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王将懿王往旁推至一步,走上前,懿王忧唤道:“胤儿!”
昭桓胤平静中带着严冷,看去楚王道:“清风观在安平郡主和荣乐县主来以前,本王便以修缮为由,布了这个局。令我没有想到的是,跳进这个网坑里的居然是你。”
楚王心里的愤怒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惨然一笑。
“你自然不会想到是我,一个默默无闻,连福宁宫的门都不肯迈出的一个人,如何会在今时今日,站到这里。”他嘴角抻起,露出讥笑,“不过四皇兄,你竟早有此心,可见即便今日没有发现你私藏军队和兵器,你也并非清白之人吧?”
他挑目看去景帝:“父皇,今日是儿臣愚钝,受了宪王的蒙蔽,但儿臣为的也是父皇的周全,为的是我宣周,儿臣有错,却并不该担当罪责!而四皇兄他,早早就有了这等谋算心思,便是今日不反,也难保他日!”
景帝厉眼看出楚王,又淡下目色,言语沉亮道:“朕看你并非愚钝,你早早从兵部调兵为防梁州有变,朕问你,兵部怎会听你的差遣?”
“兵部自然忠于父皇,儿臣不过陈明事实。兵部是否相信儿臣的话出兵救驾,还是以防万一,相信兵部的人自有判断。”
景帝并不信他的话,楚王在说话间,自有顾左右而言他之意,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出口,又不断地用余光打量着这个偌大的地下室。
话音落下,他看去宪王,带着妒意道:“果然命好的还是皇兄们。恭王有颜家铺路,懿王殿下贵为嫡子,大有尊荣,哪怕做出了祸事,依然可以自在发闲地留在梁州,连回京请罪都不必了;
自然,命最好的还是宪王你!宪王不仅母妃最为得宠,眼看着是自小被安置到了这个风水宝地,更是父皇在一直护着的。哪怕本王今日因为担心父皇安危,误入这里,惹得了一场误会,父皇却丝毫不怪罪包藏祸心的四皇兄,反而字字句句都认为是我犯了大错!”
他大提起声音,胸腔燃烧着怒火:“本王何错之有!”
眼见着楚王的狰狞再也掩盖不住,景帝走到宪王和懿王的前面,以君之势问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楚王不免有几分忌惮,却只是区区几分。
他好似无法控制住自己被压制许久的怒怨和**,脸色由一片阴云覆盖住,双眼赤红。他后退两步,一时手中所握的权力叫他重得有些含了胸。
他挂着满脸的笑,却都不是真的笑。
“父皇,你是在问儿臣想干什么么?儿臣能有什么心思呢,儿臣不就是想活命么?父皇你不止儿臣一个儿子,儿子多了,论哪里都显不到我啊,所以,为了叫父皇你能看得到我,儿臣就必须做出些惊天动地的事情。”
“你到底要做什么?”景帝从牙缝中再问出这句话,眉头皱得越发紧,有种肯劝的情感夹在里面,“你不要胡来!”
景帝走近他,劝说:“玟儿,父皇告诫你,旁的事情,你错的再多,父皇都可保你,唯独……这件!”最后几个字,景帝紧提起鼻子,双目骤然锐利起来。
楚王大半的气提了上来,脸色由黑渐红。
从出生到现在,父皇的压迫感令他不得不畏惧,可一旦意识到自己筹谋到如今手中所拥有的胜算,那点发虚的红色便渐渐退去了。
他镇静起来,眼角带着些许笑意对着他的父皇言道:“父皇,您该护我的时候并未护我,到如今,我亦不需要你。”说罢,他冷冷一笑,环视众人,最后目光依然落在景帝脸上。
“父皇,你现在做出一个选择吧,倘若你杀了我,那么四方围困过来的大军便会拥立懿王为帝,造反这件事,他昭桓钦不想背也得背;倘若你因为迁怒李氏造成了今日之局面,杀了懿王,让皇后娘娘再无希望,那么就是我与宪王之间的博弈。自然,你可以把我也给杀了,若如此,恐怕父皇回京都便会无望!”
“你怎敢?”
“父皇想说儿臣怎敢造……”
景帝压下禁军首领拔刀的手,截断他:“你怎敢轻信他人之言,将身家性命赔上。你是皇子啊,纵是不继承皇位,依然是尊贵的皇子,怎可做乱臣贼子,造你父兄的反,亲痛仇快?”
“父皇无需再劝我……”他指过去,面对懿王和宪王两个人,心意决绝地说,“该是父皇做决定的时候了!”
景帝怒展双目:“你让朕作何决定?”
楚王神情阴鸷:“现在有四个人在此,杀了他们两个,你我父子回京;父皇若是要鱼死网破,便是那恭王继位。恭王荒淫,想必父皇退而求其次,也该是选我吧!”
