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姶夜不能眠,再次召了葛总管,问他可有甘州的消息。
葛总管又是无奈又是沮丧,跟着忧心忡忡,即便如此,仍是劝慰说:“县主不要着急,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好在娘娘来了信,说兵部尚书孔大人和宋将军会亲自带兵前来,甘州亦是会多多驻兵平乱,只要……只要王爷坚持下来,定能安然归回。”
“那要是援兵迟了呢?”余宁姶悲戚地问。
葛总管眼睛红起,颤着老音:“不……不会的,王爷他,王爷他必能逢凶化吉!”
宁姶倔强地撅起嘴,抑住眼睛里的泪水,硬是没让它流下来。
她背过去说:“葛叔,替我准备好毒药,要那种喝了就能瞬间亡了的,真若是王爷有了噩耗……”宁姶眼神飘向床,“我就死在那床上。”
“县主!”
宁姶转过身,脸上硬挤出些发涩的笑意:“没事,葛叔,我做事喜欢周全,样样结果都想到,叫你准备就准备吧。”宁姶抖着声音说,还是撑着没让眼泪流出来。
葛洪点了点头,用袖子抹了抹泪:“老奴知道,老奴准备,必不让县主痛苦而去,老奴为自己也准备……”他想了想,又不禁开口说,“县主,恕老奴之言,您贵为县主,是日后的王妃,奴才是,是阉人,您不可那般,那般称呼奴才,就叫奴才葛总管吧。”
宁姶温温一笑:“这不没别人么,我当你是长辈,再别说什么阉人这样的话,有的选谁又想。罢了,不提了,你去吧。”
葛洪尤为感动,心窝子都发烫了,离开的时候不断地用袖子擦泪,仍是湿了一脸。
宁姶回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的身子裹紧,因为太过想念,太过惦记,便不停地闻被子上面的味道,却是越闻越闻不到。
她痛苦地在被子里呜呜痛哭,想自己是不是命不好,把谁都克死了。昭桓胤是她下半辈子的憧憬,是心里不由自主想要贴靠的那个人,是她第一次刻骨铭心爱上的人。
他那么明净无瑕,连呼吸都能让人齿颊生香,自打来这梁州,她有多少次抓狂似地希望他能在自己的身边,眼下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姑娘……”
听到有人唤她,她方从被子里出来,紧忙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
“怎么了?”
“姑娘,是文秀姨他们回来了,不知姑娘是否要见?”
宁姶立时有了些精气神,从床上起来,疾走过去推开门,见文秀就在黎青的身后,还有丘良也在,立时叫他们进来问话。
他们走到次间,宁姶叫他们坐下来回话。
文秀推托了半晌,无奈坐下,胳膊横在桌上,娓娓道来说:“姑娘果然事情料得准,我和丘良头一日便锁定了那家珍宝斋。那家珍宝斋京是有分号的,钗环首饰是全梁州样子最多,最时兴的。那陈姨娘一看就是个爱出风头的,虽头两日没瞧见人,但今儿我和丘良跟着瞧见,她竟能让珍宝斋的掌柜的直接端着东西登门入了府。”
宁姶指尖点在下唇,怀疑道:“她这出手不小啊?”
文秀:“我们也是这么觉得的。珍宝斋不同于其他的店,他们的老板便是京都也算是小有得势的。早些年,他们家一家独大的时候,连皇亲国戚都是他们的常客,便是没了往日的风头,有了周公梦蝶占了上风,这梁州毕竟不比京都,又没人与他竞争,可见也端得起款儿。”
“那你们可有打听,她陈姨娘是一惯如此,还是近日才有了阔气?”宁姶叮问。
文秀看向丘良,丘良回说:“姑娘你……”他激动地想夸夸,奈何词穷,吞了口口水后说,“姑娘,那个姨娘还真不是一直这样,我跟那家店的伙计套话,伙计和我说,这知府家的姨娘不知怎么就阔气了。具体说也不是她阔气了,因为是韩府的管事去的,说叫把时兴的样子都送过去,最后结账,也是管事的给结账,并非是出自她的私库。”
宁姶:“她娘家什么背景?”
丘良身子稍稍蹭前,闪着大眼珠子勃然道:“这等子店面最是势力的,都是看谁手里的银子多。据那家店的伙计说,这陈姨娘以往,拮据得很,别说是送到府上了,就是过来买,选中个贵的,也是要犹豫再三的。”
文秀直接说了重点:“听说这陈姨娘并不受宠。”
宁姶手捏着鼻子,眼睛看向地面,思忖着说:“事出突然必有因。”她搓了搓手,按揉按揉骨节,目光如炬道,“那日在韩府,她确是言语不实,关键在于,她遮掩的目的是什么?”
