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姶疾步到了季京袆的床前。
经房大人的示明,赶来的老大夫惶恐地向宁姶请了安。宁姶未看得真切,心急略过这些,直接眺望床上的人,问说:“他如何,能否活?”
老大夫眼里留光地回话:“回王妃,这道长中毒颇深,虽气息微弱,还不至于死。现下难的是,这道长咽不下去药,长此没有药物入体,这命就难留了。”
宁姶愣怔了些许时候,心急如焚地问说:“他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回王妃,这道长并未吐出什么东西,草民没法儿知道。不过好在伤口不深,如此小伤就致人昏迷至此,甚至有性命之危,想来这毒的毒性不小。”
宁姶恍然看去房相远,想说这毒是否就是毒死牢中之人的那毒,想到问了也是白问,又将头转了回来。
房相远:“王妃莫要太过心急,好在还有救治的余地。”
宁姶近前过去,忧心忡忡地看着双唇发黑,面皮病白的季京袆,问说:“当真一点都喂不进去么?”
大夫摇了摇头:“草民想了各样办法,确是一点药都喂不进去,恕草民无能。”
宁姶急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忧愤交加。
季京袆万万不能死,他若死了,京都那面定然会把罪责都推到他的身上,有李氏的推波助澜,且陛下已不满颜氏许久,很有可能便会含糊过去。
除了这些,这个人虽然杀过自己,却也救过自己,到底是故乡人,很多仇怨随着时间是会冲淡的经历的事情多了,多少都会生出些情感。哪怕不是朋友,也是个相熟的人。
“这吃不了药可怎么办,难道要等死么?”一个衙差在房相远身后小声地嘀咕。
老大夫听了更是暗暗地捶胸顿足。
宁姶思来想去,顿然,她想到穿越前在中医理疗馆做过的艾灸,想那治疗是无需食用药物的,很有效果,倒不如一试。
她即刻转过身,手指过去吩咐道:“来人,按照这大夫开的药单,大量购置药物,在这屋子里燃烧,先想办法排毒。”
“燃烧?排毒?”房相远并未见过这样的医治方法。
宁姶笃定地说:“对,就是燃烧,既然他吃不进去,就让药来熏他,左右他还是通气的,药气进去便可。”她摆动胳膊又张罗道,“让人多安排几个炉子,让屋子热些,出些汗也是排毒。”
大夫一直在旁琢磨宁姶的话,倏然他眼睛一亮,过去说:“王妃这招可试,医术是有此法记载,是草民浅薄了,王妃明智。”
宁姶礼道:“还请大夫配合着他们来安排,即便是东西安置上,还请你不要离开,时时照看他些。还有就是,一会儿这衙门会验尸,我猜想已死之人和道长中的毒不二,若您能判断出这毒,这道长得生的机会就更大了。”
老大夫没有丝毫忌讳,恭敬道:“王妃请放心,草民定当守好这道长。至于这断毒,草民也定当义不容辞。”
“那就有劳了。”
“王妃客气了,草民该当尽心尽力。”
这般吩咐下,这提刑衙门便开始了忙碌。梁州属南方,这个时候若是在北方早就备好了煤炭,眼前也只好命人回王府去取。为了不耽误功夫,那大夫叫人将熬药的炉子也拿来了,就放在季京袆的脸旁,以此蒸熏。
只是他弱如棉絮,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热度,这点子热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宁姶来回催了几次,终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候将该备齐的都备齐了,这屋子一时间热如酷夏。宁姶本想守在这里,想着她在那大夫呆着也不自在,便去了另一间屋子。
黎青和鹦哥匀出一个炉子,放在案下,用来给她烤热双脚。
她什么都没有审问,只叫人拿来之前禾若和黎青画的画像过来,一张一张地细看。
她看得久了,累了脖子,鹦哥过去给她揉按。
宁姶放下手中的画像,问说:“他的样子我没有见过,可姑姑是见过的,当真是他没有错?”
鹦哥往右挪了挪身子,手没有停,凑近宁姶的脸说:“王妃,是他没错,虽楚王少有人见,毕竟是经年住在宫里头的,奴婢是有和楚王殿下打过照面的。王爷的情报不是也说十有**不会有错。只是虽是这般,这世上终是有相像的人,倒不如让懿王殿下亲自去探望下,这方为妥帖。”
“懿王的性子还是好好守着懿王妃养胎吧。你们也瞧见了,虽咱们王爷想多在政事上提携懿王,可懿王到底长了颗闲散的心,得空便留在府上。”
“可李氏在储位上从未死心,难保懿王不会心生二异,对王爷不利。”
宁姶竖手叫停,身子靠到椅背上,仰着脸看天:“现如今府里多出了两位王爷,懿王不必叫人担心,湖上住的那位才是个炸药。”
黎青担心道:“那三姑娘?”
