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之中，月光之下，有俩人同坐屋檐下。他们间的距离被一壶酒隔开，各执一杯，斟满酒，仰头饮尽。
他们未有任何言语，只是坐在那儿饮酒，一杯接着一杯，直到凛冬一喝下了第十杯酒后，望向了慕楠一。
慕楠一正仰着头，清晰的下颚线伴随着一滴酒顺着留下。凛冬一看着那滴酒，咽了口唾沫。
此时，身旁之人察觉了视线，一双深沉的眼与她对望，那张不带任何温度的脸此时此刻却让人觉得有些热，热得融化，使得他那暴露在夜光中的脸多了几分温和。
两人都喝了不少酒，难免有些醉意，都呆呆看着对方不说话。
双方都毫不留情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眸。半晌，凛冬一才开了口：“慕楠一。”
可能因为喝了酒，她的脸颊有些红晕，此时嘟起了嘴，歪头伸手指向慕楠一：“你今天……”
慕楠一面无表情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凛冬一倏地站了起来，手叉腰立定在慕楠一的前方，高高俯视着他。
慕楠一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见他不答，凛冬一伸出了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你怎么不说话啊？说话啊……”
慕楠一反手抓住她的两只胳膊，往前一拉。凛冬一本就因为有些醉了，站得不稳，这时轻轻一拉，就被拉到了距离慕楠一很近的地方，茫然地睁大了双眼：“你做什么啊？”
被问话之人完全不开口，只是再轻拉了她一下。
凛冬一毫无防备，顺着他的方向倒去，扑了他个满怀。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一只手正在轻抚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另只手也抱住了自己。
凛冬一彻底愣住了，酒都清醒了点，双手僵在半空中，最终也回抱对方。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自己耳边传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哑：“等你。”
凛冬一的动作嘎然而止，把他推开，双手放到他的肩上，他又继续：“明天我就要走了，你也是。”
看着慕楠一此刻清澈透亮的眸子里倒映的月光，很亮，很刺眼：“嗯。楠一，我走后你记得看你的橱柜，也要记得我留给你的花酿酒，还要记得每天按时吃饭，还有——”
话音未落，就被止住了，慕楠一堵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
凛冬一“唔”了几声，把他推开，侧身坐到了他的身旁，再次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擦了几下嘴角。
慕楠一怔怔看着她一连串的动作，在她的目光转向这里时刚要开口，对方却像他那样偷袭了自己，迅速地堵住了他的嘴。
这样，慕楠一也有了动作，一点一点地回应了她，与第一次强烈的吻不一样，像是抚慰着她。可她看着并不需要自己的抚慰，反而进攻得一如上次那样热烈。
俩人这样交缠了一阵后终于分开。
凛冬一的醉意近乎全无，但此时的脸颊还是一样红，喘着气看慕楠一。
慕楠一看了她一会，突然起身道：“夜深了，就寝吧。”
正是好气氛，慕楠一却突然起身，凛冬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回答：“好。”
说完，慕楠一已经快步离开。
凛冬一又往刚刚坐的地儿看了看，却不见酒缸和酒杯，原来是被慕楠一拿走了。
至此，凛冬一也累了，转身回房，正准备关上门，却发现关不上，抬眼就见着了刚刚快步离开的人。
“你站我门前做什么？”凛冬一问道，“刚不是说要就寝吗？”
慕楠一沉默地看她，再开口：“我的寝殿被锁上了，进不了，能不能借住一晚？”
凛冬一一愣，有些犹豫，她还没和男人同床共枕过呢。
“我睡地板。”他像是发觉了凛冬一的想法，“无需担心。”
凛冬一想拒绝，可她发现自己对着慕楠一好像说不出拒绝的话，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变成妥协：“进来吧。”
凛冬一的寝殿与她一样非常干净整洁，所有物品都分类好摆在一旁，领着慕楠一进去，一直走到床边。
慕楠一进来了也不敢乱动，只能等着凛冬一的动作，拿个毯子给他铺地什么的。
怎知，凛冬一并无任何举动，只是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床榻，便躺上去了。
慕楠一留在原地不知所措，最终妥协似地在床榻附近找了个不错的地儿就往那趟。
“楠一？”凛冬一皱眉看他，“你趟那干嘛？”
慕楠一闻言起身：“你没给我毯子。”
