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不哭啊,师母帮你。”匡好洁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哄着自己的孩子,“不哭...有法子的,师母知道这个法子,你不要担心。”
卫诗抬眼看向匡好洁,“师母......”
“好孩子,师母帮你。不怕了啊......”
卫诗精神几近崩溃,她伸出手,死死捂住的心口,那里的感觉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她没办法忽视心里传来的感受.......
“师母,这里......”她指着心口的位置,第一次哭着同自己的长辈述说的痛苦,“这里,很疼......”
“孩子。”匡好洁抱着她,也与她感同身受的落泪,“你记好她的生辰八字,不要轻易告诉别人,就算是你老师也不要说。”
卫诗从她怀中抬头,不解的看向她,“为什么?”
“生辰八字是用来制约鬼魂的,帮不了她什么。你若与她走失,在每月十五的夜里站在月下念她的名和生辰八字,她能听到的。”
“那她...她知不知道?”卫诗声音哑得厉害,“她是不是也知道啊......”
“是啊。传说往生的魂魄都晓得自己的生辰八字,不然是走不过奈何桥的。她存在了那么久,也不知在世上游荡了多久了,当是知道的啊。”
卫诗怔在那里,回想到晨间的白溶,她看向眼神里多了很多不一样的情绪。原来是因为,她竟是知道生辰八字可用来牵制她自己的。
她说出自己的生辰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心疼和难过呢......
“师母,我让她难过了......”良久,卫诗说了这话,抬头看着天花板还是没忍住泪水。
匡好洁轻抚卫诗的肩,语重心长:“小诗啊,你老师不会乱来的,就算他知道了白姑娘的八字,他也不会的。你要相信他,好吗?”
卫诗点头,“嗯,好。”
“小诗,师母有法子,这些地方可比你老师还厉害一些呢。你跟师母过来,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
匡好洁递给卫诗的是一把墨黑色的雨伞,伞的里面是金色漆笔画上的符文。
伞柄上是雕刻的符文。一点一点,雕刻的十分细致的符文。
“这是......”卫诗抚摸着上面的符文,并不明白雕刻的是什么。
匡好洁仔细说着:“是遮阴伞。本身是用来聚拢阴气,替人驱除阴气用的。你想要让她走出你的家里,遮阴伞或许可以做到。”
“遮阴伞汇聚阴气,她是魂体,自带阴气,可以聚在伞下。我想,只要不是有阳光的天气,你用这把伞遮住她,是可以带着她走出去的。”
卫诗露出欣喜的笑意,“是啊,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成立的。”
匡好洁收起伞,语气严肃:“师母相信是可以成立的。但你得明白,这样一来,遮阴伞沾染她的气息,你又是执伞的人,你们之间的联系可不太容易拔除了。”
“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吗?”匡好洁问她,“遮阴伞是你老师的作品,我给了你,他要是知道了......”会很生气。
之所以生气,是因为李义从头到尾都是疼爱和在意卫诗的。
之后就算知道了白溶的生辰八字,李义在对付她的时候也要好好思量,会不会对牵扯在内的卫诗有所伤害。
卫诗说道:“我会和老师解释的。”
“师母......我愿意的。”愿意和她一脉相连,愿意去到哪里都带上这柄“遮阴伞”。
匡好洁重重叹了一声,手松开了伞柄。“遮阴伞”算是正式交到了卫诗手里。
“你想好了就好。师母尊重你的决定......以后要是遇到了事,不要一个人扛着,来找我们吧,老师和师母都会尽力帮你。”匡好洁拥住她,声音也带着颤,“好孩子,去吧......从心而去,往后才不会后悔啊......”
......
卫诗回到公寓,天色已经不早,半明半暗的天穹有夕阳相接。
公寓里,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夕阳。
卫诗带着“遮阴伞”回到家里,夕阳从西侧的窗帘缝隙里照进一缕,也映在她的侧脸上。
“对不起,是我不够仔细。”
窗帘留了缝隙,她是不是会不舒服......
