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在月光的照耀下，整个城市显得静谧祥和。
但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打破了这份寂静——那是一个正疯狂逃窜的少年。
他奔跑许久，终于还是摔在了一栋烂尾楼的墙角。
在奔跑途中他受了些伤。因此，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就这样无力地靠在墙上，看向追来的那个恐怖身影。
那是个少女。少女玩弄着手里的刀，一步步向他靠近。
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他不是没有想过反抗，而是这姑娘实在奇怪。
服装倒是还算普通，但她头上黑色的环就足以证明她的特殊性，更别提大热天还披着的白色披肩。
他辛苦翻过的墙被她随意一拳轰塌，他跑入人流试图求救时，也没有任何人注意他。
在他想报警时，他的手机更是莫名失去了信号——更诡异的是只有他的没信号。
他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看上了他。
他家里没什么钱，他的长相也不算多出众，今晚出门更是穿了件地摊上十块一件的便宜货，配上他杂乱的鸡窝头，他认为自己**丝味十足。
他也不记得自己曾见过这姑娘……所以他将这起事件判断为随机的冲动杀人。
很可惜，这个牺牲品大概率是自己。
“哈……”他长舒一口气，颤抖着看向了那个少女。她现在距离自己只有三步之遥。
“为什么？”他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那少女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而后又向他走了一步。
此时她已然来到他面前。她表情愉快地将刀抵在他下巴上，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因为你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我的小天使。”少女原本还带着笑的脸色终于还是冷了下来，但她说出的却是些没头没尾的东西。
“每一位天使都应该记得自己的职责。”她手里的刀顺着他的脸颊一寸寸向上滑动，“但你忘记了。”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红色的光。
“……”他将目光挪开，盘算着硬拼逃离的可能性。经过一小段时间的休息，他恢复了些力气。
虽然成功逃走的概率很低，但应该不是不可能……
想着，他试图移动身体避开向着他的脸来的刀尖，然后成功的发现——
自己动不了了。无论他如何使劲，他也无法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真是见鬼了……这下是真的要死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
但等待许久，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他试探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少女玩味的笑容，以及近在眼前的刀光。
“是人都想活，所以我可以允许你再呼吸一下此生的空气。”她笑着，将持刀的手向前一伸。
预想中的痛感终于来临。只是在刀刺入后，它又马上被拔了出去。
“呃……！”他吃痛蜷缩起身子。哪怕经历过数次类似的疼痛也做好了准备，这份痛苦他也不是很能完全承受。
但他很快在痛苦中反应出了一件事：他能动了。
但在他起身逃跑之前，两个人的说话声钻入了他的耳朵。
“切。”持刀少女收回刀，转而拿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双手握住放在胸口。
“早知道不说这么多了。”她看了眼一边还捂着眼睛蹲在那里的他，又看了眼那搅和她好事的人。
“洛小姐，这是第几次了？”她的语气上扬，却带着些许不耐烦。
“第几次？”被叫做洛小姐的少女语气要比她严厉得多，“你我都是神子，我们理应协助他完成他要做的事。”
“但你做了什么？”
咔嗒，那是枪上膛的声音。“阻止你才是应该的。”
“是的，小姐。很快我就会死于你精湛的枪法。”少女的声音依旧轻浮，她顺带着用手里的东西指了指已经溜到一边的他。
“但我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
砰。与枪声一同响起的，是少女临终前的笑声，以及什么硬东西落地的声音。
被称作小姐的少女吹了吹枪口的烟，大步走向他逃走的方向。
很快，她追上了行动有些不便的他。
“别动。”小姐抓住了他的肩膀，看了一眼他仍然在渗血的眼睛，叹了口气。
……哦。又被抓住了。他这回不是很想反抗了，毕竟面前这位比刚才那位更过激，还带着枪呢。
“不必担心，想杀你的家伙已经死掉了。”她抓着他的肩膀的手更加用劲，疼得他皱了皱眉，但她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帮你恢复下左眼。”语毕，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的肩膀处传到左眼，他左眼的痛感逐渐消失，视野也逐渐回归。
“……谢谢。”他向面前的少女道了句谢，心有余悸地转头看向之前待的的地方。
那里如来时一样破败，唯一的变化大概是更多的碎瓦砾，弹头，以及……嗯？
他眯了眯眼，有些奇怪，因为本应躺在那里的那个人不见了。
