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官儿爷爽快。”竹郎子爽朗道。

我摆手道客气,虞四伯又是一声冷哼:“嗬。”

我晓得从他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于是选择了不搭理他。

“辫子红,你既然听得到它讲话,那你有听到它说其他什么话吗?”这鬼声和呓语差不多,还掺杂了混音,一般人要想听清它在讲什么,那是尖起耳朵都不一定听的见,道上都说这辫子红厉害的不止是他那把楪剑,想来这耳力,也是别有造诣,“或者你可否和它交流?”

“我不是鬼,交流不了。”酒坛子轱辘轱辘滚到了桃屋,辫子红迈开长腿,从一地的洋芋中走过,几步就把我们甩远了,“走这边。”

这辫子红的脾气,还真是难交流,虞瓜公垂叹了一下,招呼我们道:“跟紧吧,官儿爷小心些地上的洋芋,尽量绕着走,这踩滑一个得摔的屁股抽筋。”

“哦好。”我跟在竹郎子的后面,小心着脚下,清楚他特意关照我,也是看出了我废,不过这种节骨眼上,我可不想拖后腿。

只是我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倒落的声音,这声音很大,像是一捆材不慎倒地一样,我脚底的木板都震动了一下。

“竹郎子,你听到了吗?这是什么东西倒了吗?”我挨近竹郎子问道。

“听到了,听这声还挺沉重的,怕不是什么巧合,这屋子不寻常,官儿爷你先走,我过去瞧瞧。”竹郎子抱着石头,朝落声的地方看去。

我见他双手没有空闲,于是提议道:“你这也没灯盏照明的,我陪你一起去吧?”

正想着找虞瓜公要灯盏呢,他回头看着我们道:“欸,莫管这些琐事,赶路要紧。”而后又侧头和虞四伯道,“虞四伯,你去瞧瞧吧。”

虞四伯点了一下头,就悄无的离开了。

我想也是,落声这么久了,也没什么事发生,想来就是木材松动了,滚到了木板上,我瞧了那落声的方向,也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出现,这才回头,点了点头道:“好。”

只是这隔顶的木板墙,也并非密不透风,两侧堆放的木材,也没有卡到房顶,我透过缝隙,还可以见得外面湛蓝的天,可怎么这晴光,就是照射不进来呢?

果真是房子越老越黑,我们走到了隔顶一端,看着脚下的桃屋,虞瓜公又扔了一张黄纸下去,我得见短暂的明朗。

靠山的一面墙,是祭祀供祖的,红底黑字的对联已有些陈旧了,灵位倒是不少,摆满了一张四方桌,像阶梯一样供奉着,许是好久没有上香了,灵位前的香坛都结了蛛网。

竹郎子把石头放在了地上,抱臂休息着,转着眼珠子示意我去看:“这兰婆婆看着是个讲究人,没想到却是一个邋遢的,外面的野佛供的那叫一个里外光亮,这自家老祖宗,却在这里吃冷灰,怎么说?”

黄纸燃烧过半,光亮渐微,我粗略的扫视了桃屋的摆设,就朝偌大的敞窗外看去,我惊诧的发现,这并不是我们熟悉的院坝,那地上的草,都要没过我的大腿了。

这又是闯了什么邪了,直接给我们送到鬼屋了?

不管怎么说,我只能冷静道:“我看这不似我们进门的屋子,而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宅子,你们看这一正两环,怪不得我们进来后,就是七拐八拐的,估计这宅子老的就剩兰婆婆一个人住了,她也没有余力来打扫这间桃屋。”

“这屋子是有些奇妙在身上的。”竹郎子想着昨夜的晚饭,疑惑道:“但见她一个人整那一大锅菜,还泡了两坛杨梅酒,也不似孤寡的人啊?”

“这我也的确想不通。”老妇人除了交代我们不要随便敲门外,其他的看起来,都再正常不过了。

可我们都在她的房子里这么放肆了,她居然也没有出来制止,为什么总给我一种隔岸观火的感觉呢?

“官儿爷说的不错,这屋子不是我们进来的屋子,这片天,也不是我们进来的那片天。”虞瓜公举着灯盏,凑到我跟前来,给我指着敞窗外对面的山,“官儿爷你瞧瞧,那对面的梯田里,可有人耕种啊?”

虞瓜公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看见的,还是那几个穿灰衫的男人,在土里犁田,相似的场景,但位置不同而已,我不确认虞瓜公是想考验我什么,我只能如实回答道:“有。”

虞瓜公了然的笑了笑,我好奇心泛滥了,追问道:“虞瓜公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我道:“你知道盖天吗?”

