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宁姶岔开话题,看着拱桥两旁扎堆的妇人说:“姑母你看,打咱们来,看了许多的人,就咱们姑侄俩穿的最素净,却总是惹人注意,还不断有人来示好。”
“你想说什么?”
“嘿嘿,没什么,就是她们各个绫罗绸缎,珍宝闪耀,哪个出身都不低,如今这般反常不是心虚,就是另有所谋。”
余昙深吸了一口气,挪了两步站到宁姶的正对面:“你不要查案查的看谁都不像好人。姑母告诉你,真若如你说的,刚和我们攀谈讨好的人中有一半是心虚的,那只能说明,你这次蹚的浑水远远比你想象的要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不知道?还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今儿到底是周大人的七十大寿,长公主和周府的颜面还是要顾的,你不能处处树敌!”
“姑母,一本册子的人名,都是奸污人家清白姑娘的。那日有汤泉宫的人清清楚楚地说,就是公主府的管家来取走的那本册子。那驸马此举,就是要把整个周府拿出来给他遮丑,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今儿咱们在府门口见到那个驸马了,您瞧他双眼发污,大肚翩翩,浑身那般油腻,哪里配做堂堂宣周长公主的丈夫?”
余昙素来眼里容不得沙子,本就十分厌恶这驸马的行事为人,这般听来更是恨不能让丘良的马鞭子,抽的他满地找牙。
余昙搓了搓手,粹伊下意识地看过去,紧张地抬望她一眼。
她跟了余昙这么多年,有时觉得,若非年纪大了,身上有了四姑娘这根软肋,恐怕她会更加容不得这些。
想当初在平凉府,若如现在这般,恐怕是不会全乎地回来了。
这一年多,她不仅看到了余昙的变化,也渐渐看到了四姑娘身上的锋芒。她并不觉得不妥,都到了这个时候,扮猪吃老虎已经不管用了。
宁姶见余昙仍是多有顾虑,并未松口,没办法只得跟着去看戏了。
……
留在戏台这里的主家人见余昙姑侄来了,热情地叫她们坐在首排。余昙打量着首排的七八张椅子,如今已经有两个需要行礼的长者坐着了,想来自己虽配得上这前排位置,可今儿来的,贵是次要,重要的是还有许多的尊长。
未免长辈和其他主家的人到来还需让坐,让来让去着实麻烦,倒不如直接坐到第二排,图个清静。
宁姶明白姑母的心思,小心搀扶陪着坐到了第二排。
戏已经唱了有一会子,这会儿已经唱到了后半段。管家模样的人特意送来了唱本,余昙象征性地点了两个热闹的,她问了问宁姶有没有想看的,余宁姶这个现代穿越过来的,根本听不太清上面的人唱的是什么,且她心不在此,一心都在名册上,便说她就看个热闹。
“姑母,看,那个油腻驸马来了。”宁姶死眉瞪眼地看着驸马说。
周驸马是过来领客人入座的。眼下时不时地就会有下人过来向他耳语,看样子是忙的不可开交。
“老老实实看戏。”余昙端视前方,管束着说。
余宁姶知道今儿无论如何都是最好的机会,根据她得到的图纸,再加上她今儿对这位驸马的印象,判断他性格色厉内荏,能把这等子事情做的这么招摇,算不上什么城府高深的人。
这样的人,距离会令他没有安全感,即已然让管家将名册拿到了府内,那何不放在眼跟前儿。
至于他会不会毁掉?如果他有那个气魄毁掉,就不会叫管家去拿了。
余宁姶胳膊撑在右边的椅子扶手处,食指横在鼻孔前,不住地咬着嘴唇,眼睛看着台上的戏,心早就四处飞了。
正当这时,她身旁忽地传来一男人的声音。
“肖警官还是如此的孤注一掷,认准的事情,什么都影响到不到你。”
宁姶倏地手离开脸,转面看过去,见到季京袆的脸只离自己有一拳的距离,惊得她身子不禁一歪靠。
宁姶慌措地看了看自己的四周,见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皱着眉头,厉色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有病啊,离人离得这么近。”
季京袆做出和她刚刚沉思时一样的姿势,显出促狭的笑意:“我堂堂尊师驾临,刚许多人已经和我招呼过了,只不过肖警官过于沉浸于案情中,忽视了我的到来。”
宁姶紧闭嘴唇,胸口簌簌发抖。未免旁人瞧出什么,她正坐向前,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季京袆不想就这么干坐着什么都不说,她朝宁姶那边靠坐,喝了口茶,磨牙似地说:“我这伤,真是疼的要命啊。屡屡有人问我,我都说,我是为了给太后制作延寿丹才弄伤了自己,滴了自己的心头血。”
最后三个字,他目光逼射地投向宁姶的侧颜,面色猎奇。
宁姶笑了笑,却转面和自己的姑母聊了起来,问来问去,都是关于戏文。
余昙还以为她收了心。
季京袆见此,心痒地用手抓了抓脖子。
这时,余昙突然离开了座位,要去和前来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贵妇去说话。她以为宁姶会自动自觉地跟着,不想,宁姶前脚见姑母离开,后脚就一边瞄着她,一边踩着季京袆的脚,给了禾若一个眼神,主仆俩便朝反方向去了。
季京袆忍着脚疼,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支起扶杖,起身便跟了过去。
路上不断有人和他要套关系,还有小女娘向他示好,他皆视而不见,径直地跟着宁姶的屁股后面走。
宁姶压根不回头,生怕被姑母叫住。
“禾若,现在有两个地方,一个是长公主的闺房,我猜驸马为了拿公主做挡箭牌,很有可能将那名册放在了任谁都不敢轻易搜查的长公主卧房里。”余宁姶行色匆匆,悄声和身旁的禾若说。
禾若火急火燎地跟着:“那么另外一个呢?”
