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到镇上时,天已经到了完全黑下,路边一块大石头,潦草的写着“溪水镇”三个字。
虽藏在这大山中,高低不均的容纳了几百户人家,大大小小的人家错落开来,人丁兴旺。
此刻的镇上是十分热闹,人海淹没了正街,正街灯架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灯笼。
“今日可是八月十五。”老翁乐呵呵的道,他驾着驴车轻车熟路的绕过正街,从小路而上,谁知小路走的行人也不少,一路上还是磕磕绊绊的。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身穿长衫,手握书本的人,看来这个镇上的人比较好学。
老翁道将四人送到镇上唯一的客栈 。
“我们这地方太偏僻了,平时很少有外客,就这客栈还是五十年前修的了。当年啊,我们凤凰山出了一个状元,这状元爷风光回乡后,与镇上几位大户老爷一同修建的,题名作了状元楼,以供这远近的读书人赶考时歇脚、开宴所用。”
“刚书刚看到了很多人走路也在看书,你们这里人挺爱书的啊。”莫执乐道。
“那是自然了,这不是秋闱将近嘛,学子自是要抓紧时间学,要是能上了榜,那就是官老爷了,顶顶厉害尊贵的人物了,我们这些地方,别的不多,就是学堂多,孩子一会讲话就要抓紧送进学堂了,这念书好啊,能考功名,当大官,老汉我啊,还要时不时去学堂坐坐,就是年纪大了,考不动了,不过我儿子、孙子就在这镇上的学堂上学,我大孙子如今才八岁就已经是个童生了,书念的极好,夫子说将来定会是个秀才公。”
“真不错,活到老学到老。”莫辞赞道。“咦,老先生,那你们这个地方到现在有几个状元了?”
“还是只出了那一个,小姐说的轻松,状元老爷哪是那么容易出的。我们这个地方,能出个秀才就是祖坟冒了几辈子的青烟了,小姐在深闺中,自是不知这科考之路的艰辛。”
“胡诌,前朝亦有女子为将,拜官封相的典故。”令温辞惊讶的是,此时说话的是瑶香。
“大人都说是典故了,到如今,女的相夫教子才是正道,建功立业,那都是爷们的事。”老翁幽幽道。
许是明白当今世道如此,瑶香眼神黯淡了下去,独自一人扭头踏进了客栈。
“女子不易,是世道所迫,但并不代表女子只能相夫教子,她们有智慧、有才能,我阿姐文武双全,十二岁女扮男装入军营,一年就成了将军,十四岁弃戎入阁,官拜相位,那是一百个男子都比不上的人物,我自小便仰望着她,就算是王上,也要敬她几分的。”莫执反驳道。
温辞一惊,心道“女子的惊艳绝伦,定藏有不少艰辛。”
“有病。”老翁骂骂咧咧的走了,晦气今天碰上些有病的人。
“凡人愚昧。”莫执也怒气腾腾的进了客栈。
“哥哥,今日是中秋。”温辞正想进客栈,留在原地的柳原便开口了。
温辞看了一眼远方的喧闹道:“是啊,小柳儿想去看花灯吗?”
柳原点了点头。
温辞浅浅的笑着,十六岁,说到底也还是个半大孩子。
“那走吧。”
两人并排朝喧嚣而去。
拥挤的街道旁,小贩们纷纷扯破了喉咙叫卖自己的货物,好像谁声音越大,招引来的客人越多,生意越好。
摊上的贩子清一色的是女子,年轻的媳妇,中年的妇女,年老的婆子,粗布麻衣。
两边的小摊都是那么的热火朝天,却独独有一人摊前冷清无比,这倒是个男子了,青年一袭长衫,站在那儿与一众摊贩格格不入。
他的摊上摆满上了一些木雕,但他不吆喝,就站在那儿,却涨红了脖子。
温辞停下了脚步。
“哥哥,怎么了?”柳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见一个无人光顾的小摊。
“走,过去看看。”温辞突然拉起柳原的袖子,向那个人走去。
“摊主,这个怎么卖?”温辞顺手捡起了一个木头娃娃,娃娃穿着一件简陋的青衣,说是衣服有些为难了,就是一块青色的布照着娃娃身材缝剪出,那娃娃憨态可掬,对温辞笑弯了眼睛。
“唔......十个,不,八个铜板,六个也卖。”男子被温辞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道。
“这是你雕的吗?”温辞不在意他的结巴,继续温和的问道。
“不是,是我阿娘雕的,她腿脚不好,我娘子病了,我便替她出了这摊。”青年缓了缓,也不结巴了,老老实实的模样。
温辞道:“令堂真是手巧。”
“哥哥喜欢?”