“我三姐姐倒是不能有什么危险,就是我想她别去,她也得听劝啊。听闻二姐姐去了也是无功而返,总不能把人绑起来。她也是好心,毕竟那人确是命悬一线。”
屋子里一时间静谧下来,多了几声叹息。
“其实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并不难,尤其是出身高的。堂堂皇子,穿着打扮,举止仪态自然不是寻常百姓的模样……”她说着说着,脑海中一个亮光闪过,这令她突然间惊起了身。
“王妃这是怎么了?”禾若奉茶过去,见此问说。
宁姶屏蔽掉一切声音,只顾着翻找案上的画像,待将画像找齐了,她便一张一张地铺在案上,细细地审视了起来。
“你们过来看,看着几张画像有什么相同点?”
禾若站在宁姶对面,肚子顶着案边,弓着身子细看说:“这个是我画的,另外两个是黎青画的,这没什么啊。”
鹦哥半个身子趴到桌上,脸就快贴到上面了。
“都有那个害尊师的男妓,别的,别的我也看不出什么。”
这话让宁姶点了两下头。
“已经说到点子上了。”
黎青瞧见,就着这思路站在宁姶身旁看,她想到刚刚宁姶说的话,存疑地说:“刚王妃说判断一个人的身份可从言谈举止中看出,尤其是出身好的。”她越说越有了自信,“你们看,这男妓的坐姿,跪姿,和旁人比……”黎青手指点在画上说。
鹦哥晃然,激动地说:“这不说真瞧不出来,看着人,连跪着都这般端正,背挺得直直的,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在笼子里也是,这个坐姿,这个坐姿和宫里头的人一样。”
禾若:“那照这么说,这个男妓就是出身很好的人。既然出身好,为何会被卖到这里,是家道中落了么?”
宁姶若有所思地说:“家道中落也不至于被卖到这里?”
说罢,她起了身,吩咐道:“来人,备车,我要再去一趟仙悦客栈。”
“王妃,您这刚烤干鞋袜,外头还下着呢。”鹦哥劝说。
宁姶绕桌走向门,还是那句话:“下雨又不是下刀子,有什么的。”
……
夜里,宁姶从客栈回来,顾不得歇口气儿,连夜提审了那个男妓。
房相远坐在堂上,定看跪在下面的人,讥讽地说:“当真是临危不乱,不论是出现了死人,还是官兵搜查,又或者是亲手刺伤了人,你都是一个样子,跪得如此端正,真是让人小瞧了。”
这男妓仍是低着头,只平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有了动弹,其他照常。
坐在下边左侧首位的宁姶给了房相远一个眼神,房相远立时吩咐道:“来人!”
两个衙差立时应下,铁着脸向那人走去,过去二话不说就将那人的袖子撸起,露出的胳膊一看,白皙光滑,一丝伤痕都看不到。
其中一个衙差又拉了拉他的衣领,因顾着宪王妃在,再没有查看,不过比起死去的雲郎,似乎也没有再查看下去的必要了。
这男子并没有一点反抗,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覃知府因有其他事情,故眼下只宁姶和房相远在此办案。
刚刚从仙悦客栈回来的宁姶,见果然他身上并无伤痕,就更加心明镜地了解到,这男妓的身份是假。且注意到这人的眼神竟如此之坚定,身份存疑是一定的。
“这好好的客栈,不做正经行当,倒是个暗门子。暗门子也便罢了,若是为了赚钱,该查封,查封便是,这就奇在,若说为了赚银子,这客栈上下搜出来的不过三十两左右的碎银,那么大的客栈,每天的客流量那么多,地下还是个窑子,账上就这点流水,这话扔到大街上谁会信啊。刚我又去客栈看了一看,旁处倒是没仔细着,只去了地下那几个关着人的地方。不成想,这收获还不少。”宁姶语气奚落地说。
这话说完,禾若将一堆东西扔到男妓的面前。
“看好了,你即是被关起来的,牢房内怎会有用古月粉制成的香?你虽偷偷将香炉藏到了床下,还是被王妃给发现了。还有,你的床比起旁人的床,当真是软了不少,连枕头都是价值不菲的玉枕,虽然被东西套着,到底是藏不住的!”禾若恨恶地看向他,“你到底是谁?”
(本章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