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姶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刮掉季京袆身上一片遮身的鳞片,到最后,他已经体无完肤。
他被击的连连后退,最后手扶在摆香炉的案上,略微曲着身子,伤凄地看着余宁姶,一时间变得哑口无言,声皆堵塞在了喉咙处。
宁姶又上前了几步,眼里充盈着含怨的泪水,身体单薄地向着季京袆,恨声道:“是你在飞机上做了手脚!是你杀了我!你不但杀了我,让我尸骨无存,还跟着来到了这里,想要左右我的人生!你凭什么?”余宁姶咬牙切齿地说,目光尖锐而带着杀气。
季京袆并不认同她的话,缓缓地站直了身体,眼睛斜挑地看向一旁,紧起鼻子来,吃力地说:“的确,我承认,是我在飞机上做了手脚,是我……让你尸骨无存。”
他激动地正过脸来,哀痛地看向她,扶着带伤的腿朝她而去:“可是我后悔了,我非常非常的后悔,后悔到……”他说着,一滴泪从右眼掉落。
他缓缓抬起右手,手悬在半空:“后悔到,我结束了我自己的生命。我没有想到我会再次遇到你,不,是不抱大的希望,我只是抱着一丝丝的奢望,或许,或许能再次遇见你。”
他从袖中拿出那根配有玫瑰枝子纹络,裹有蓝宝石的金钗,放置在胸膛前:“我们终还是见面了。”他语速略略加快,双眸夹带着透着悲凉的喜色,“你知道,当人乙告知我,有人瞧中了这钗的时候我有多开心么?我是心里面狂喜,可等到狂喜过后,我又十分的不安。我怕这只是个巧合,即便在那面墙上,比它亮眼华美的钗有许多……”
“可是我不想!!”余宁姶嘶喊着说出这几个字,双眼红似喷血。
季京袆不可置信地看过去,整个面庞痛到无法平舒。
“为,为什么?”他忍制着哀泣,苦痛地询问道。
余宁姶眼睁睁地瞪向他,怒不可遏道:“我的命,那是我的命!你以为你死了,来到了这里,就可以赎罪?这个情,我他妈的不会领!你是个杀人犯!”
“不!”季京袆情急地握住余宁姶的双肩,快要丧失了理智,发疯了道:“不,我是一命偿一命,如果你觉得不够,我会一直赎罪!我会一直赎罪!”
宁姶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苦笑地看着他:“我不想要的就是垃圾,我想要的才是宝!你是个杀人犯,我抓你,天经地义!今天你是尊师,我是侯府的千金,可是我的记忆没有消,我抓你,杀你依然天经地义!”
季京袆被伤到心碎,依然难以相信此时此刻听到的一切。
他摇了摇头,声哀说:“我不后悔,我对于我做的一切都不后悔!杀人也好,杀你也好,杀了我自己也好,如果没有这一切,我不会遇见你……!”
宁姶没有一点耐心听他说这些,双手将他推开,满是阴霾的脸对向他,语气生硬地说:“张家的姑娘,是你引导她轻生的;马场那日,是你让兵部的那个官员支开的我父亲;是你和钱鹏勾结,引我入局,达到你那些变态到令人发指的阴谋!还有恪凝县主,她为何会出手帮我?”
宁姶说着,紧攥着双拳,似浑身冒着黑冷的气,七窍生烟。
季京袆越发虚的发颤,他不敢看去余宁姶的眼睛,她还是那只猫,而他到此时此刻,竟还是一只灰败的老鼠。
他再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带给他的孤独,他咬紧牙关,想要撑过这种感觉,却越发地站立不稳。
他眼神晃动,漫无目的地开口说:“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你,这风梭观,这尊师,这一切一切的尊荣……”他正说着,好像是在做最后的陈词,可他没有想到,他只说到了一半,便感觉到了胸膛被插进去一个冰凉的东西。
当他缓看过去,泪流满面的时候,余宁姶正痛心疾首地将一根钗插进了他的胸膛。
她脸上没有一丝的动容,面上呈现着难以压下的怨怒,即便恶狠狠地握着手里的钗,如此尤显不足,哪怕季京袆被刺的倒在了地上,她仍是不放过地扑过去,再次捏握住那钗头,转着手腕,想要穿透他的胸膛。
季京袆的心凉透了,他哀苦地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依旧皱着眉,仍然是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宁愿这一切都是个梦,也不愿接受这个击碎他内心的现实。
待那钗如何都插不进的时候,宁姶跪坐到地上,又是哭又是笑的看着他说:“如果不是你,我还是肖杉杉,因为你,我成了余宁姶。你觉得你为我做了很多么?可你根本不知道,我一来就差点被火烧死。我告诉你,自己选择去死和被杀,完完全全是两种感觉。我一次又一次地经历死里逃生,我没有丝毫的庆幸,因为我的人生里根本不该有这些!”
