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姶看着这个相貌平平的少女,身上的气味像是裹带着那死去庶女埋入土中的尸寒气。她并不惧怕,只道:“这里是寅国公府,你要杀我,难道就没想过要好好挑个地方么?”
张家姑娘森森地笑了笑,身子直跟着颤:“我既敢在你的茶里下毒,你觉得国公府里的人会不知道么?”
宁姶目光如炬:“那么看来,你庶妹的死和国公府脱不了干系了?”
张家姑娘觑眼看她:“何止国公府,这里头牵扯的人多了。”
“将官员家中的庶女送去汤泉宫,给那些豪门显贵当玩物,都是女人,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么?”余宁姶面露积云般的沉色,拂然怒呛道。
张家姑娘一怔。
“你竟知道的这么多,看来你是真的该死!”
宁姶手按住了圆凳的边缘,斜视了眼刀尖,见还有距离,便一边看向张家姑娘,一边急问道:“是谁叫你来杀我的?你父亲不会是主谋,告诉我,是谁指使的你父亲?”
“你是在拖延时间……”
她阴恻恻地笑了笑,旋即笑容荡然无存。只见她倏地将刀抬起至脖子旁,然后咬牙切齿地朝宁姶的胸膛插去。
宁姶立刻反应过来,情急下用左手握住张家姑娘拿刀的手腕,又用另一只手抓起桌上的茶壶,一股脑地砸向张家姑娘的头。
随着那姑娘的一声尖叫,宁姶一口咬向张家姑娘持刀的胳膊,将刀夺了过来。
对方没了武器,又疼痛难忍,宁姶顺势一脚踢向她的小腹,将其踹倒在了地上。
倒地的张家姑娘来不及捂住自己疼得要死的小腹,衣襟已经被宁姶薅起。
“嫡出也好,庶出也罢,都是母亲十月怀胎生的,你们竟然如此草菅人命,真是猪狗不如!”
张家姑娘怒盛却气弱道:“我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户部主事,她若能以此为父亲得了高位,算是她的贱命有了价值,于她也是好的。等她出嫁,父亲自然会多给她添一箱半箱的嫁妆,何用你来替那些个贱人说话。若不是……若不是她自己没用,懦弱到去死,何至于惹出今天的麻烦!”
宁姶将她上身薅起,涨怒道:“你真是个黑心肝的人,你才不配活着!”说完,她将她摔到地上,自己赶忙起身离开了。
就在不久前,余宁姶心里坚信,那个张家姑娘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所以故意让禾若离开。现在,她站在空唠唠的院子里,里院外院一个人没有,她的心开始有些荒凉了。
她急着想到人堆儿里,没想到,刚一脚踏出院门,便被面前的一众人给逼得退了回来。
面前来的人正是钱羽,身旁是那个丫鬟枝儿,两人身后则是四个看似不善的家丁。
钱羽双肩耸立,眼若恶犬,一个十多岁的姑娘,硬是撑出一份气吞长虹的样子货。
“余家妹妹怎么没换衣服就这么离开了?”钱羽一改刚才的端庄娴静,露出歹凶的模样,宁姶知道自己大事不妙,心里十分的不安。
她被逼得退回到了院子中央,心里不禁担心起了禾若。
此时,那个张家姑娘捂着小腹已经走了出来,见钱羽等人来了,她再次将气焰涨了起来。
“好你个余宁姶,真是诡计多端。不过现在看来,你就算再怎么狡猾如蛇,也逃不了了。”说着,她站在了钱羽的身旁,姿态恭顺,“姐姐你可来了,这个余家的可真不是个好对付的,我竟没能对她下得了手!”
钱羽气塞地看了看她,双目喷火,而后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张家姑娘被打得坐在了地上,手捂着脸,泪眼汪汪地看向钱羽。
钱羽怒道:“我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你若是个有用的,先出来的就不会是她,我也不必亲自过来料理。”
张家姑娘爬跪过去:“姐姐,都是这个余宁姶太过狡猾,还有刚刚,如果不是县主打翻了那茶,她早就毒发身亡了。”
“你个蠢货,还好那茶杯打翻,否则人在我寅国公府被毒死,我们如何交代。”她露出一阴笑,“不过现在那等子人都走了,就只剩下了我们,可不会再有个阴差阳错了。”
“我……”张家的根本无势反驳,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她将怒气转向院中央的余宁姶,恶狠狠地说:“如果不是你多事,那个贱人死就死了,都是你!!”
钱羽顺着张家姑娘的手指看去余宁姶,目光阴鸷道:“余家妹妹,我想你还不知道吧,打你在马场多事开始,你就被人给盯上了。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的不知死活,还去挖坟掘墓。听闻你会仵作之术,好接触那死了的人,你即有这样的爱好,我就成全你,去下地狱吧,那里的死人更多!”
“为何连你也有份?”宁姶感到万分惊骇。
钱羽挑起一边的眉毛,傲然蔑视道:“是啊,我是堂堂寅国公府的嫡长孙女,为何会插手进这样的事情?”她说着笑意连连,突地眼神激畅地抛向宁姶,声音颤笑道,“因为好玩啊!”
