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琢招呼秦延年坐下,问:“先生要喝什么?”
秦延年答:“茶。”
金如琢笑着点了点头,钱岚也顺水推舟:“如琢,给我也来一杯!”金如琢对她一笑:“知道了。”说着便取出了工具沏茶。
金如琢双手奉茶,秦延年双手接过,微微一抿,感叹道:“甘醇甜爽,味似龙井,叶宽绿过,怪乎古人称此茶若白银盘内一螺春。”他笑问金如琢,“可是君山银针?”
“正是。”金如琢坐下。
“君山银针,我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茶,喝过后才知道是从前。”钱岚盯着茶杯里的茶水,不禁疑惑,“这茶为什么叫银针?难不成里面有银针?”
金如琢笑道:“里面没有银针,只是形状像银针。”
钱岚看着茶杯上立起的茶叶,确实有些像银针。
金如琢解释道:“茶色偏黄,身披白毫,挺直而立,如同银针,温水之下,三起三落,故而有君山银针之称。”
“这茶叶瞧着确实像银针,为何不叫银针,要在前面加上君山二字?”金如琢灵机一动,似乎想了什么,“莫非这君山便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君山?”
“就是那个君山。”金如琢笑着解释道,“传说舜帝南巡,却不幸驾崩于九嶷山下,娥皇、女英见夫未归急忙赶去寻找,乘船途中经洞庭山得闻舜帝驾崩,悲痛欲绝,扶竹痛哭,夫君已逝,万念俱灰下,娥皇、女英
便把所有的茶籽洒落此山,后来洒下的茶叶开遍了整座山,世人为了纪念娥皇、女英,便把此山唤为君山,这才有了咱们如今喝的君山银针。”
秦延年微微一抿,笑道:“君山银针也是殿下好用的茶。”
“竟然如此巧合。”金如琢惊呼,“他以前还说茶太苦,喝不下去。”
“现在也依旧如此,不过君山银针却是例外。”说着,秦延年又喝了一口茶。
钱岚忍不住凝视起这君山银针来,想着既是陵王好用的,必定有其过人之处。金如琢也正琢磨着缘由,转念一想,便不足为奇,君弈打小便畏热,喜好性寒的茶叶实属正常。平日里不常准备这君山银针,一时兴起,不想竟这样凑巧。
喝完了茶,秦延年道:“周实不会再过来找麻烦了,我去找过了他,他也同意了,我去了酒楼行柜那里办理了手续,不会被人挑出错处。”
钱岚越听越奇:“秦先生,您是使了什么法子,让周实那小子死了这条心的?”
“实话实说。”秦延年道,“本来此事他便不占理,还搬出了太子殿下的名号。不过几句话,他便不敢再要醉音楼。”
钱岚难以置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很多时候,越是复杂的事情处理起来越是简单。”秦延年笑笑,望向金如琢,又道,“殿下的意思是,往后这醉音楼诸事皆由如娘做主,生意上的事情,他不会插手,任凭如娘处置。如娘以后若想做什么,可尽管开口,殿下定会相帮。”
金如琢道:“咱们就只是想留在这里做生意,代我谢过你家殿下,这次真的多亏了你们,要不然,咱们难逃此劫。”
钱岚连连点头,“是啊,还真是要谢谢殿下!若殿下与秦先生不出手,咱们哪里还能呆在永乐城,如今竟还能呆在这里,继续做酒楼生意,咱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秦延年笑说:“殿下和我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当年若没有如娘,他也活不到现在。”
金如琢摆了摆手,潇洒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见秦延年欲言又止,金如琢对钱岚说:“你去告诉伙伴们,说咱们不用走了,继续呆在永乐城里。”
钱岚腾的起身,“险些忘了这事!我这就去!”说罢便火急火燎地走了出去,金如琢在后面喊道:“小心点,仔细别磕着了!”钱岚一面应“知道”一面匆匆离去。
钱岚离开,酒楼內只剩下秦延年与金如琢二人,金如琢问:“秦先生来,不止是为了报恩这么简单?”
“果然瞒不过如娘。”秦延年赞许道,“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如娘。”
“先生请说。”
秦延年道:“酒楼人多口杂,众口纷纭,喝过酒后是高谈论阔、谈古论今,肆无忌惮。常人道酒后吐真言,殿下初到乐都,人生地不熟,也不知从何打听消息,不想就此被蒙蔽于股掌之间,如若听得了什么议论,无论真假,还请如娘告知。”
换而言之,就是想要获取情报。
听了这话,金如琢反倒松了口气。
金如琢道:“这个不难,只要我听到的,定会告知。”
“真是谢谢如娘了!”秦延年很是高兴,转而叹道,“本来今日殿下想亲自过来的,刚要出门,宫里便来了旨意,殿下只得进宫。”
君弈被太后召进宫,原以为有什么事,谁知此为太后一时兴起,所谈的依旧是些家常,这一说便说了足足一个时辰,午后太后请了琴师来奏乐,琴师已经到了青萤台,太后本想邀君弈一起同去,可见到君弈的模样,又想起他不通音律,便打消了邀请的念头。
前脚刚离开太后宫殿,后脚便撞见了观王君明。
观王眉眼含笑,轻声道:“好些日子不见,七弟是愈发客气了。你我是兄弟,既是兄弟间,便不必拘礼,叫二哥就行。”
观王瞧了瞧君弈走来的方向,笑说:“七弟是来看望皇祖母的?”
