,甚至还要开导我和我爸的父女关系,哪样不是你做的?照你的说法,那我可真是麻烦了你一次又一次,是我不知好歹了?我警告你我真的生气了!”
江为还想说这些算不了什么,可没等说出两个字,嗓子已经发不出去声音。
何芊及时打断,语气带刺说一句“闭嘴”,直接挂了电话。饭没吃几口,她带饭去找江为。
何文华正疑惑,何芊这衣服越看越觉得在哪见过,何芝兰乐了:“真拿自己当香饽饽了?”
何文华:“干嘛去,这么着急?”
何芝兰:“你女婿得流感了,等着吃饭呢,能不急?”
...
第二天,周一上午,何文华收到江为的信息:老师,今天下午的组会我请个病假。
何文华:生病了?
江为:流感,还有点发烧。
何文华:甭过来了,好好休息吧。
江为:好,谢谢老师。
何文华看着手机,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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