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天气预报

决定做得突然,沈淮棠着急收拾行李,次日出发涯城,又起个大早赶飞机,显然没睡够,神游一般抵达机场,和江未碰面后也没心情聊天,完全凭借身体本能缓慢登机。

她在靠窗的位置坐好,翻出小猫图案的眼罩与耳塞戴上,裹着毛毯,在起飞前就陷入沉睡。

江未对此叹为观止。

这是睡觉吗?这好像昏迷了。

见她这般求睡若渴,江未便一直保持安静,直到快落地,才伸手拍拍她的胳膊。

沈淮棠悠悠转醒,慢吞吞地将眼罩推到头顶,露出一双睡眼惺忪的眼睛。

或许是平日里的淡然显得她性子稳重,这会儿添了三两分懵懂,竟透出某种稚气未脱的意韵。

江未饶有兴趣地打量片刻,摸出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过去:“醒醒神。”

沈淮棠的神魂尚未归位,反应慢两拍,见状也不疑有他,居然就着他的手,张嘴小口小口啜饮起来。

江未眉毛一扬,似乎未想到会是如此,手倒是稳得很,没让她落下一滴来。

结束后,他重新拧上瓶盖,目光却在她脸上未收回来,流连过那仍处于迷茫中的表情,玩心大起,干脆又拎起一颗樱桃的细杆儿,将果肉往她嘴里塞。

沈淮棠顺从张嘴吃了,嚼嚼嚼,牙齿轻咬桃核,嘟起唇来像豌豆射手准备攻击。

江未在手心垫了张纸巾,抵在她唇边,示意将桃核吐出。

沈淮棠在舌尖推出桃核的瞬间猛然惊醒,脑中仿佛炸开枪响,当即瞳孔地震,门牙一颤,桃核战战兢兢掉落在纸巾正中。

此举过于冒犯他人,她无地自容,简直想开窗跳下去。

沈淮棠讪讪抬眼,故作镇定地看向江未,却见他乐在其中,将纸巾丢弃,又兴致勃勃拆了一包吸吸果冻——

她当即战术后仰,抬手阻止他强行探来的吸管,礼貌谨慎地说:“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江未显然意犹未尽,没有立刻放手,万分期待地看着她,

一时间,双方陷入僵持。

面对得寸进尺的江未,沈淮棠只能递过去一个充满强势和肯定的眼神,半分不退。片刻后,他才充满遗憾地妥协,松开了手,然后盯着恢复清醒的她独立自主地嘬吸吸果冻。

那眼神炽热不已,让她如芒在背,压力山大,觉得他好像有什么大病。

半晌,她终于受不了,抬手一巴掌将江未侧过来的脸呼了回去。

换来的是江未的一声轻笑。

下飞机后,他们抵达酒店,入住沈淮棠昨夜预定好的两个单间。

沈淮棠思索着,出游一事毕竟是由她提出,自然要多费心些,于是休息片刻便自行出门,准备去购置装备。

所幸在飞机上补过觉,这会儿她能勉强将省电模式切换至正常运行。

只是没想到,没一会儿江未就打来电话:“敲门怎么不开?你出去了吗?”

“嗯,租了一辆越野。”她叼了根葡萄味的棒棒糖盘算着,“再准备些燃料、药品和医用氧气,还有应急工具,就能回去了。”

江未应声,聊罢三两句挂断,待沈淮棠回到酒店,才将车子停稳,便看到不远处朝她挥手的江未。

他抱着一大堆装备,一股脑儿塞进车后座,边解释道:“刚看天气预报有雨,我不确定带来的保暖衣物够不够,所以刚去置办防寒设备,就是车载暖气和毯子之类,可别冻坏了。”

两个脑瓜总比一个好使,沈淮棠清点一番,江未抱着胳膊倚在车门上,问道:“忙那么久,饿了没有?咱去吃饭?”

她摇摇头,看了一眼时间:“你先去吧,我准备再去附近买点食物和饮用水,这边店铺关门都比较早,再晚就难买了。”

沈淮棠念着他受伤初愈,不好干重活儿,这些小事她就能搞定,江未还是死皮赖脸地跟上来:“没事,一点都不疼。”

她看着他乐滋滋的模样直摇头,没见过干活儿还这么高兴的人。

进超市后,沈淮棠单刀直入地扫荡不少速食与干粮。

江未自告奋勇去推购物车,单脚踩在底部的杆子上,当滑板车一样迅速溜过来,正好接到她拿不下的一箱饮用水。

沈淮棠很想将这一幕拍摄下来,他的同事员工们知道小江总私底下这么活泛吗?感情最开始见到他那运筹帷幄的模样只不过是社交面具罢了。

她笑笑,低头清点购物车内的商品,江未撑着腮帮子,闲闲地看着她,问道:“你连清单都没有,这么熟练吗?”

