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她母亲才来看她。
叫人把那株双色牡丹花也搬来了。
“听莲儿她们说,你甚是喜欢这株难得的牡丹,我给你放在这里作伴。你不要着急,等过几日你父亲气消了,我再为你多说几句。”
慕容离眼角弯弯,趴在她怀里道,“母亲,我本就不喜欢章蓁,你不要为我费口舌了,父亲现在就是要逼我改变心意,我绝对不会嫁给那只会念书的呆子,登徒子。”
“唉,你啊,总是不让旁人为你拿主意,你可知道章蓁是你父亲看好的女婿,他膝下只有你一个,并无男丁,以后若是我与他都先走一步,你一人如何撑起慕容家,四下叔伯虎视眈眈,到时候哪个想来分一杯羹,都由于他们了。我的小离啊,你为何就是不懂事。”
慕容离道,“我只恨自己没有托生成男子,要母亲如此为我费心,可我不喜欢章蓁,不喜欢他身上的穷酸,不喜欢他对我殷勤讨好,全无底线,我看了就讨厌,若是做夫妻,我一日也不想看见他。”
她听了慕容离这般说,也无法再劝阻了,“日后,我和你父亲再替你相看好的,你且住些时日,你父亲不气了,也就知道心疼你了。”
“多谢母亲安慰我,只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住着,母亲能否将我的三耳花瓶拿来,我晚上见了它,会觉得还在我闺房之中。”
“这有何难。”
“你要花瓶做什么?”阿金问道。
她剪下双色牡丹,“插花。”
阿金连忙阻止,“你把它剪下来,它很快就会枯萎。”
“我把它插进花瓶里。”
“那也活不了许久。”
慕容离牵她的手道,“有你在,能天长地久地活下去,不是吗?”
她想想还真是,只要一枯萎她便用法术使它恢复。
阿金不知道,她另有打算,花瓶里灌了水,阿金以后就不必在人来之时躲在画上,也不用时时觉得口干寻水,钻进花瓶里的水下即可。
白日里慕容离作画写诗,念书习字,她就化为原形在水里打瞌睡。
睡得昏天黑地时,她时常敲花瓶,若她不理,她便要将所有的牡丹花抽出来,搅得水下不宁。
她只好出来陪她。
写字真无聊。
可她非要教她。
一笔一画,她都写不好。
要是用尾巴写,说不定都比她用手指写强。
慕容离握住她的手,在她身后手把手教她写她的名字,金。
她的手指像是牡丹花骨朵清香,她的长发宛如碧游潭底下最大的蚌壳里生的珍珠那般充满莹润的光泽。
做人很累,不能用尾巴用力,要用两条腿,可是因为是和慕容离在一起玩儿,比在碧游潭底下有意思多了。
她会跳舞给她看,凡人的舞,跳起来,衣衫翩翩,叫她无端想起了自己在水里长尾飘动,鱼鳍摆摆的样子。
阿金爱吃螺蛳,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吃,就咬碎了壳,如她一直做的那样吃螺蛳,她大惊失色,连忙掰开她的嘴。
“幸好幸好没有被划伤舌头。”她说。
阿金道,“怎么会呢,我的牙齿最锋利了。”
慕容离道,“日后,你吃东西不许再用手指了,要用筷子,做人要有做人的规矩,还有,吃螺蛳此等坚硬的东西,要吸吮,你瞧。”
她给她看螺蛳底下剪开的尾巴,“这螺蛳是剪尾的,你从这头一吸,螺肉就吸上去了。”
阿金还没学过这种吃螺蛳的法子。
她学着她的样子去夹起一颗螺蛳。
可惜每颗螺蛳都涂抹了油水一样,任凭她的手怎么灵巧,都夹不起来。
夹了半天,一抬头,慕容离已死死咬住下唇,原来她偷笑到了现在。
“你笑话我?不玩了,我要按照我自己的法子吃。”遂用手抓起一把朝嘴里塞。
也不顾什么做人不做人了。
慕容离连忙阻止,“放下。”
她虽已塞进了嘴里几颗,听她这样说,只好吐在桌面上。
“哎呀,筷子太难了,我不会。”
她眼中含笑,“五岁稚子都会,真笨,蠢鱼。”
话是刻薄,可从她嘴里说出来,阿金竟不生气,也不辩驳,“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还能拿你怎么办?”
像教她写字那般又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教她。
她才做人不久,慕容离觉得自己不能对她要求太高了。
阿金在她的帮忙下,颤颤巍巍夹起一颗来,“慕容离你看见了吗?我夹起来了!”
她一挑眉,明媚一笑,“看来你学得很快。”
阿金便要往嘴里送。
“唉,等一等。”
“怎么了?”
“我刚刚说什么?”
“什么?”
她最讨厌来回跟人重复说,不过对阿金的耐心明显多了不少,“像我这样,田螺的口对准嘴,然后一吸。”
“呼——”阿金舌头一接,将螺蛳肉全部吞下。
慕容离目瞪口呆,“全吃了?”
“不是啊,壳我没吃。”
“尾巴你怎么能吃呢?”
“尾巴为何不能吃?”
“脏得很。”她简直不想同她说话了。
“那是田螺的屎,你吃了屎!”
阿金不管,“我就要吃。”
她实在看不下去,“后头的尾巴很脏,不许吃。”
洗了手,用牙签替她一个个挑出干净的肉,剔掉后半截。
很快,她碗里就有一堆的螺肉了。
“吃吧。”
到了夜里,阿金便带她这个囚徒离开慕容府,逃之夭夭。
她带她到大街上,去吃热滚滚的糖炒栗子。
开了口,露出金黄色的栗子肉,阿金喜欢,因为和她的鳞片一样好看。
慕容离吃多了肚子胀气,吃了几颗便将剩下的都给她了。
“你可少吃点,回头卡在花瓶口了,我看你怎么办。”她笑道。
阿金口齿生香,栗子的甜味自她唇齿飘出,“我才不会呢,你不信我能随意变大变小?”
“信,不过什么东西吃多了,总归都不好。”
“为何,喜欢就多吃,不喜欢就不吃,难道不行?”
“道理不是这样的,我们凡人讲究的是一个度,凡事过度便容易引来祸端。”
阿金又咀嚼几颗,“咔嚓咔嚓咔嚓……好香。”
她无奈,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往前走,知道阿金是听不进她说的那些大道理的,也对,跟一条鱼说什么度什么量。
逛了一会儿后,阿金总会带她到碧游潭去。
她想念碧游潭的水,下水玩个一炷香才肯上来跟她回去。
有一夜,这夜的月色尤其美,月光照着两人的身上,两人都像是沐浴在牛乳中。
阿金问道,“潭水底下有个好大的蚌,你要不要看?”
慕容离摇摇头,“大蚌有什么好看的。”
“里头有颗比人还大的珠子。”
“真的?”慕容离不信,她从未见过比人还大的珍珠,那要多大的蚌才能生的出啊。
“我不骗你,在潭底下,潭水可深了,没有凡人能游到底下去。”阿金的身子浸在水中,两只眼睛在月光中亮堂堂的。
她看了就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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