“好玩?”
“没错,就是好玩!”她一边踱步,一边沉浸地描述,“我自来养在深闺中,能做的就是那么几件事,真真是好无趣。后来我知道,兄长他竟然得了这么一个乐子,我便帮他结交一些小官家的嫡女,再挑唆她们将自家的庶女带去汤泉宫。慢慢的,汤泉宫里的女人们,有一半都是我带进去的。”
“就因为好玩,你难道不觉得你丧尽天良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和我兄长既做了这些事情,手里就握了那些个庶女的把柄。她们虽然下贱,却也有下贱的用处,待日后成了某个贵府里的姬妾,自然有我们用到她的地方。我们既是这世上高贵的人,不去作贱作贱谁,何以能突显我们手中的权力。为了玩乐也好,为了能更多地掌握权利也罢,都是加多生活乐趣的,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你们整个寅国公府都有参与了?”
钱羽冷冷一笑:“你瞧今儿这国公府,许多长辈都不在,大房的世子是个不中用的,旁人给他卖了他还在给人家数钱,你就应该知道,整个寅国公府只有我们兄妹是聪明的。”
“你即告诉我这么多,是想让我死的明白了?”
“对,没错,是这样的,这也算是我给你的仁慈。我不像是颜家,动手杀个人还让人死的不明不白,这多没趣。”
见钱羽的话音越发带着阴气,宁姶小步后退,怒言道:“我乃堂堂侯府千金,祖父是文渊侯,父亲是幽州知府,姑母是皇上亲封的郡主,我自来在姑母的护庇下生活,你若敢杀我,我姑母当日怎样助宣周平了平凉府,日后也会平了你寅国公府!”
这番话下来,钱羽只是略为所动,很快便发出讥讽的笑意。
笑声后,她道:“就因为你是侯府的嫡出姑娘,又快要是皇贵妃的儿媳妇,你才更不能活着。放心,我们尽量做的让郡主挑不出毛病,让余大人带着遗憾回府,让皇贵妃和宪王都怪罪不到。”
宁姶心头一紧:“你想如何?”
钱羽走上前几步,凉丝丝地说:“没发现你那个丫鬟已经不见踪影了么?”
“禾若?你把她怎么样了?”
钱羽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们对外只说……”
“我们对外只说,余家的四姑娘来了我们寅国公府,不巧弄湿了衣服。姑娘误打误撞,竟然到了本公子的书房,本公子无心看到了姑娘的纤纤玉体,令姑娘羞愤难当,这才投河自尽。至于你的那个丫鬟,自然要陪她家主子命丧黄泉,这才是忠仆么。”
宁姶万万没有想到,钱维居然也来了。他嗓子被穆胥那日掐的受了损,故说话声变得十分沙哑。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受了宫刑的太监。
宁姶愤愤道:“就这,你们觉得算是高明么?我告诉你们,这套说辞谁都不会信!”
“那又如何,难不成谁能有证据证明我们说的不是真的?”钱羽不屑一顾。
宁姶打量着这兄妹,知道自己处于危难,却是更加担心禾若。
她不是会功夫么,难道他们用了下作的方法?
这帮王八蛋!
钱维走过去,瞧着宁姶,露出风流之态:“这模样倒真是不错,若早早知道,便在你回京都的路上,就把你给送到汤泉宫了。”
宁姶心里厌恶至极,直觉得见了他就像是嘴里含了苍蝇一样恶心。
她怒火中烧道:“汤泉宫是皇家的地界,区区一个国公府还不配到那里来去自如,到底还有谁?”
钱维发出令人瘆人的笑意:“你还真是死性不改!”他说着,将手挥起,“来人,将她给我杀了,然后把尸体扔到河中。”
“你……”宁姶惊恐的直退步。
“是!”几个小厮听到命令,异口同声地应了,皆朝余宁姶而来。
面对这些凶险之人的嘴脸,宁姶真想手中能有把枪对准他们,即便不能打中他们的要害,也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就在其中一个小厮,从袖中取出帕子,其他两个小厮过来架住宁姶胳膊的时候,那个拿手帕的小厮突然被一个狠戾的鞭子抽了脸和手,只见他顿时被抽得倒在了地上,灰色的帕子也跟着落回到了他身上。
宁姶随着另外两个小厮躲闪到了墙根那里,一时间那挥鞭子的人从墙头蹦到了地上,钱氏兄妹见状对其吼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寅国公府放肆!”
话音刚落,又从墙上跳下一手持两把菜刀,厨娘打扮的中年女子。
“大胆狗贼,敢对我们四姑娘行凶,当我们平凉府的人都是吃素的!老娘我今天就砍了你们的狗头!”
“白大娘,让我丘良先逐个抽他个十来鞭,你再砍头也不迟!”
宁姶见状泪水涌了出来,唤道:“白大娘、丘良大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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