昭桓胤胸膛起伏激剧:“你当我梁州虚设防守,任你宰割么?”
楚王不以为然:“皇兄,以你梁州的兵力,哪怕你甘州的舅丈人能抵挡得了逆党,也未必能及时地赶过来,抵抗这兵部派来的三万大军。”
“不是一万么?”懿王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王傲慢道:“这清风观的周围有一万,还有两万已在梁州城附近候着,只听本王一声令下!”
“还有,京中各方早已安排了我的人,旁人并不知这梁州发生了什么,只会凭着早先梁州布散出的谣言,认为是宪王夫妇勾结乔将军和安平郡主在平凉府的势力,意图造反。区区步兵指挥使手下的一干人,本王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你快说,京中还有谁造了父皇的反!”懿王知道愤然问道。
楚王侧过身,微微扬起下颚,淡淡一笑:“这自然要提府尹大人,他在京里对本王倾力相助,连带他嫁进宪王府的女儿,也对本王助力颇多。还有勤王家……”
对于提到自己的侧室,宪王并无多大反应,但提到勤王的时候,他一下子变了脸色。
“勤王?”
懿王听到,两个大步上前,拽起楚王的衣领,满面怒火道:“是你让那个勤王世子把宁妍给藏起来了,害我滢儿几夜不得合眼。”
景帝没眼看,气得转过身。
禁军首领上前拉回懿王,期间不免瞪了楚王几眼。
楚王整了整衣襟,额头灌着黑气道:“放心,本王不过以勤王世子相要挟,那勤王家就得这一脉,还不是本王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他回过头,甚是鄙夷道,“那勤王世子还真是个废物,论起来,本王只是好吃好喝地招待,不叫他出去罢了,他就吓得连说话都哆嗦了。哪里配得上宁妍!”
他忽然想到:“哦对了,还有颜氏。”
“你这逆子,该不会连你皇祖母也不放过吧?”
“父皇何必挂念那个老妖妇,当初若是皇祖母的那把火烧得再旺些,早就是那个败类恭王登基了。这些年她助纣为虐,知道那恭王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还是硬要扶,她才该是宣周的一大罪人!”
“你皇祖母?”景帝惊露恐色。
楚王笑得很是有快意。“今早儿臣刚得到京里的信儿,皇祖母她老人家得知恭王妃生下个没有气儿的,一时急火攻心,加上她久病,人就那么没了。哼,原本颜家还想偷天换日,找个刚出生的男婴将孩子替换了,是儿臣,没让他们的诡计得逞。皇室血脉,岂可乱来!”
景帝瞪去谭明一眼,谭明想到临来前急着随驾出门,速着手摸向怀中,想到已经晚了,请罪道:“皇上恕罪。”并未多说。
景帝知道来时匆忙,这谭明自打来了梁州有些水土不服,带病当差,两人多年主仆情意,他当即作罢。
只是皇母离世,虽未悲痛交加,却使得朝中局势有了大变动,心内不得不撼。
“桓玟,你和桓爽不一样,你自幼善良,连养的鸟儿死了,你都能哭上几日。父亲劝你,要珍重自己个,父皇定会护你们兄弟几个周全。”
他没用“父皇”,用的是父亲,所有人听了都为之一震。
接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楚王看去,希望他能为之动容。
却不想,他的感动只有一瞬,旋即便是野心的扩张之势。
“父皇,你以为你能护得了所有人,可父皇你现在是自身难保。儿臣劝父皇,不如做了选择,这样你我父子方能安然回京。”他阴笑说,“儿子多了,到底顾不了那么全,能成全上一个是一个,您说是不是?”
景帝朝他瞪去,须臾之间,景帝精亮的目光闪了闪,一边的嘴角抻起,不免带着几分嘲讽。
“一场大火,朕起死回生,那个时候朕的儿子只桓爽一人,后来方有了定王和你们几个。朕喜欢音律,定王这点随了朕,他醉心于此,倒是也保全了他。桓钦是嫡子,是朕浴火重生后生的第一个孩子,虽然皇后她与太后一惯以母族的利益为重,不断谋求的只是手中的权力,可朕知道,桓钦的本性并不坏。
虽然,朕知道,那年桓胤中毒被害是桓钦下的手,可那时钦儿的年纪还小,他日日受他母亲的挑唆,怎能分辨得了是非。说起来这件事情朕也有责任,朕该强硬些将你从你母后的手中抢过来,继续亲自养在身边,可这样做,朕一是不忍皇后她失子的伤痛,二是如此去行,必会将储位之争从暗里扯到明面上来。那样钦儿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父皇!”懿王昭桓钦涌泪跪地,“儿臣愧对父皇,儿臣也对不住胤儿。”
景帝眼眶盈泪,却没有掉落,他抬了抬手,昭桓胤心里苦涩地将兄长扶了起来。
(本章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