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女满面惊恐地望着余晃,这个他深爱的男人。
她少时便见过他,那时的余晃在她眼里是那么的儒雅有风度,连说话声都是温柔似水的,只是那时乔氏是他的妻子,他一切的美好都和她无关。
终于,她等到了机会。
颜家人给颜绥女出主意,让乔氏难产而死,并送走两个孩子,再将颜家唯一适龄的女子,就是她颜巧凤嫁过来,自此便可以压制大房,又可以做更多其它的谋划。
颜巧凤本没有这些心思,她只是想做余晃的妻子,只是想他浓情地看着自己,对自己说温柔的情话,可嫁过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原来他的一切美好都是属于另外一个已经死去了的女人,没有一点是属于她颜巧凤的。
不管她做什么,怎样讨好他,他都吝啬的不肯给她一分情意。
她便渐渐地迷失在了怨怼和嫉妒中,用其他东西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缺失。
这是她给自己作恶找的理由,部分的属实,不是全部,若论全部,她将日夜不宁。
她哀泣地朝余晃走过去,脚步极其地缓慢,捏帕子的手一直攥在胸前。她使情说:“相公,你数年未归家,打你一进门,都未拿正眼看我一眼,开口就是对我的指责,可我好歹是你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难道你想否认,说这一切的事情和你无关?”余晃敛气蕴怒,眉头紧锁。
颜巧凤胸前的拳头晃了晃,眼神飘向别处:“这话你该问问母亲,是否与她有关?”
余晃听后面貌挫然,只拇指狠狠地抠动食指,硬是抠出一处发红的深沟。
“这些年来母亲的所作所为你不是不知道。当初我未过门,她便要将乔氏姐姐所生的两个孩子送到庄子里去,这是与我无关的。至于偓儿,本就是母亲又想以不吉为名压下大嫂子想要过继偓儿的打算,叫偓儿生些难事,我虽听命行事,真若要至他们于死地,姶儿又怎会好端端地活着?
至于仲儿,母亲若非自责,怎会将区区一个奴婢打发给仲儿做姨娘?母亲是不好面对你,想留个子嗣,一个生母没有背景的子嗣,这样既能补偿你些,又能免些后患。”
她哀泣不断:“自打我嫁进侯府,你便对我不理不睬,你从来不知我在这府里所受的屈辱。我若再违背母亲的意思,怕是连佑儿和妙儿也会被送到庄子去。”
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
余晃斜视向她,疑道:“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盘算么?”
颜巧凤心虚地低下头,瞳孔在泪水泛滥的眼眶中晃动。她再次揪紧帕子说:“相公以为这些事当真是我一介妇人能左右的么?母亲是家中主事的,父亲从来不管不问,我不做自有焦妈妈去做,我好歹留下了姶儿的性命,仲儿不至于死了。
况且杀姶儿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她看中了乔氏妹妹留给孩子们的大笔钱财。相公你要明白,一切的一切我做了只是为了在她们面前卖个好,否则我们的佑儿和妙儿要如何自处?”
余晃震怒:“堂堂贵妃竟行出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残害一个区区十岁出头的孩子,简直是无法无天,太过歹毒!”他定看向她,“都是颜家人所为,你以为你推到贵妃身上,你就能撇清么!仲儿身弱,偓儿已死,大哥膝下并无儿子,难道这不是你心里所盼,为了你的佑儿能袭承爵位?”
“那也是你的佑儿啊,是我们的孩子!我……我确是被逼,可这些即使我不做,母亲也会叫人去做。我,我也是怕,怕万一我是个不听话的,一样的事情会发生在佑儿的身上,毕竟母亲,母亲连自己的亲孙儿都敢下手,当年郡主的嫁妆也是被她克扣了大半,她如此不顾念骨肉亲情,我当真是不得不怕她啊!”
“你说什么,你说母亲克扣了昙儿的嫁妆?”
颜巧凤点头,一副无辜样:“母亲自己都承认了,当初因为急着要用钱,没有办法,只得压下郡主的嫁妆。”
余晃一思衬这话,冷冷一哼:“急着用钱,还不是要补你们颜家的亏空!若非你们颜家的人挥霍无度,如何会连累到侯府?母亲自然是有错,你以为你就清白么?”
颜巧凤过去欲要握住余晃的胳膊,余晃却毫无情意地甩开,颜巧凤一时间泪流满面:“相公,你纵是对我有千万个不满,好歹我为你生儿育女,孝顺公婆,照理府内上下。”
余晃讥讽向她:“这家你当真照顾得极好,父亲寿宴,你身边的李妈妈竟敢杀人,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你们姓颜的不敢做的?”最后一句,他咆哮地吼出。
颜巧凤被吼得身子直发抖。
“相公,这些,这些都不是我做的,父亲英明,若真是我做的,若真是我做的,他早就把我休了,岂会留我到如今。”
这事余昙与他说起时,他亦心有疑。在他心里,父亲一向光明正大,风骨峭峻,从不与朝中奸佞同流合污,到底为何在关键时候,父亲会一改态度宽恕颜巧凤?
眼下颜巧凤以此为遮,身为人子的余晃也不敢过于否定自己父亲的意思,此事还是要当面问一问。
就是为了佑儿和妙儿,也该休弃掉这样的女人,否则好好的孩子都被她教坏了。
正当这时,贵祥领着四个小厮铁面无私地闯了进来,并不容人事先进来知会,径直走到了院内。
下人们还是先一步跑进来知会了情况。
颜巧凤闻讯看向余晃,余晃出屋到了院子,颜巧凤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紧随其后。
贵祥见二爷和二太太出了来,先是恭敬地行了礼,而后手一挥:“来人,将李妈妈拿下!”
