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罚跪

“你是朕的人,太后要罚你,你不必受着。”萧闻天道。

鱼龙连忙说:“属下受罚是应当的。”

“应当?”萧闻天反问,“什么应当?”

鱼龙跟在他身后,低着头道:“主上,太后娘娘的意思属下都明白了,也觉得太后所言不无道理。”

萧闻天的心猛地一沉。

“主上正值壮年,富有春秋,然后宫空虚,至今未有子嗣,于国于家,皆非幸事。”鱼龙的声音愈发坚定,“依属下看,选秀之事,确实应当提上日程,以充实后宫,早诞皇嗣,以安社稷,以慰万民。”

萧闻天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这就是太后叫你去寿康宫的目的?让你来劝朕?”

鱼龙坦然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是。”

萧闻天的呼吸微微一滞,他向前一步,逼近鱼龙,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那你呢?你今日说这些话,是被迫的,还是你也觉得太后说得对?”

鱼龙又移开了目光,垂下眼睑,“主上,属下以为,太后娘娘说得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有什么道理,我就是道我就是理,我不想娶妻不想纳妾又怎么了。太后来催两句,群臣来劝两句就算了,他们都不明白我,你也不明白我吗?你我这么久的谈情说爱又算什么?算你忠诚无二算你体察圣意吗?

他转过身,背对着鱼龙,“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把膝上的伤处理了。”

鱼龙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了萧闻天的背影,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行了一礼,准备转身退下。

“站住。”萧闻天忽然开口,鱼龙的脚步瞬间顿住。

鱼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

萧闻天命令道:“回去之后好好上药,不许罚自己,不许胡思乱想伤神。”

“听见了吗?”萧闻天见他没应声,又问了一遍。

“是,属下遵命。”鱼龙低声应道。

萧闻天这才像是满意了些,他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个极大的让步,声音闷闷地传来:“你回去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来哄朕。”

哄?

鱼龙连忙低下头,躬身行了一礼:“是,属下告退。”

等鱼龙走远了,萧闻天摆手让苗喜上前,问道:“近日谁去见了太后?”

苗喜思量一番:“左右不过那几个命妇们,倒是……倒是景王殿下似乎是来得勤了些。”

鱼龙回到了自己那间陈设极简的屋子,影卫营的人见他回来,想上前询问,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了。他径直走进内室,反手阖上门。

他挽起裤子,露出被磨破的膝盖,红肿处经了走动,此刻更显狰狞。

他取了自己备着的伤药,是玄鳞卫制的,比不得宫里的金疮药精细,却更烈,更能压得住痛。指尖刚触到伤口,他便猛地一顿,脑海里闪过萧闻天那句“好好上药”。

他垂眸了半刻,药瓶在他手中滚来滚去,却终究还是将那瓶烈药放了回去,换成了萧闻天赏的药。

鱼龙坐在床沿,对着空荡的屋子发呆。

太后的话犹在耳畔,社稷子嗣规矩,这些道理他懂,比谁都懂。他是影卫,本该只认江山稳固,陛下龙体康健,不认私情。

可是主上生他的气,气他顺着太后的话说,气他没站在自己这边。

主上喜欢自己的忠诚,又厌烦自己的忠诚,可是鱼龙知道,没有了这忠诚,自己什么都不是。

主上一时兴起,硬生生把“萧闻天”和“陛下”拆开,才会觉得自己是天上地下对他最好最忠的人,自然多分了些爱到自己身上,可是不是的,自古人间君臣者,哪得长久在呢?

