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姶侃侃而谈:“旁人死了我不会急着去看他的胃,闺阁小姐的话,死因存疑,就十分有必要查验下她的胃。因凡府里头的小姐,若是受重视,必是养尊处优,绝不会像这位死者,会有严重的胃病。
胃病是最能判断一个人的作息的。胃不好的人,饮食不规律是一方面,多思多虑是一方面,甚至是夜不能寐也能叫她的胃有损害。结合穆胥昨夜所见所闻,再经过今日的验尸,我判断,她过得并不如意。”
“那何不说正是因为过得不如意才自杀?”穆胥问。
禾若想到了什么,眼睛点亮了一般:“闺阁女子轻易不会自杀,毕竟还有嫁人这一出路,即已熬到了这岁数,眼看着都要到嫁人的时候了,何必不再等等。可姑娘刚刚说,这姑娘已……已不是完璧之身,那么可是?”
宁姶:“若是简单的被玷污了身子,如何会出现在离皇宫不远的马场?既然出现在了马场,又叫那黄公公看见了有慌色,事情就没那么简单。”
“穆胥亦觉得奇怪,区区户部主事家的千金,即那般不受重视,寻常的门面穿戴也便罢了,那象牙的镶嵌珍珠的镯子,贵重罕见,如何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听了这些,宁姶并未思考许久,她当机立断:“穆胥,我想留你在这里等等看,我想着死者也未必是无一人关心的。”
“四姑娘是想让属下等等看,看是否会有人来祭拜她?”
宁姶点了点头:“没错,我正是这个意思?”
“那姑娘可是要去那风梭观?”
宁姶看了看禾若,对穆胥道:“我和禾若驾马车去风梭观,刚马车上禾若说,那观离这里并不远,我们两个去调查一番,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宁姶看出穆胥的不放心,又道:“其实去道观比守在这里安全,有马车在还是比较扎眼,以你的功夫,躲在哪棵树上应该不是难事。”
“可是王爷他……”
“王爷可没说不让我去道观摇个签儿。”
穆胥只能依从了。
于是,宁姶主仆便驾着马车,朝前往风梭观而去。
……
宁姶到了风梭观的门口,看了看径口两旁的两个仙骨风姿的鹤形雕像,又看了看来往的信男信女们,嘴里念说:“我原以为像是这样的道观,必会打远就能闻到烧香的味道,门口再坐一两个穿着道袍的老头,见人就说面相,不想却是这样。”
“别说姑娘,我也觉得这道观不同,和旁处不一样。或许正是因为不一样,所以看相才会准,不然也不会吸引这么多的人来。”
宁姶蔑视地白了一眼:“所谓解象,无非是抓住人的心理,敲打试探,顺藤摸瓜,论这方面,你家姑娘我也能露两手。”
“这个禾若并不否认,姑娘确是时常料事如神,不过姑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宁姶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禾若将马车栓好,两人顺着石子小径进到了里面。
……
她们刚走到半路,见许多人迎面而来,有的嘴里还发着牢骚……
“这卜明尊师人是有怪毛病,说不见人就不见人。”
“要不怎么都到这里来呢,这能力越大的人啊,脾气越大。”
“罢了罢了,天师即为天师,怕是神人,这般议论不好,来日有缘再来吧。”
“姑娘,咱们白来了,人家不见客。”禾若顿时苦起了一张脸。
宁姶眼看着人都往回返了,长呼出一口气。
禾若想了想,横下一颗心说:“姑娘,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下回指不定什么时候了,不如咱们进去碰碰运气,万一说通了呢?”
宁姶也正有此意,她可不是轻易就会放弃的人,如此,两人便继续往里头走。
她们刚至门口,便见到两个小道士一人拿着一把扫帚走了出来。
小道士见人都陆陆续续离开了,还有人要进,便走过去礼道:“二位姑娘,今儿我们尊师不见客,还请回吧。”
宁姶礼笑说:“道长,我今日前来的目的和旁人不同,这里面的我不信,也没有什么让你们尊师可相看的,只是我在调查一件事情,或许你们尊师能给我一个答案。”
说完,宁姶将腰间的纸条拿出给了那小道士:“这解签之人是在此处解的签,如今已香消玉损,你将这纸条交给你们尊师,说有人问他,对这个纸条的女客可有印象?为何尊师会解这样的签?”
小道士接过纸条,看了看宁姶,随后留下另一位道士,自己拿着纸条进去了。
宁姶徘徊在门口,等了约有一刻钟,才见刚刚那个小道士出来。
宁姶走上前,切问:“你们尊师可有什么说法?”
