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雪和景帝养的一众杀手皆为女人,她们叫魆影。这些人行迹掩藏在黑夜之中,各个身手了得,常常杀人于无形。她们是在宪王被送去梁州那年培养的,那时她们的年岁也不过六七岁,如今都已身量长成,智勇双全,功夫过人。
宁姶回京的那一刻,主力人马就随着去了,余剩的责护喻雪和景帝的安全,听命得差。
季京袆的名单大有用处,上面的名字有朝廷重臣、富甲一方的商人,还有些虽然看似已出红尘,却是影响力极大的出家之人。这些人除了个别几个叫季京袆知道了致命的把柄,多数都在服用季京袆给的叫人能上了瘾的丹药。这丹药就是被太后亲自命名的延寿丹,可叫人提精神,神清气爽,却是一旦断了药就如同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被抽了筋般,痛不欲生。
颜太后的死因确与此有关;季京袆有心将其慢慢熬死,却不想恭王妃难产一事加快了颜太后的死亡速度。宪王府两位侧室应无暇和上官翠晓及妾室应乐珍获罪下狱的那一刻,季京袆为了惩罚她们的所作所为,将这丹药放在了她们的饮食里,另她们生不如死,上官氏因此而上吊自刎。
因为此丹的药效,加上宁姶手里的名单,只要魆影的人找到谁,都会或多或少地得到收获。自然这份名单,昭桓胤也已经过目过了。
已经登基为帝,名号为宣肃宗的昭桓胤手持那份名单,面色铁青。他即对名单上的人深恶痛绝,又对持有这份名单的季京袆切齿拊心。
幸而有喻雪做了提前准备,说是这尊师早就暗中归顺于她,若非有他,以当时颜、李两家之势,大家都难得以活命。
已位尊为后位的宁姶见桓胤仍是心有不快,怒眉不展,不得不在旁提起:“陛下,昨日小公主送来的生辰之礼,要臣妾说,咱们公主的礼,是全宣周最好的。陛下寿辰,普天之庆,虽臣妾也费尽了心思弄了一河的贺寿彩灯,却也不比公主那胖乎乎的小手和小脚,印到纸上的可爱印子。”
说起自家女儿,因京中有险情并未将其带在身边,桓胤是又思又念,为了以表思亲,满寝殿都是公主的画像。有手里捏球的,有喻雪抱着荡秋千的,有太上皇举高高的,还有各种睡姿的画像。
按照圣意,未免孩子长得快,错过了哪个阶段的模样,这画像是要七天一送。一想到不能见面的女儿,昭桓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那些个前朝余孽埋下炸&药在京中,这女儿是一定要留在身边亲自照料的。
他将纸单递给宁姶,吩咐道:“这名单之官员,叫母妃的人暗中搜罗罪证,待到机会,朕定要严惩,决不能留这样的人在朝堂之上。至于那个卜明尊师……”
宁姶不好开口为其说情,葛洪知此,赶紧搭梯子道:“陛下,要说这尊师也是临危受命,一个出家之人,如今倒是成了,成了奶母子。”
“奶母子”一出,宁姶出声一乐。
“葛公公这形容倒是真的,他真是成了奶母子。”她看去桓胤,逗趣道,“昨儿母妃的信上还说,说是咱们的公主叫那尊师留下,和着是祸害人家。”
她连比划带说:“这前几天,一泡尿都尿在了人家道长身上,连手上都弄上了;这昨儿又听说,一个屁出来,带了点金子,也都粘在了那尊师的手上,偏公主还不让尊师离了身,什么都得受着,就是离开了,怕其他奶母子不尽心,惹得哭了,当真是走得远了,心都是不安的。”
听了这样的话,桓胤倒是露了笑模样,对季京袆的怒怨也就一时间烟消云散了。
“朕女儿浑身都是宝,如今他伺候在侧,是得了朕女儿的福,否则……”
宁姶心一惊,想来若非如此,他季京袆必然早就被赐死了。
不是君王容不下他,实在是,他的所作所为,所冒犯的,早已经罪不容诛。尤其事关已经薨逝的颜太后。
余宁姶离开勤政殿,半路魆影的首领从假山后出现,拦了宁姶的路。
宁姶见四处有别宫的人,使了使眼色,两人到假山后面谈话了。
“属下见过皇后娘娘!”魆影的首领,莲影单膝跪地道。
“起来吧!”
“谢过皇后娘娘!”
宁姶抬了抬头,抚了抚头上发沉的发髻,手落在发间的一根凤钗上,觑眼问道:“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莲影年纪和宁姶差不多,因为经历不同,看着更为刚毅,成熟。皮肤虽有些发黑,却是一双眼睛极其地有神。
她拱手说:“属下们没有辜负娘娘的期望,根据那兵部尚书的交代,查出了那些余孽的一个联络点。在一张没有烧尽的纸上,属下查到了两处埋藏炸&药的地方。”
“是在哪里?”