“睡一起啊，别睡地板，凉。”凛冬一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我这还有位置。”
慕楠一愣了愣，起了身，往那走去，在凛冬一身边躺下了。
那位置很大，所以两人间还是空了一个位，够放得下一条抱枕。
时间慢慢过去，俩人却没一个先睡着，都大睁着眼睛。
“楠一。”忽然，凛冬一开口了，“我们的名字都有一个一字，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嗯。”慕楠一回答，“我喜欢这缘分。”
一瞬间，周围静了静，身边的人有了动静，翻了个身道：“很晚了，快睡。”
“嗯。”
或许是熬到了想睡觉的时候，俩人逐个睡着了，再睁眼已是光亮之时。
慕楠一已经早早起了身，把更多的位置让给了凛冬一。
小萍正好往里走，见到她醒来，赶紧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走到凛冬一身旁：“小姐，你醒了。”
“嗯。”凛冬一起身，头有些痛，看来是昨晚喝酒喝猛了。
瞧见桌上的碗，凛冬一问道：“小萍，桌上那碗是什么？”
小萍转头瞧，随即笑道：“那是醒酒的，小姐你们昨晚喝了挺多的吧？赶紧来醒醒酒。”
凛冬一点点头走到桌边：“你怎么知道我们昨晚喝酒了？”
说到这个，小萍笑了起来：“这个啊，昨晚皇太子去了一趟厨房，拿着个酒缸和两个杯子，我们那会儿刚要走，都惊了一会儿。”
“后来才知道原来你们喝酒了，皇太子竟然还自己动手洗杯子和酒缸了，我们想帮他都不给。”
想到慕楠一穿着这么华丽笨拙地在洗碗池边洗杯，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他洗得好吗？”
小萍回想：“是洗得不错啦，就是久了点，他很仔细地一直在检查呢。”
凛冬一笑着喝下那碗醒酒汤，面部表情微微皱了起来：“好难喝。”
小萍把碗收起：“都是这种味儿，一点也不好喝。”她收了碗往外走，在门边顿了一下，又拐弯回来，“对了，刚刚皇帝好像召了小姐您过去。”
听见皇帝这词，凛冬一顿了顿，而后点头：“知道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凛冬一已经打理好了自己，往外走去，正巧碰见正在管理花草的慕楠一，身上还背着个行李。
慕楠一转过头，看见了凛冬一：“早。”
“早。”凛冬一看着被细雪覆盖的草，慕楠一正摆着盆栽。
“要去哪？”慕楠一道。
“皇帝召我过去呢。”
慕楠一动作顿了顿，看了她一眼。
“放心。”凛冬一对他笑，然后招了招手走了。
到了宫殿中，皇帝正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而后缓缓睁开眼：“来了？”
凛冬一已经许久没来这地方了，俯身道：“参见陛下。”
“嗯。”皇帝正色道，“今日唤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想必那日你也听到了一些。”
说到这里，凛冬一脑里想到了那日慕楠一被责骂又被迫选择的那天，点了点头。
“很好，那你应该知道今日叫你来所为何事。”皇帝看她，沉沉道，“他不肯弃你，那你便弃他。”
凛冬一咬唇：“陛下，这事臣女能应下，但还请答应我个条件。”
“说。”
“还请陛下赦免臣女一家的罪行，放他们自由，让他们可以继续在芜国平安生存。”凛冬一抬眸，对上了皇帝的双眼。
一阵沉寂后，皇帝开口了：“好，朕答应你。”
此刻，凛冬一深吸了口气，这才回答：“好。”
芜国皇帝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有些难以置信：“你为何答应得如此之快？”
“没怎么，陛下不也希望我快些答应吗？”凛冬一笑道，“我只是顺着陛下的意思。”
皇帝看着她，许久才点点头：“好，那朕便赏你。”
“不必。”凛冬一道，“臣女已经不是芜国的人了，只是暂时待在芜国而已，陛下那些赏赐之物便留着吧，别浪费了。”
一口气说完，凛冬一就退下了，到了宫殿外才松了口气。
回到东宫，并不见慕楠一，凛冬一便回到了自己的寝殿中。还未进入，就嗅到了一股香气。
她从起床就没吃过东西，现在有些饿了，便顺着味道走去，发现是慕楠一在等她吃饭，桌上摆满了一桌子菜。
见她来了，慕楠一放下书道：“回来了，吃饭吧。”
凛冬一又惊又喜，坐到他的身旁开始吃了起来，又觉得有些奇怪：“等下，你今天不是要启程去景国吗？”
慕楠一看着她吃饭的样子笑道：“延迟了，昨晚又下了大雪，路不通行了。”
凛冬一点点头：“对了，景国我不去了。”
“为何？”慕楠一愣住了，手上夹菜的动作也停住了。
“就是不去了，我有办法去到义国。”凛冬一又吃了口饭，嘴鼓鼓的。
慕楠一看着她，夹了一道较远的菜给她：“万事小心。”
凛冬一咽下嘴里的那一口：“好，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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