“是。”
“我刚刚从母妃宫出来。”观王轻笑,手里摇着折扇,“幸好我临时起意,来这里逛逛,这才撞见七弟,好巧好巧!”
说到这里,观王似乎想起什么,“可去看了父皇?”
“去了。”君弈漠然不动,“陛下正与大臣商议,小弟便没有打扰。”
观王点点头,眼里闪过莫名的神色,沉默一瞬,笑道:“你运气不好,下次来了父皇就会见你了。凡事呢,不能只看表面,你别看父皇这样,实际父皇心里还是有你的,俗话说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毕竟你......”观王连忙住口,他险些忘了禁忌,若说出了那番话,让人给听见了,那可不得了了。
君弈盯着他,“毕竟什么?”
观王不敢直视君弈,笑着摇摇头:“虎毒不食子,父皇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刚刚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君弈显然不打算放过他。
观王强笑道:“毕竟你长得一表人才!观人比相面,七弟这幅面容,父皇虽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也很是自豪的。”
君弈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观王见他一言不发,以为他是信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脑子转得快,没多说几个字,要不然可是圆不成了。
君弈还是沉默,一路上无话,观王似也习惯了,也乐得自言自语:“这次春闱和以往可不一样,父皇特意请了俞世清与霍隽分别主持文、武两试。霍隽将军你肯定认识,是咱们宁国赫赫有名的骁勇将军。这俞老太师曾是陛下的老师,亦是咱们兄弟的老师,在尚学堂上学时,我们都受他的教诲,学富五车、文采斐然,知识渊博,乃是他人所不能及,后来因年事已高告老还乡,听说老太师原本是不想来的,盛情难却,又是太子确立后的第一次春闱,请他来坐庄,他还是太子殿下的启蒙先生,自然是要来的。”
关于俞老太师的故事,君弈在君山之时便听说了不少,他与上善堂堂主许衍乃是世交,俞老太师名冠天下,请他过来主持文试是再适合不过。
“武试,可以过去看吗?”君弈问。
观王很吃惊,回过头来,发现君弈也正在看着自己,想不到他也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到时自然会有请柬,每年还会有别的宾客过来。”观王幽幽道,“也不知道今年父皇会请谁过来壮壮场子。”
此时,不远处传来铮铮琴音,有人在弹奏,观王正寻思着是谁有此闲情逸致,君弈忽道:“皇祖母正在青萤台听曲。”
“对哦!”观王忽然想起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青萤台就在附近,我居然忘记了。”
靡靡之音,宛转悠扬,观王若有所思,驻足聆听,如见高山,如临流水,感其所感,思其所思,一曲奏完,观王忍不住赞道:“宁静悠远,如微风吹拂,又如湖水流淌,娓娓道来,却不留半点踪迹,此曲定是言沣之作!”
君弈一片哑然,从小到大,他对音乐可谓是一窍不通,让他评论乐曲好坏无异于天方夜谭。
“皇祖母既去听曲,七弟为何不一同前去,这言沣可是宫里一等一的琴师,在永乐城可谓是一曲难求。”观王惋惜道。
“饶了我吧。”君弈实话实说,“看打斗,我还能评论几句,听乐曲,我是一个字也说不出,说出来也是语出惊人。”
观王这才想起来君弈不善音律,故不能欣赏这样美妙的曲子,他道:“许是你听得少,听多了,再请个琴师来指教,指不定有一日便听得懂了。”
“人各有所长,强求不来。”
对于音律,君弈既无天赋也无兴趣,观王还想劝,陡然间,琴声再度响起,不同于此前的婉转悠然,此琴声清越冷然,琴韵漠然,如若说方才的琴声是悠扬如山、清澈如潭,此时的琴声相比之下冷清孤寂,如雪飘柳絮,碎琼乱玉,可望而不可得。
“这琴声,甚是奇妙,没什么烟火气,铮铮琴声却能听出世间百态,连池水里的鱼儿都忍不住钻出水面来听。”瞧见君弈眉头紧蹙,观王又不禁疑惑,“七弟,怎么了?这样好的琴声,你还不满意啊?”
“不是不满意。”君弈沉吟道,眼神一片黯然,“只是觉得,这琴声有点不自然。”
“不自然?”观王惊讶不已,怔怔地瞧着君弈,“怎么个不自然法?”
“弹得不情愿,像是迫于无奈。”
强硬弹出来的?如此平缓淡漠的曲意,也是强硬奏出?观王似乎有些理解为何他人都说君弈不会赏乐了,这曲子到了他口中都变了意思。
观王便问:“那么七弟听出了什么?”
君弈琢磨了一番,道:“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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