卫诗这回仔仔细细的拉好了窗帘,白溶的画像很快泛出白光,破出金色的光华。
很快,白溶出现在她面前。
“白...白蘅如......”卫诗的嗓子还有点哑,只叫出了个名字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卫姑娘,你怎么了?”白溶出现,看她咳嗽的模样,是下意识忍不住的伸手,又是回神之后微愣着将手缩回。
“没事的。”卫诗还是笑着,将遮阴伞放在沙发上。
“你瞧着不大舒服。可有看过大夫了?”白溶来到她的身前,眼睛盯着那把伞,却不多问。
卫诗缓了缓嗓子上的痒意,走到白溶的画像前,抽出三三支香,点燃,插上香炉。
檀香的味道散在屋子里,太阳终于落了山。
“蘅如,别担心我。应该就是感冒,我一会儿会喝药的。”卫诗笑着转头看她。
“好......”小字被她唤起,是别样的感觉。白溶有疑惑,“不过,何为感冒?”
卫诗抿唇轻笑,“便是小风寒,不碍事的。”
两人之间说话说的多了,摸清楚一些彼此的习惯,卫诗一改说话的方式,白溶也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卫姑娘,实际啊,十分的有趣。”白溶如是感慨道。
卫诗满目温柔,只看着她,静静的,“是吗。我知道,你喜欢有趣的人。”
那个叫越青的姑娘,或许就是那样有趣的人。
“你今天在画里待着,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白溶摇头,“没有不舒服。这画是卫姑娘画的,我很喜欢。”
人在评论一张画好看时,有一半的可能在幻想可以拥有它。白溶夸张的这幅画,却是时隔千年才有的一张“遗像”。
一只鬼夸奖着自己的遗像。这看起来并不是一副很好的画面。
也足以让卫诗鼻酸。二十多年的冷淡情绪里,没有什么是可以值得哭的,生活顺遂且平淡。这几天的卫诗,变的感性无比,仿似换了一个人。
卫诗挽起袖子,拿起湿巾,擦拭起白溶的画像。即便才几天,没有什么灰尘。
白溶跟着蹲下来,看她手上的动作,也侧目看她长睫在灯下轻颤,看她眼里湿意明显,看她动作温柔如濛濛细雨......
她的手,洁白修长,指甲修剪的圆润平整,指甲上还有好看的月牙。白溶不经意的露了笑,顺着她的指甲一直看到挽上袖子的手臂。
手臂上......卫姑娘的手臂上,怎么全是伤痕......
“卫姑娘......”白溶轻声唤了她。
“嗯?”卫诗没察觉出什么,敛住情绪,“对了,我带了一副棋子,你愿不愿意一会儿和我下棋?”
白溶没有回答她,手指轻轻移到她的手臂旁,指着那处,“这里,怎么了?”
伤痕或轻或重,纵横交叠,是长久下来的痕迹。
“有人欺负你了。”
卫诗连忙把袖子放下来,遮住那些痕迹。
“没有人欺负我。”
白溶还是指着那里,手指距离那块被遮住的地方越来越近,“那这里,是怎么了?”
“没事的。”卫诗抬起手,手臂一下穿过白溶虚无的身体,拉开了距离。
白溶却忽然转到她的身边,挡在她面前,奋力探究这个问题的答案:“卫诗,卫姑娘。你在伤害自己!”
“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知不知道,人命是很可贵的!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白溶的情绪忽然释放,周遭灯光也变得忽明忽暗,闪烁不止。
卫诗被她的反应吓到,接连退后了几步。
白溶的表现很奇怪,连带着她的容貌也产生了变化。
慢慢浮现在白溶脸上的,除了明显的怒意,还有腐烂发红发黑一边侧脸。
她看起来就如同影视剧里的鬼魂一样恐怖!
“白蘅如,你怎么了!这只是小伤!”卫诗几乎退到墙角,被她的模样惊出颤声,“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变成这样?
是变成什么样子了?
白溶伸手去摸自己的脸,硬生生扯下一块腐烂的皮肉。
“我、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卫诗,你在怕我吗?”白溶有些犹豫,还是继续靠近卫诗,手掌中放着的,俨然是那块腐烂的皮肉。
她难过且惊惧,继而无畏的笑起来。
灯光熄灭,只余下家中的卫诗和她,仿若进入了异样的时空。
“我死去的时候,好大的火,房梁掉落下来,砸在了我的身上、脸上......卫诗,我真的很疼啊......”白溶继续笑着,“阿越说过,人不可以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不可以的......”
卫诗想要解释:“我没有。我只是有事没有想明白......”
白溶伸手手指,那块腐肉与卫诗近在咫尺,卫诗下意识偏头过去。白溶笑了,一字一句说道:“我信你说的话。可你为什么会怕我?阿越她,不会畏惧我的......”
“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你当真不是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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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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