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杨玉桃三个字,阿九的脸色凝重起来,她的心在颤抖着,似滴着血。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端详着这位太子,他的脸色很冷,如银色的月光,朦朦胧,却又清澈透亮。
他其实长的很好看,面如冠玉,肤若凝脂,特别是他笑起来会有两个深浅不一的小酒窝,十分特别,当初,她就是被他的笑和小酒窝吸引的。
他的笑很明媚,如春光一般灿烂,酒窝又如水井般清透,整个人也就是清清爽爽。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的笑了,如今的他是一副死气沉沉,闷闷不乐,就像木雕一样,看不到他的任何情感,摆给人的只是冰冷的脸色。
时过境迁,逝者如斯!
如果那些死去的人能够回来,她的爱还能回来吗?
如果再回到七年以前,他会不会重新选择?
如今,他开始打听这个叫“阿桃”的女子,是因为悔恨,还是因为惦念?
情已逝,容貌已毁,爱已成殇,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只想做阿九,这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接受的身份,也是唯一让她有勇气活着的身份。
阿九目光平和,淡淡说道,“没有,我听说这个女子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为何还要打听她的下落?”
阿九反问了一句,她看到拓拔岚的眼神里原本的希望一点点黯淡下去,她也带着一种试探性,带着一丝期望,想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良久,他道,“嗯,听说是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阿九苦笑一声,她有些嘲讽,竟然在世人眼里,她真成了罪人。
拓拔岚从怀中掏出一只发簪,递到她眼前,那是一只翠绿的蝴蝶发簪,蝴蝶的一只翅膀已经折断,被拼粘了一块,瑕疵很大,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翡翠的光泽。
“你认识这个吗?”拓跋岚审视着她的眼睛发问。
原来如此,她的发簪真的是被他捡到了,不要了也罢,本就早该扔掉的东西。
她一句“不认识”就将他打发了。
他不甘心,继续试探道,“真的吗?这可是上次漠北之战,黑沼泽地捡到的,我想能与这发簪主人结缘的一定在你们军中,我怎么觉得你与这发簪很有缘分?”
阿九打了个寒颤,“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我的意思是这发簪是你一个朋友的?还是你的?”
“你凭什么认为是我的?我不认识这个发簪的主人,我们夏军中也没人佩戴这个,想必是你弄错了,你的问题问完了吗?”
“你不是一直说与我有仇怨吗?我就给你个解释的机会,还有你真的只是白马军师那么简单吗?”
“夏国与魏国世代仇敌,咳咳……我们自然也是世代有仇怨的,一个夏国人仇恨一个魏国太子,难道不正常吗?更何况,我的脸也是在与你们交战中毁容的,你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没有的话就请遵守承诺。咳咳……”阿九有些体力不支,咳咳的咳嗽起来。
“没,没有了。”拓拔岚一脸尴尬,他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回答。
交谈不欢而散。
……
国师向来不喜养鸟,从来养不过五天就会死去,近些日子不知何缘故,园子里多了些金丝雀。
国师正逗弄一只金丝雀,脸上神采飞扬,眉目含笑。
绿珠端来一盘糕点,恭立身侧,“国师请用。”
国师随手拿过一块,掰成小块喂了鸟儿,“绿珠,太子府上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奴婢有个问题想问问国师。”
“问吧。”
“国师明知太子包庇罪犯,为何国师不将那夏国女子争过来自己审问,也不知怎的,也不见太子用刑,要不要我们自己动手,将她解决了?”
“呵呵,不要。太子和我明争暗斗多年,皇上已是龙颜不悦,我何必再与太子争抢,我们要想扶持三皇子,就得把太子连根拔起,不能操之过急。”
“国师说的是。奴婢总觉得阿九绝非夏**师那般简单,那日夜里奴婢见到阿九潜入太子房中,就跟了去,阿九行为诡异,我深觉阿九身份有异,便试探一下,被太子发现,奴婢本想一石二鸟,将太子一同拿下,却不是太子的对手,奴婢要不要暗中再调查一下那女子的身份?”
“不用,以后你不要擅自妄为,以免坏了我的大事。”
“是,国师。对了,仇池国的玉川郡主发来密函,要国师撮合她与太子的婚事。”
“这个,需要蓝夫人来帮忙,我写封信,你交到蓝夫人手中。”
“是,国师。”
“还有,西域的五石散运来了吗?将它放入我的炼丹炉里。”
“国师这是要?”
“这七年前,没能将太子扳倒,这七年后,我就得处处提防,是时候该行动了。”
……
统万城。
赫连定完全康复后已入了隆冬,用洛笙的话来说,都是拓跋云的红胡子起了作用,他应该好好感谢阿九一番,若不是阿九冒险,他又怎会活了下来。
赫连定自知亏欠阿九一份恩情,听闻阿九被囚魏国,想要发兵救她,国君赫连天启不允,将他监禁宫中,他整日不是发脾气,乱砸东西,就是站在城墙上向下射箭,吓得百姓等人不敢出入城中。
洛笙怕他惹出事端,就出了一个主意,“这些年魏国忙着与宋国交战,夏国也日益强大,对魏国虎视眈眈,令他们提心吊胆,若此时夏国提出和平条约,魏国君主必然求之不得,这样他们就可以无视夏国,专心征战宋国了。夏国近年也因征战,损耗甚大,休养生息是百姓所望,不如殿下您出使魏国,与魏国签订互不侵犯和平条约,一来可以趁此将阿九赎回,二来,又可以拢络人心。”
赫连定听后大喜,“此计甚好,我这就去说服父王,以三千匹良马将阿九赎回。”
腊月初八,天上鹅毛大雪。
赫连定披着狐裘,带了五千兵马,三千马匹浩浩汤汤的从统万城出发了,临街的百姓们听说不用和魏国打仗,欢呼着送行,他们都盼着和平条约的签订,过个安逸的好年。
阿九体内余毒未清干净,又没了洛笙给的药丸保命,红斑日益渐大,身子日渐虚弱,咳嗽之声连绵不断,已是病入膏肓。
腊八夜里,天气寒凉,大雪纷飞,这一年中最冷的一夜,异常难熬。
冰凉的石床上虽铺了一层单薄的旧被褥,面对呵气成冰的天,还是太过寒冷。
阿九口唇发紫,四肢不温,哆嗦着身子,不断的喘咳着,昏昏迷迷,已有数天。
越是寒冷,就越是咳的厉害,咳出的粘液里夹杂着血丝。
她知道,她的旧疾发作了,这一发而不可收拾。
腿关节连续疼了数日,下不得石床,她一连在床上躺了数日,熬了一天又一天,这日夜里,她真的有些熬不过去了。
透过高高的窗栏,可以望见大片大片的白光,那是雪花在飞舞。
仇池山上应该也下雪了,那雪可比魏国皇宫里的大了许多,也美了许多。
这恐怕也是她今生在魏国看到的最后一场雪吧,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想到仇池山上的雪花,她迷糊中看到了爹娘,还有阿兄,他们是来接她的吗?
阿娘慈祥的目光,阿爹慈爱的身影,还有阿兄伸出了双手想要拥抱她。
她飞一般的扑了过去,双手消失了,身影消失了,她惊恐的喊着:“阿娘,父王,你们在哪里?女儿好想你们啊……”
阿九迷迷糊糊的喊着亲人的名字,隐约中听到铁链呼呼啦啦的声音。
吱呀——
幽暗的牢房门被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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