“对,姑娘,她一个妾室,对同样为妾室比她受宠的应姨娘说,会对她未出生的孩子视如己出,这话一定不对劲。”黎青站在宁姶身后道。
文秀也说:“她又未怀身孕,是死了家中的主母,她怎就一下子飞黄腾达了?”
“她那日是说,她去送点心给她家老爷,是和她家老爷在一处,那若是当夜,两人并不在一处呢?”宁姶转面环视向大家说。
黎青握着空拳,思考说:“那要么陈姨娘是凶手,杀了那个知府大人想杀的人,要么那个韩大人是凶手,她做了伪证,因为有了对方的把柄,才能如此财大气粗!”
丘良:“就算我们推测的都是真的,如何能让凶手露出马脚呢?”
余宁姶的头绪并非如此。
“若说韩大人或者陈姨娘是凶手,这与侧写的结论都不符。”她抬面对身旁的黎青说,“让探子去查韩牧所有的手下,包括府里的男管事,筛选出办事稳妥、谨慎,有些身手的人,最关键的是他并未成过亲,然后再与那日去过房相远家赴宴的随从人员进行比对。记住,一定要先筛选,再进行比对,以免先入为主。”
见黎青迟疑未动,她想到原因,微笑说:“怎么,不相信你家姑娘的侧写结论?”
黎青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好一会方开口说:“姑娘,我觉得,若是旁人,那个韩大人有可能会派手下去杀,可那是他的妻子,府里上下都是他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自己动的手。他杀人,任府里的谁看了都不会敢说出去的。”
宁姶看向丘良他们,他们看起来和黎青的想法是一样的。
丘良说:“姑娘,咱真的有必要非要筛子,不,就是调查那些个人么?我觉得,就是那个韩大人跑不了了,就算不是他,也肯定是他授意的。”
宁姶又去看向文秀,文秀说:“嗯……其实我们都是门外汉,还是照姑娘的吩咐去办吧。”
“那么文秀姨是觉得我的侧写有道理了?”宁姶挂笑说。
文秀认真回想了一番说:“我也觉得,杀这两位夫人的杀手不是一般人。若是光韩夫人自己,那必然是韩知府嫌疑最大,可他是朝廷命官,是这梁州数一数二的人物,那日房大人的寿宴,他是不可能去杀了房夫人的,太显眼。而且,而且通过那两次的见面,瞧他并不像行伍之人,若他杀人,想象不到他会准确地切到命害之处,还整齐利落地割掉耳朵和舌头。”
宁姶赞许地点了点头,这般她再去看向黎青,见黎青已经屈膝告退,赶紧遵命行事去了。
……
“什么没有成过亲,善待动物……”房相远在书房想起宁姶的侧写,不禁发出嗤笑。
“老爷在说什么?”兰儿进来,先是剪了剪烛芯,然后走上前面带谄笑问道。
“没什么,案子上的事情。”房相远随口一说,拿起书来看。
提起案子,兰儿心一沉,脸色变得踧踖不安起来。
房相远见她并未走,抬面望去,意在你为何还不走?
兰儿支支吾吾地像是有话要说,房相远心生警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隐瞒?”他转念一想,起身问,“是不是和夫人的死有关?”
兰儿被吓得扑通跪下,这下房相远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快说,是不是瞒下了什么?”
兰儿磕了一下头,抬起可怜巴巴的眼睛,里头含着泪说:“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兰儿……”
“是什么,你快说!”房相远已经没什么耐性了,吼道。
兰儿一口气梗着嗓子眼,又慌措地脱口而出:“是,是夫人死的那日,奴婢不放心夫人,就,就回西院看过。”
“那夜你,你不是说你没有……”他瞪大了眼睛,又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你都看到了什么?”
兰儿恐惧加增,为怕再惹出房相远的盛怒,双手抓着地面,仓皇道:“是,是奴婢回去的时候,夫人已……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房相远怨怒拍案,七窍生烟。
“老爷息怒,那夜是老爷寿辰,客人都还在,若是夫人的死张扬出去,一来实在,实在不吉利;二来,这是家丑啊,老爷的名声……”
房相远指着她的鼻子,咆哮如雷道:“你以为你是谁,区区下人,谁允许你有这样的想法,谁让你这么做的?”
兰儿惊惧地痛哭流涕:“奴婢,奴婢也是,也是为老爷着想,奴婢知道错了……老爷息怒,老爷息怒……”
房相远强忍下怒气,鼻孔外张,觑视向她:“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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