“回娘娘,一处是在皇后娘娘所处的静心庵,一处是在迎客酒家地下的酒窖。”
宁姶想了想,吩咐道:“就让你们的人和京都从前王府的暗探,今天端了这两个地方,相关人员全部囚禁在原地,派人看守,一个不许放过,逐个严审!”
“是!”莲影拱手力声道。
宁姶问到:“余下的大约还有多少?”
莲影表情凝重:“回娘娘,根据那张地图的烧毁程度,属下认为只还有一处。不过……”
“不过什么?”宁姶拧眉紧问。
“不过根据那张地图的残余,这炸&药的埋藏地点似乎是在文渊侯府的附近,又或者……”
宁姶双眸定神逼射:“又或者就在侯府当中?”
莲影即刻下跪,愧道:“属下不敢!”
“此话当真?”
莲影迟了迟,避开顾忌,低头肯定地说:“当真!”
宁姶回头看去黎青和禾若,挑起秀眉,冷言道:“看来本宫要回门省亲了,只不过这头一次回门竟是为了案子回去的。”说着,她露出凉丝丝的一笑。
“娘娘不可,既然侯府已经有了嫌疑,就说明有埋藏炸&药的可能,娘娘这是犯险啊!”黎青情急阻拦。
禾若也着急着说:“是啊娘娘,不如叫人先暗中排查,等安全了,娘娘再回去。”
宁姶直挺起脖子,傲然扬起脸来,不屑道:“排查自是要的,只是本宫乃宣周之国母,本宫就是要亲眼看看谁有这个胆子,敢在京都作乱,敢在本宫的脸上扬灰。不论他是谁,本宫定要铁面无私,绝不轻饶!”
……
文渊侯府,大门尽敞开,阖府跪迎,一声“皇后娘娘”嫁到,余宁姶身着黑底金凤纹外披,在一众人的拥护下缓缓走了进来。
颜巧凤跪在第二排边上的位置,她略略抬眼向余宁姶瞄去,其头上的凤钗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晃得颜巧凤不得不抬手挡了一下眼,意识到自己失了礼,她急忙将手落下,想到原本这后位会是她家妙儿的,心里的不甘心叫她狠狠地咬了下嘴唇。
“老臣文渊侯余駪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他稍抬脸,恭敬地说,“老臣不知娘娘到此,有失远迎,这府内多有欠缺,还望娘娘恕罪。”
余宁姶手搭在正保的胳膊上,藐视众生地扫看这一切,她迟缓些方开了口说:“文渊侯不必多礼,自家孙女回门,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黎青颇感意外。临行前,在正阳宫时,宁姶的意思是即便嫌疑出在文渊侯府,自己母家的地方,依然不会留情。不想一进来,话语如此之软,看来还是见面三分情。
“都起来吧。”宁姶声音温和,并无肃穆。
“谢娘娘!”
众人都起身后,宁姶略微与余駪对视了一下,一个微笑后她厉眼看去余侯夫人,她的祖母,而后笑了笑说:“本宫来此,名义上说是省亲,实则……”
她这一停顿,叫许多人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尤其是那些曾经对余宁姶苛待的人。
倒是也有见着宁姶欢喜,觉得倍加受荣宠的。像是余忠和李氏;余忠是男人,喜怒不形于色,就是心里为宁姶感到高兴,为着朝廷的局势,仍是不免为其忧心。倒是李氏,早早就脸上乐开了花。
小人宁妙刚跪下的时候,抬起小脸,偷偷看了好几眼。
宁姶也冲她笑了笑,很是宠爱。
只是文渊侯的孙女坐在皇后的宝座,他余駪却是没有底气承受这份至上荣宠,毕竟宁姶在府上的时候被诬陷不详送去庄子,又险些被大火烧死。纵是回来,也是内院的苛待不断。这些他自然是知道的,虽内院不归他管,却是难辞其咎。
他惴惴不安地问说:“敢问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来此的目的为何?”
他见宁姶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夫人的身上,心内恍然一惊,脸色立时刷白。
宁姶走上前,站到两夫妇面前,颜绥女的脸一直垂低着,双手隐于袖中,放置在小腹前,不言不语,沉默寡言。
这位文渊侯夫人明显苍老了许多。
宁姶拉着长音道:“前朝那个余孽贼心不死,在京中放匿了许多的炸&药,根据探子的查看,其中一些炸药就在咱们府上。这个事情,祖父恐怕还不知道吧?”
“炸……炸药?”余駪被惊吓的下巴都要掉了,脸色由白转绿。他晃然想到什么,慢慢地看去他夫人的脸,脸青逐渐加深,嘴唇都似发紫,手指颤悠悠地指过去,“你……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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