“以前自己去过几回。”她拍拍手,“差不多,可以去结账了。”

江未瞟一眼,却说:“不急。”

他们兜兜转转逛到零食区,江未挑了一堆糖果巧克力和膨化食品,以及鲜艳诱人的辣条,还有各种口味的果汁饮料。

沈淮棠没有阻止,抱着手臂倚在购物车把手上,远远看着江未精挑细选新鲜水果,但他显然都不大满意,眉头紧紧蹙起,看着左手蜜瓜右手草莓陷入犹疑中。

最后,他决定全都收入囊中。

江未满载而归,将水果放入购物车,拍拍手上的灰尘:“行,都是你爱吃的。”

听到这一句,沈淮棠微微愣住,原以为他是少年心性,这会儿仔细一瞧,他挑选的竟都是她爱吃的零嘴。

或许失忆不会导致口味的巨大改变。

她忽然想起曾在一本书上读过,逛超市其实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会暴露许多鲜少展露的观念与信息,因此相伴者熟悉与否,带来的完全是两种体验。

此话不假,今日这一趟,倒是显出他们之间极其类同的特征。

两人虽是“重逢”,又不同往日,哪怕是保有记忆的江未,与她也多年未见,也生疏不少。突然间要朝夕相处,难免会刻意为对方考虑得多些。

这些年沈淮棠自由散漫惯了,做个独行侠,当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可这一次,肩上的责任感让她更多考虑要保证江未的全须全尾,因此想到的大多是生存必需品。

而江未则迁就她的喜好,挑选零食水果,将此行定为秋游,好让她也放松些。

想通此处,沈淮棠偏头看向江未,这人瞧着跳脱,性子却细腻。

他与她对上视线,一挑眉毛:“怎么?又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她颔首:“你付账的样子真帅。”

“那以后要是有这种情况,希望沈小姐偶尔也要和我商量,别总是一个人行动。”

超市里温度不低,江未似有些闷热,单手扯扯领口,却笑得漫不经心,“要在你面前有所表现真的很难,拜托给我一些展示帅气的机会行不行?”

她勾勾唇角,回复道:“好。”

他们一齐将物资运回酒店,搬上越野。此时天空乌云聚集,江未抬头,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好像要下雨了。”

沈淮棠甩上车门,轻叹口气:“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

但天气预报不准,才是正常的事。

来涯城之前,沈淮棠查到未来一周的天气仅仅是“晴天之中偶有阴云”,现在已经变成“阴天中夹杂晴天”,明天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

再加上涯城地广人稀,十里不同天,变数极大,他们就算犹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仍然决定明日按照原计划出发。

然而次日,天边仍是阴云密布,沈淮棠原本计划在太阳下山前赶到夜宿的余光镇,若是下雨,势必会拖延车程。

她坐进驾驶座热车,轻按喇叭催促一旁接电话的江未,他们必须赶紧出发,趁着雨下大之前多赶路。

江未上车,连线未断,对她比了个手势,附加一个歉意的眼神,而后将笔记本电脑拿出来,开始神情严肃地处理事务。

车厢内非常安静,只有车辆低沉的嗡鸣,与江未时不时接电话谈工作的声音。

沈淮棠迫不得已听了一耳朵,竟发现昨天夜里江未还开会到十一点。

这是第一回,沈淮棠开始反思此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是否过于冲动——

她的店铺不大,交给兼职店员也无事一身轻,而江未不如她自由,显然琐事缠身,若在途中一直要被打扰,导致玩没玩好,工作也耽误,倒是背离旅途的初衷,实在没意思。

思绪如此,她倒也没提。

此时,挡风玻璃上传来哒哒之声,一滴两滴水珠砸落,溅开成花。

下雨了。

他们看着窗外云遮雾罩,谁也没说话。

很快,雨势逐渐变大,密密匝匝的雨幕笼罩大地,将天空遮上一层灰蒙蒙的纱幕,无边的天际与大地在暴雨的笼罩下融为一体,景物也氤氲不清。

沈淮棠微微皱眉,降低车速,远光灯的光芒穿透雨帘,映射出一条模糊的道路,通向未知的远方。

正如他们之间,无限吸引,无限疏离,过去模糊,也看不清未来。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继续前行与走回头路的风险不相上下。于是她并未停车,而是时刻保持警惕,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

未久,江未工作完毕,伸了个懒腰长舒一口气,将电脑合上,轻揉眉心:“终于结束,累死我了。”

紧绷的神经松懈,江未后知后觉意识到车内的低气压。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沈淮棠好几眼,见她凝眸郑重,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他试探性地问:“阿棠,你生气了?是我不对,其实我出门之前已经安排好所有工作了,但今天实在是事出突然。”

“没有生气。”沈淮棠哭笑不得,觉得江未把她当孩子哄,“事出突然也没办法,解决了就好。”

“哎呀,阿棠真是通情达理。”江未见状,似乎松口气,露出笑脸来,“其实我是给你一个狮子大开口的机会,你听不出来吗?”

“原来如此。”沈淮棠故作了然地点点头,“那你给我泡杯咖啡吧。”

窗外的旷野云山雾罩,暴雨倾盆,雨水如注,将大地染成一片朦胧的灰蓝色。雷电光芒划过天际,撕裂开长长的伤口,却照亮暗沉的大地。

道路颠簸,车身起伏,沈淮棠仍然保持从容自若。

不过,或许是因为低温与精神高度集中,她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有些泛白。

江未视线一顿,说道:“别喝咖啡,你都开一上午了,等会儿停车,我们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换我开。”

她并无异议:“也行,这样能快些。”

他看一眼车载导航,暴雨拖慢进度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才是第一天,如果后面全是这种天气,云层过厚,看流星雨自然是天方夜谭,基本白跑一趟。

真够离谱,天气怎会和预报差那么多。

然而,现在比看不到流星雨更迫在眉睫的事情是,他们大概率无法在预定时间赶到余光镇住宿。

若真是卡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旷野中,今晚只能在车里过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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