小道士回:“尊师说,既如姑娘所言,是该解生者疑惑。”说完他侧身邀请,“姑娘请随我来。”
宁河和禾若互相对视一笑,跟着走了进去。
……
两人从三像旁的内门进了去,随着廊子走去。
宁姶问:“你们这是新建的道观?”
陪同的是虚乙,他回答:“是新修了一番,并非新建的。”
宁姶感到奇怪:“像是这样的场所,我想若非火烧,怎会这般大面积的翻新,难道是有什么贵人要住到里面?”
虚乙想到此时掌执的尊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宁姶心里却充满了疑惑,深觉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禾若的心思本没有这般细腻,是跟着宁姶经了两回不寻常的经历,内里也变得有些敏感些。
她看向那个虚乙,觉他身弱,脸上的血色极少,走路也是没精神的样子。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名虚乙。”
禾若恍然:“怪得看起来这么虚。”
宁姶转过脸嗔怪:“禾若,别乱说话。”怎可说一个男人虚,你这孩子。
虚乙低下头,这方脸倒是有了血色,像是晕染开了。
两人似乎将这道观走了一大半,最后穿过一个院子,才来到后身的一个园子。
绿荫花丛中,宁姶见到了那位尊师。
他穿着暗红色透黑的袍衫,黑亮的长发从头上垂下,布满了他的背脊。
宁姶停下脚步,问:“这就是你们的尊师?”季京袆敏锐地听到她的声音,捏握杯盏的手停在唇前,未将那一口茶喝进去,亦未转头。
虚乙回:“正是。”说完,他快了两步,在季京袆的两尺前停下,恭敬道,“尊师,人已经带来。”
季京袆将脸缓缓地转了过来,肩上秀亮的头发窝成一弯曲的流线,加上阳光的衬托,使得他那精刻出来的下颚线格外俊美。
“这尊师这么年轻啊,我还以为是个老头。”禾若道。
虚乙惊骇地回头,见宁姶星眸的眼神已朝他们的尊师抛看过去,大有审视之意,不禁为她们捏了一把汗。
他刚把头转回去,听那尊师道:“虚乙,你且先下去吧。”
“是,尊师。”他转身离开,临到禾若身边不禁悄声提醒,“姑娘慎言。”
禾若心一撞,目光随着他的背影看了去,缓过神来宁姶已经朝那尊师走了过去,她赶忙跟着过去。
“宁姶见过尊师。”余宁姶浅浅地行了个屈膝礼,说完,直奔正题,“想必尊师已经见了那纸条,即见了可是能回想到什么?尊师有所不知,这纸条的主人昨日已死,宁姶觉得她的死因大有不寻常之处,还望尊师能告知些有用的信息,助宁姶为死者伸冤。”
余宁姶觉他不像修行人,可既是这观里的掌事,穿上了这身,便当他是。即是了,人命关天,旁人不关心,他则不该无动于衷。
季京袆扬起脸,将杯中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下去,带着丝丝凉意的茶水顺着他的喉咙流动,他吞咽了两口,喉结鼓动,此时此刻,宁姶一点不觉他是个修行人,倒似是个浪荡之子。
宁姶颇有些郁闷,心里有几分不安生,转身就要走。
“姑娘小小年纪,执念于为死者争一份公道,可知这世界并无公道。今日你能为他人争一份公道,来日可会有人为你争一份?”季京袆用带有韵味的声音说出这话。
宁姶停下脚步,转面向他:“我还以为尊师看我年纪小,嗤笑我这一份执着呢?”
季京袆笑了笑:“姑娘年纪看起来小,一双眼睛却似经历了风霜,都说高门大院是非不断,今日瞧你如此,那日瞧那位姑娘更是披戴风霜。”
宁姶疾步上前:“可是那解签纸的主人?”
季京袆渴望她能再走近一些,为此他不禁双眸紧盯在她的面庞上,嘴唇微微张开,眉头也渐渐地锁住……
见她并不识得自己,心里暗想:原来你真的不知道我的长相,一点不知我是谁。此时此刻,我想告诉你我是谁,可这样就不好玩了,我瞧你身形纤瘦,却性格刚毅,若知是我杀了你,致使你来到了这个时代,你也定会视我为死敌。
我又十分想你知道我是谁,因我们是独在他乡为异客,我们的思想是相同的,灵魂亦是可以交融到一起的。你那个宪王算什么,不过是这个时代打造出的又一个腐朽的男人,他如何会懂你。
生为死,死为生,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尊师可否回答我的问题?”宁姶失了耐性,眼神一点友善瞧不出,开口催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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