往常寻欢讨爱就算了,事关国本,绝不可意气用事。他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逾矩,不要失了分寸,握紧这忠诚,才不会得意忘形,才能永永远远地留在主上身边。

就算古板一些又如何?就算冷漠一些又如何?至死都能留在主上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去,直到最后一丝余晖也被夜色吞没,鱼龙才缓缓站起身。膝盖略有些疼,却不妨碍他行走。他走到铜镜前,理了理衣襟,镜中人面色依旧冷峻,他笑了一下,确是难看得厉害。

“唉……”

他想不明白那些弯弯绕绕的道理,也说不出什么软话,更不可能真如同主上所言恃宠而骄。只是主上让他去哄,他不能一直躲着。

萧闻天躺在龙榻上,辗转反侧。殿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宫灯,苗喜在外间大气不敢出,他伺候陛下多年,还从未见过陛下为了一个影卫闹成这般模样。

就在萧闻天快要按捺不住时,殿门忽然被极轻地推开一条缝,萧闻天迅速地闭上了眼。

一道熟悉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鱼龙没有靠近龙榻,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萧闻天闭着眼,却早已察觉到他的气息。他没动,也没说话,等着对方先开口。

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许久,鱼龙才低低地开口:“主上,夜深了,该歇息了。”

萧闻天依旧没睁眼,语气淡淡的,带着点未消的火气:“想明白了?”

“不太明白。”鱼龙的声音很轻,“属下知道主上还在气白天的事。是属下不好,没能懂主上的心思。”

他顿了顿,又道:“主上说要属下哄,属下笨,只会守着。主上不睡,属下就陪着。”

萧闻天笑了,他双手撑着坐了起来,温柔地说:“上来。”

鱼龙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裳,在床沿边坐下,萧闻天搂了上去,把他带到了床上。

“不明白?你是太明白了。”萧闻天耳语道。

鱼龙闻言有些心虚,热气铺在耳朵上极痒,他侧了侧头,挣扎问:“主上何出此言?”

“别躲。”萧闻天说:“朕也是想了一路才想通,太后罚你,不只是因为选秀一事吧。”

膝盖受伤了,是伸着痛屈着也痛,萧闻天想着,一边叠了个软毯子放到他膝下,一边问:“你若不愿说,不妨让朕猜一猜。她是骂你狐媚惑主,还是说你秽乱宫闱?”

“……主上。”鱼龙皱眉,示意他别再往下说了。

萧闻天看着他紧绷的侧脸,道:“你受委屈了”

鱼龙摇头,“属下不委屈。”

太后的话比这更难听,满宫满殿都听着,他跪在下面,头也抬不起来。他可以受罚,可以流血,却怕这些话会污了主上的耳朵。

“不委屈?那朕去寿康宫时,你怎么低着头呢?”萧闻天瞧着他闻言垂首,更是句句往深处探:“不委屈怎么静悄悄地来了,站了半天才说话?”

萧闻天指腹蹭过他发烫的耳垂,“平日在影卫营说一不二,到了朕跟前,倒学会绕弯子了。是怕什么呢?”

鱼龙的指尖在被面上蜷了蜷,依旧沉默。

“下午一个人都想些什么了?是不是想和朕从此一刀两断,想要往后躲,又要留朕自己一个人了?”

太多问题了,鱼龙哪一个都不敢回答。萧闻天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他喉间滚出一点极轻的气音,说不清是叹还是应。

“朕说过,不强迫你。你若是心意已决,就当陪朕睡最后一晚吧。”

之前看到大家说越到完结越难写,刚写开头的我寻思这有什么难的,再难总没有开始难吧?

真挺难。

越写到后面越感觉感情戏进展得还不够,权谋线也是一塌糊涂,两条线融合在一起,更是难看得不分你我。

想写的太多,能写的太少,这一章修了好几天,觉得写了有些多余,不写也不行。

这章要写的就是鱼龙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他就是太懂了,这么长时间相处以来,他深刻地明白着萧闻天对他已经不是简单的君臣之情,他的心是跟着主上走的,也不仅仅是忠诚了。

但是爱实在是太缥缈,今天爱,明天还爱吗?那后天呢?如果哪一天不爱了,那么今日的由爱生忧由爱生怖会不会就变成了“不忠”?如果自己“不忠”,是不是就要从主上身边离开?

如果真有那一天,当感情占据了忠诚。他成了主上的软肋,他成了影卫营的破绽,他自己就会容不下自己的。

2025.8.3 1:11

外面下雨了,加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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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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