最后一句,她再次用嘶吼的呐喊声说了出口,那一瞬间,几乎是五内俱焚!
或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累,又或许是刚刚的情绪波动太过损伤精神,她的话音刚落便晕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她并不知道,此刻站在门外的,还有一个泪珠不断的女人。
是喻雪,她听闻皇上夜里召见宁姶,想过来听听案子进行的如何,便寻了过来。
不想途经这奉先殿,竟听到了这些。
她见没了声音,慌张地推门而入,眼里充满了关切。
跟进来的采荷见余宁姶躺在了地上,困惑的不知该如何处理。刚她也听到了那番话,一头雾水,更是满心的委蛇。她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她应该成为不了宪王妃了。
如此的身份不明,还和这道长关系浑浊,纠缠不清。
喻雪瞧她如此,立时呵斥道:“还不将她扶起来!”
采荷这才动弹了脚步,过去一边将宁姶扶起,一边唤道:“四姑娘,四姑娘……”
喻雪关切地看了宁姶一眼,心都要碎了,她猜是情绪太过激动而造成的晕厥,不会有生命的危险,方克制住自己,没有先过去。
她走到季京袆的身旁,眼神冷冷地看过去:“是你杀了杉杉?”
季京袆惊愕地看过去,眼神里充满了敌意和戒备。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她瞥见他手里的那枚钗,双眸陷入充满怅惘的回忆,“想来都是这根钗的缘故。”
“钗?”季京袆敛去弱态,回身拿起手杖,艰难地起身说。
“这钗是我送给杉杉的,我来了,杉杉来了,你也来了。”喻雪说着,抛给季京袆一个并不友善的眼神。
季京袆顾忌地看向采荷,下唇一扯东,立时起了杀意。
喻雪瞧出他的意思,虽对其恨之入骨,碍于其身份,不得不言道:“刚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杉杉她一时间激动,待她平复下来,相信也会明白。”
季京袆似又有了希望,问说:“她会么?”
喻雪肃穆道:“她不会,我教她会。”她看去季京袆身上的伤,“即你……”她说着,长呼出一口气道,“即你做过伤害她的事情,相信今日之事必不会放在心上。”
季京袆看了眼胸膛的血迹,张开发白没有血色的双唇冷冷道:“她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不仅如此,我会护她一生。”
换做喻雪冷冷一笑:“她的安危自有我来护着,日后嫁去梁州也会有她的夫君,我的孩儿,来护着。这就不劳驾尊师你了。毕竟,尊师是太后的人,太后已然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季京袆紧起鼻子,愤愤道:“太后又算得了什么!”
喻雪瞥了采荷一眼,有所避讳道:“即成了太后身边的红人,尊师就该克制一点,否则定会牵连。”
季京袆默然不语,他再次看向采荷,第二次对她露出杀意。
喻雪想尽早离开此地,过去和采荷一起将宁姶扶了起来。
“娘娘,要不咱们再叫个人吧,毕竟回宫的路还远。”采荷明显有些气力不足道。
喻雪过去将宁姶搂到自己的怀中,脸贴向她的额头,宠爱而又心疼地流着泪。
“娘娘……”采荷唤道。
喻雪心生反感,采荷见主子的眼神并不善,便不再敢说些什么了。
她又添了些力气将宁姶扶住,随着喻雪将不省人事的宁姶搀扶走。
季京袆扬起下巴,觑眼盯着几人离去的背影。突地,他阴眸一张,将手杖抬起,随着拇指的一按动,一根冰凉的银针便从他的杖中射了出来,直接射在了采荷的后脖颈。
被刺中的采荷立时停下了脚步,而后手从宁姶的身上抽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双目闭合。
喻雪惊骇地回过头,惊声对季京袆质问道:“你杀了她?”
季京袆将手杖收回,并不在乎地说:“这个宫女知道的太多,若是不除掉,后患无穷,我不会允许她活着离开这里。”
“可她毕竟是一条人命,是本宫手底下的人!”
他露出疲倦而阴鸷的笑:“其实娘娘何尝没有动过杀意,为了你的杉杉,娘娘之所以没有现在动手,不过是妇人之仁。可就是这种妇人之仁,才会坏了大事。”他深喘了一口,用手捂住伤口,抬起如白纸一样的脸和恶狠的双目,“娘娘现在不杀她,日后一定会后悔!”
“还有,今日之事,娘娘什么都不用管,我自然有说法来应付,娘娘大可以唤人来帮忙,只说她……说她是劳心过度,晕倒便罢,这就不会引来什么怀疑。至于这里的一切,本尊会另有一番说辞向皇上和太后交代。”
“如何做,本宫自会知道,尊师无需多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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