“在看什么？”身边的小姐适时发声。她甩了甩刚才抓着他肩膀的手，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刚才的地点。
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那里的人是不是不见了？”他略有些隐晦地询问。
“……”小姐撩了一把挡到眼睛的头发，又看了一眼那个她刚才开过枪的地点。
“应该是被清理了吧。那群人，平时找他们找不到，这种时候倒是挺快。”
“这样啊。”他往回走了几步。不知为何，他还是想回去看看。
那位小姐没说话也没动，就这样放任他一步步往回走。
此时天已经微微发亮，天知道他们在这里纠缠了多久。虽然他自己也没想到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
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结束……
想着，他终于走回了原位，站在那个理应躺着个人的地方。
血还在地上晕着，但人已经不见了。只是，不知为何，一个闪着光的东西留在了血泊中央。
那是一个长端削尖的十字架，因为摔落断成了两节。
他把十字架捡起来，擦了擦，揣进衣兜。
总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她。
不知为何，看着那个少女留下的血泊，他有些失落。
但很快这份失落就被向他走来的脚步声打散：“看好了吗？”救了他的少女又一次走到他身边停下，抱着双臂看着他。
“哦，完了。”他有些局促地点点头。
“行。那没什么事了的话，我送你回去。”小姐点点头，瞥了地上的血一眼，又抬头看看他：“不用再担心她的事了，我们会处理的。这段时间里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
于是就这样，他在短短的一个晚上里，经历了被追杀到被拯救又被稀里糊涂地送回家里的全过程。
做梦估计都不会做得这么魔幻。
·
两天后，他从床上醒来，又一次想起被送回家前那位小姐说的话。
他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最后加一句好好活着。他现在的状态不算好好活着吗……
唉。他挠挠头，看向桌子上那个费尽心思也没能修好的十字架。
有点可惜。他就这样盯着这个十字架，看着看着，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应该出门转转。
原因未知，但他就这么决定要出门了。
出门前，他思来想去，还是把那个粘合得歪歪扭扭的十字架带上了。
就当是拿个护身符吧。
……
半小时后，他来到了临街的咖啡店。
上学时他就经常在这里喝咖啡放松，如今这里仍然是安静的好去处。
他走进去，扫码点单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反正干坐着也无聊，他坐在座位上发起了呆。
于是，不久后回过神来的他被邻桌的少女吓了一跳。
少女头上熟悉的黑环告诉他，那是前几天追杀他的少女。
……所以你到底死没死。但不管怎么说，他打算避开她走。
看眼手机，取餐通知已经发过来了。他悄悄起身去取走自己的咖啡，然后轻轻转身，打算绕过原来的位置直接离去。
但他在门口被拦了下来。那个少女果然发现了他。
她来找自己做什么？继续她之前没有完成的事业吗？他脑子乱成浆糊，只能在她的“威胁”下重新找个位置坐好。
“这么怕我的吗？”钻入耳朵的声音让他飞走的灵魂回归了一瞬，他看了对方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微笑着的明媚少女。
“……”但这都是假象。他狠狠眨了眨眼，一句话都没说。
“不用太担心啦。”他听到她的语气因愉悦而上扬，“你早就不用我亲自动手了。”
语毕，少女径直离开，将恐惧与疑惑留在了他脑海里。
“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为什么？”他重复着少女离开时的话，未知的失落感又一次涌现在心头。
“唉。”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咖啡喝完了才走。
回家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期待出门时的预感中的奇遇了。
然而意外总是不期而至。正当他走上回家的第二条马路时，一辆汽车突然从拐角冲出。
他躲闪不及，被硬生生撞飞出去。
不知是酒驾还是刹车失灵，撞飞他的汽车歪歪扭扭地前进了一段距离，最终撞上了路边房屋的墙壁。
痛感传遍全身。他终于理解那少女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在失去意识前，他看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捡起了身边的什么东西。
又是她啊。
他无力地笑笑。所以她的目的还是达到了啊。
他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少女拿起摔落在他身边又一次断成两截的十字架，微笑着为他合上了眼睛。
·
“！！！”天光微亮，少年从床上倏然坐起。
他做了一个自己死去的梦，梦境的真实程度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他缓了好久才又一次躺回床上，只不过他早已没有一星半点的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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