“喜欢,很可爱,就像你一样。”柳原看了一眼温辞手中的娃娃,皱了皱眉。
温辞道“不过,没钱啊。”
“啊,啊—?”青年懵了,警惕的看着他们。
柳原轻笑,眉眼间多了几丝风流和艳丽。他从腰间拽下流光溢彩的琉璃叶。“用这个换吧。”
温辞一怔,着急的取下了他指尖的琉璃叶握在手心,待将柳原拉到角落,小心翼翼的替他挂回了腰间。
温辞道;“小柳儿,世多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此等宝物要珍之爱之,才好。”
柳原不以为然的道:“可若有更珍爱的,管他是好是坏,区区琉璃,碎了也就碎了,我心向之,便视生命,嘦怹不变。”
“倒是我狭隘了。”温辞赞同又愧赧的道。
温辞有些兴奋的又说“其实我有别的办法得到这个木头娃娃。”
“哦—,哥哥有什么办法?我能帮上哥哥什么?”
“没事,你就站这别动,小心一会挤到你了,你看着哈——”温辞兴冲冲几步冲到摊前。
柳原果真站着不动,手指摩挲着腰间悬挂的琉璃叶,感受指尖传来的残留体温,他笑了。
温辞对守摊的青年不知说了什么,那人点了点头,拱手弯腰朝温辞致礼后退至一旁。
温辞站在摊前,深吸一口气。
“各位父老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传家木雕,材木新樵,工艺雕刻,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要六十六,不要六十,只要六个铜板,与我一比,赢了便退回铜板送一件木雕,输了也送一件木雕。”温辞气沉丹田,放声大喊,气势如虹,这一下不仅是过路的人,连旁边卖东西的小贩也被惊住了。
温辞又提高了音量,一连重复了几遍。
“好厉害啊。”木雕摊主喃喃赞道。
“怎么比?”一长衫男子摸出了六个铜板扔在温辞面前。
温辞一笑,从摊上捡出三个小木杯和一个小木球。
温辞道:“我将木球放在其中一个杯子中,三个杯子倒扣在桌上,打乱杯子顺序,你猜出小球在哪个杯子就赢啦。”
“比吗?”
男子道“比,赢了不要赖账啊,摊主。”
比赛还没开始,摊边围满了人,当真如温辞所说的一样,水泄不通。
柳原脸上的笑容从温辞气沉丹田的时刻就僵硬在了脸上,但此刻他只是痴痴的看着人群中心那个神采飞扬的人,低声叫了句“哥哥。”
温辞此刻正在专心致志的这场赌局。
说担心,倒是没有,这技术他练了五百年,可以称得上一句唯手熟尔了。
“猜出来了吗?”温辞耐心的问道。
男子挠着头,另一只手试探的指着:“这个,不,这个吧。”
温辞笑着,边打开杯子边“恭喜,获得木雕一件。”
“咦——”周围群众齐声道,男子脸红了,又摸出六个铜板递给温辞。
“我就不信了,再来一局。”
“虽然错了,但奖励木雕一座。”温辞道。
“行不行啊,不行换我来。”人群中有人按捺不住了,纷纷喊话道,恨不得是自己比,来个漂亮的反败为胜,再说了,这即使输了,还能换个漂亮木雕回家给孩子玩,也算笔划算买卖。
“再来。”男子又摸出了六个铜板。
最后,男子抱着六个木雕遗憾退场,一大娘拉着个孩子递了六个铜板过来......
又是一阵的忙碌,但温辞还是抽空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柳原。
但逆着光,他看不清他的面容,也不知他此刻脸上的神情是开心呢还是崇拜?
......
木雕卖完了,连温辞手里的三个木杯和球都被一老翁买走了,他要回去钻研钻研。
温辞将钱全给了摊主,摊主满眼崇拜的看着温辞,想说些什么却被走过来的柳原给打断了。
“哥哥,走吧,很晚了,该睡了。”
温辞拿起穿青衣的木头娃娃,有些困倦的道“好。”
“我叫吉玠,两位怎么称呼?”吉玠眼见两人要走,这才想起还未结识。
“哼”柳原撇过头。
“我姓温,单字辞,他姓柳,单字原。”温辞有些好笑的向吉玠介绍了两人。“今天赶了一天路,他有些累着了。”
“无碍,无碍,温兄柳兄,看两位走的方向,是去状元楼吗?我家就在状元楼的对角处。”吉玠腼腆的收拾了行当。
温辞点头。
“两位是来赴春宴吗?”
温辞道:“并不是,我们只是路过,但是,吉兄所说的春宴是什么?我倒是有些好奇,既然吉兄家住那附近,不妨同我们同行吧。”
吉玠大喜“我正有此意。”
嘦怹:只要他心,一心一意,挚爱一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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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八月十五木雕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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