宁姶提着裙子,神色戒备:“很有可能驸马和公主的夫妻关系已经冰到极点,就算是驸马,也未必能到公主的卧房中藏匿东西。”
“就像咱们的侯爷和侯夫人?”
“对,没错,就像那对老两口。”
禾若双眉一抬……我没听见,我啥也没听见。
“那么会在哪?”
宁姶停下脚步,向远处望去,边打量着一高耸的楼尖,边说:“看那个建筑群没有,好几个高楼立在那里,高度已经高过宫墙了。”
禾若眺望过去,继续听宁姶说:“寻常的人家是没有资格盖的,可这里是长公主住的地方,长公主虽不是太后亲生,却是先帝极其宠爱的公主,所以才有了它们的存在。”
“姑娘是觉得名册会在那里?不过那个楼看起来有点远。”
“再远也是在这府内。”
禾若困惑地看向宁姶,不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宁姶道:“那楼看似独具一格,可都被一圈的墙围着,围到了一起,就是一家人,都是高府里面的。”
禾若踌躇道:“如果姑娘真的让人来搜查,长公主的卧房查不得,这个楼更是查不得,就是圣旨到了,也未必。高家人为了保住儿子,能搬出来的都会搬出来。”
“你说的没错,所以只能暗查,要悄悄地把东西带出来。”
……
余昙和老王妃说了几句,忽回头发现侄女不见了,她立时心里不安生起来。
本想就此告别王妃,去寻侄女,不想这个时候,长公主的异母妹妹,络青公主正迎面走来。
这络青公主是当初要嫁去平凉府的,若非太后干预,余昙不会替她去受这份罪。
她年纪与余昙相仿,脸长,嘴唇上面有个痦子,十分的惹人注意。
“安平你也来了,许久不见啊。”络青口气一惯的挑衅,姿态十分的高傲。
余昙并不示弱,轻蔑地笑了笑:“听闻公主是去江南了。”她冷冷地撇起嘴角,“公主一把年纪了,府里的事情怎么还是处理不清?”
她上前:“听闻公主好吃,还喜好鲜的。寻常的牛肉也便罢了,公主偏爱鲜嫩的牛肉,还是要初生的小牛犊。陛下重视农耕,得知此事,便将公主给送走了,还命公主以素食度日,但见公主油光满面,恐怕并未尊圣意而行啊。”
络青公主十分的不屑道:“不过是吃了些牛肉而已,算得上什么。郡主是嫁去了平凉府那等子蛮荒的地方,为宣周立了功,可立了再大的功,为的也是我们宣周,尽是我们皇家的走狗,难不成真以为可以就此与我无二?”
她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得意:“能替我出嫁,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因此缘故让你倍享尊荣,你更该感谢本公主才对。你说是不是,安平郡主?”
这时顺德长公主前来,驸马殷勤地堆笑过去,公主回之一笑,两人并行一同去到余昙那里。
驸马见到络青公主便说:“今儿除了家中常用的厨子,还特从广州请来了两位厨娘,公主素来对美食鉴赏有佳,定要品尝出个一二。”
长公主见余昙脸色不好,便知道定是络青公主又出言不逊了。
虽郡主位份低于公主,可络青公主一惯娇纵成性,到了这个岁数,即不能给小辈做典范,还屡屡给皇族抹黑,给众人留话柄让人耳语,着实不像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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