“天如斗笠,地如覆盘,天上地下,日月轨盖。”盖天是天文里的一种说法,我偶尔也有读过,不晓得虞瓜公问我的是不是这个,但我顺溜的说了出来。

“欸,我们今儿遇到的,就和你说的这句话似个七七八八了。”虞瓜公道:“你睡熟了也不晓得,这外面的天啊,除了早中午,就是没有晚,你猜晚去了哪里?”

“这里的天没有晚上?”我震惊道。

可这宅子黑成这样,昨晚还黑的发冷,怎么说都是夜晚降温造成的,不说这个,就说现实,这天怎么可能会不黑呢?

就是盖天,日月远近,天也是会黑的呀。

虞瓜公预料到我会震惊,耐心的解惑道:“虞四伯昨晚整宿没睡,就盯着窗户纸外面瞧呢,话说,这一顿饭的功夫,也不至于让日月轮替一宿吧?”

“虞四伯整夜没睡?”我寻思着去瞧虞四伯的黑眼圈呢,却发现那人去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有回来,许是又发现了什么,他那么厉害,他的安危还用不着我操心,我回过神来,看着这屋子的森黑,“不会是……灯下黑?”

“说到点子上了。”虞瓜公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摇头晃脑道:“晴光像锅盖一样把天笼罩,当天不会黑的时候,黑就藏在了屋子里。”

待他说完后,我还在扭曲中无法接受,竹郎子已经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说得好!”

“这也太魔幻了。”我摇了摇头,忽地浑身一冷,像是在肯定这个事实,“那我们脚下这处宅子,又怎么解释呢?”

“这叫动以映静,静以映动……”虞瓜公还准备给我普及点学问,就听到桃屋一阵破门声,一只哑鬼闯了进来,身子滚过,把地上燃火的黄纸扑灭了,桃屋里的背篓和锄头也被撞得四飞。

火灭之后,桃屋里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到有人从我脚下的屋子跑过,冲进了桃屋,和哑鬼打斗了起来,离我们站远的辫子红似乎是听出了什么,也一蹦跳下了桃屋,落地后瞬间拔出了楪剑,我听到一声剧烈的“嘣!”,桌子板凳都碎了,但没有人的痛呼声,我猜想是辫子红把哑鬼一把抡开了,砸烂了老妇人家的祖宗灵位。

这下面打起架来也忒残暴了,这左右没有退路,还是隔顶安全一些,就在我准备苟活的时候,虞瓜公又是一张黄纸扔了下去,正瞧见哑鬼像壁虎一样,爬在贴着天地对联的那面墙上,黄纸落地,哑鬼臃肿的脖子发出了一声似癞蛤蟆的“咕咕”声,而后一个蛙跳,朝辫子红飞扑了过去。

辫子红敏锐的听到,除了飞扑过来的这只哑鬼,他身后也袭来了一只,于是身子一歪,灵活的避开了,这两只哑鬼面对面撞上,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像麻花一样纠缠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身上的粘液起了作用,还是什么的,它们的手脚交叠,就像一个畸形的连体婴一样,两颗腐烂的脑袋在互相啃食对方脸上的肉,吃的满嘴肉末和黑血,停都停不下来,好似吃的不是腐肉,而是什么珍馐美馔。

我看到这副场景,胃里都在翻涌,一把捂住眼,想着寻求其他退路,可那两只哑鬼啃得“吧唧吧唧”的生津,我就恶寒的,一膝盖跪在了一堆木材旁,靠着呕了出来。

“这他娘的是个什么品种的鬼,几百年没开过荤了吗?不分彼此抱着自己鬼就开啃,不过这大庭广众的多埋汰,你们羞不羞?咱也算不打不相识,要不我给你们送回屋子里你们慢慢啃?”虞四伯取下木栓,拉开了桃屋的大门,屋外的晴光依旧无法照进门槛,但有了出去的路,比什么都好。

辫子红也听不去这吧唧声了,快刀斩乱麻,直接送它俩同年同月同日死,他起身抬手挡了一下眼,也不知道他一个瞎子有什么挡眼的必要,不过他冷声道:“把门关上,不能放他们出去。”

“兰婆婆家的猫把隔顶上的晒谷簟撞倒了,我虽然重置了,但这会儿的功夫,估计哑鬼早都跑完了,这几只算是倒霉,碰上我俩了,这门关与开没多大影响。”虞四伯邪笑了一下,并没有打算关门,而是对着隔顶的虞瓜公喊道:“降绳下来吧,这醉鬼比官儿爷弱点儿,以为窝在角落里就万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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