两个小厮即刻应声上前,惊吓的李妈妈闻风丧胆,求助地看向颜巧凤,嘴唇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祥叔,您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带走我的乳母?”颜巧凤下了台阶,情急问道。
她从前是叫贵祥的。
贵祥微微低了低头:“回二太太,这是侯爷的吩咐,侯爷说了,文渊侯府岂能留得了这等为非作歹之人。二太太您被蒙在鼓里,侯爷自然会秉公处置,只是这个李妈妈,头上既有沾血的钗,衣服又被抓的破了,且又有大房的宝珠作为人证,这是抵赖不了的。”
“二爷,您刚刚回府,还请恕贵祥失礼了。”
余晃脸一转,冷冷地说:“你是照吩咐做事,这人也确实是该杀,俗话说一命抵一命,我自是不会怪罪。”
听此,贵祥的嘴角微微一翘。
颜巧凤转面朝余晃苦求说:“二爷,这李妈妈是我的奶母子,是自小照顾我长大的,二爷帮忙求求情,她一把年纪了,况且,况且极有可能是栽赃……”
李妈妈曲着双腿,两只胳膊被一边一个小厮架了起来,哭诉道:“二爷,二爷饶了老奴吧,老奴是被陷害的,是大房的人陷害的!”
余晃冷笑:“从来都是你们颜家的人陷害旁人,真若有人陷害你们,那也是一报还一报!”说完他便挥袖离去,走出了院子。
“二爷你要去往何处?”眼见着李妈妈要被带走,她又走回去向贵祥,“祥叔,侯爷要如何发落?”
“正如二爷所说,一命抵一命,侯爷的意思是要乱棍打死!”
李妈妈一听吓得嚎啕大哭。“二太太,你要救我啊,二太太……”她被拖拉着,脚跟划着地面,吓得鹤兰苑其他下人都跟着直哆嗦。
颜巧凤拽住贵祥的胳膊:“祥叔,你先不要动手,我去求侯爷、去求侯夫人,她毕竟……”
“奴才知道这李妈妈是跟着二太太从颜府里出来的人,可二太太是个明白人,现下纵是颜家的人在,她李妈妈也是难逃一死的。其实二太太这是何必呢,既然二太太仍安稳地待在这鹤兰苑,孩子仍养在您的身边,奴才劝您一句,无声胜有声,否则就不光是一命抵一命了。”
颜巧凤一听,立时酸软了双腿,若不是一旁的丫鬟过来扶她,她定是要摔倒在地。
……
夜晚,宁姶躺在床上,手里摆弄着那个桓胤留给她的胭脂盒子。
“区区一个胭脂盒子,姑娘都摆弄了半个时辰了。”禾若在旁缝衣服说。
今儿是她守夜,缝的是她自己划破的衣服。
“你知道什么,这胭脂里的花瓣是那夜他教我习字,落入他衣内的那片,他将花瓣融到胭脂里,特意送给了我。”
宁姶将盒盖子打开,又细细地闻了闻,她觉着这香气不俗,世间仅此一份。
禾若听得只起鸡皮疙瘩,越想越替宁姶害臊。
“姑娘好羞,竟什么都说,回头我告诉粹伊姑姑。”
“你敢!”宁姶将胭脂盒子盖上,放到枕头底下说。
禾若憨笑:“是不敢。姑娘以后可不能这般说话,会叫人笑话的。”
“知道啦,啰嗦,我也只是和你说说。”
这时,黎青进来,脸有惊色道:“姑娘,你可知,刚刚侯爷发落了谁?”
宁姶瞧也没瞧,头枕着自己的两个胳膊,望天说:“李妈妈呗。”
禾若看向黎青想知道宁姶猜的对不对,见黎青有些愣住了,便知道自家姑娘又猜对了。
“姑娘如何得知?”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那个继母是逃了一劫,祖父如何会饶恕她身边的人。死了也好,省得有口气活着害人。”
“真真是,今天他们这般算计,险些害了姑娘和宪王,白妈妈差点成了李妈妈替罪的了。还有他们说的懿王什么的,真是好大的一个算计,也难为他们了,这些黑心肠的人。”
黎青拿过禾若的衣服替她缝补,眼睛瞄向宁姶:“说的也是,这些人真是害人害己。”她顿了顿,将揣了许久的话问出,“对了,姑娘怎会验尸,您就一点不怕么?”
宁姶眼睛一挑:“刚姑母是不是问你话了?”
黎青噘嘴:“姑娘深不可测,我哪里知道姑娘一身的本身。只是姑娘,这仵作验尸到底是不该碰,晦气。”她索性直说了。
宁姶坐起身,禾若赶忙拿起一件衣服,跪到床上替宁姶披上。
宁姶虽然退烧了,可头还是沉得厉害,就耷拉着脑袋说:“外头有外头的好,这府里四方的天,让人活得没有见识。你们就别替姑母给我灌鸡汤了,你们只要记住,要是没这些本事,你们姑娘早就没命了。姑母为何没直接责备我?那是因为姑母知道,今儿多亏了我的仵作技能,否则李妈妈怎会被正法。”
宁姶扬起傲娇的小脸。
黎青叹了一口气:“但愿日后别让我们姑娘碰到什么死人,人命案什么的。”
“这话对,哪能那么倒霉总碰到这样的事情。现下是二爷回来了,自会护着姑娘,日后去了道观,也自然清净,再以后去了梁州做王妃,那姑娘更是脱离了这些算计,自然不用理会这些。”禾若畅想着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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