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班主任老刘把一张纸狠狠拍在讲桌上。
外面的蝉声鸣叫不止,与安静的教室形成鲜明对比。
“陈逾声!”老刘的脸涨成猪肝色:“前几天广播站的事情我没找你算账,你现在竟然想蹬鼻子上脸,组个乐队?!”
陈逾声坐在中后排,随意靠在椅子上,手里转着一只笔。
“你是不是要闹到拿不到毕业证才罢休?!”
老刘扬了扬手中的纸,那是几张印着《校园活动风险与家长告知书》的表格,皱巴巴的,显然是被人揉搓过又展开。
“家长告知书,”他几乎吼出来,“你们不是小学生了,你问问在座各位的家长谁会同意你们高二搞乐队?!”
他喘着粗气,目光扫视全班:“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已经高二了,还有一两年就要成年了,你们要对自己的未来负责,收起那些歪心思!谁要是敢跟着瞎胡闹——”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再次钉在陈逾声身上,“后果自负!”
教室里鸦雀无声。只有吊扇单调的嗡鸣和老班粗重的喘息。几道目光或同情或担忧或幸灾乐祸地投向陈逾声,又飞快地移开。
粉笔灰在光束里缓慢地浮沉着,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的人一哄而散,留下空荡的桌椅和沉闷的余温。
江晚收拾好书包,脚步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走向了通往天台的楼梯。推开那扇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时,热浪和风一起涌了进来。
陈逾声果然在那里。
他背对着门,坐在天台边缘的水泥护栏上,两条长腿悬空晃荡着。深棕色的木贝斯斜斜地抱在怀里,像拥着一个沉默的战友。夕阳将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他没有回头,似乎知道是江晚。
风吹乱了他的短发。他拿起拨片,悬在琴弦上方,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空气里弥漫着夏日的燥热和一种无声的紧绷。
拨片终于落下,划过最粗的那根弦——
“嗡……”
低沉浑厚的音符在暮色中荡开一丝涟漪。
“哐当——!”
天台入口那扇锈蚀的铁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推开,重重撞在后面的水泥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门轴发出痛苦的呻吟。
江晚和陈逾声同时惊愕地回头。
许昭意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一手还抓着门框。她的马尾辫被风吹得散乱,几缕发丝粘在汗湿的额角。校服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蹭着几道干涸的、像是颜料又像是泥灰的污迹。她显然是刚从什么地方匆忙赶来的。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因为奔跑而泛着红晕,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火焰。她的目光越过江晚,直直地钉在抱着贝斯的陈逾声身上,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清晰、响亮地穿透了天台的暮色:
“加我一个!”
陈逾声握着拨片的手指顿住,琴弦的余韵在风里消散。他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玩味和惊讶。
江晚皱紧眉头,看着她膝盖上那块明显的、新鲜的淤青——大概是匆忙跑上来时磕碰的。
“许昭意你疯了?”江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促,“这个时候你加入乐队?老刘今天的话你没听见?你这样顶风作案,会被他……”江晚顿了顿,“会被钉上十字架的!”
许昭意却像是没听见江晚的警告。她大口喘了几口气,径直朝陈逾声走了过去。脚步有些踉跄,但眼神异常坚定。在陈逾声略带诧异的目光中,她猛地伸出手,一把夺过了他指间那枚薄薄的塑料拨片!
然后,在陈逾声和江晚惊愕的注视下,她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面向空旷的天台和远处燃烧的晚霞,将那枚小小的拨片紧紧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高高扬起手臂,对着面前冰冷粗糙的水泥护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敲了下去!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清脆、带着一股蛮横力度的敲击声,骤然在天台上炸开。像骤雨敲打铁皮屋顶,像战鼓在胸腔里擂动!那声音毫无章法,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一种不顾一切的宣泄。
她用拨片代替鼓槌,在坚硬的水泥上敲击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节奏,每一击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敲击声持续了十几秒。
她猛地停下,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将她汗湿的脸颊映得通红,额发凌乱地贴在皮肤上。她胸口起伏,握着拨片的手指微微颤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双燃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晚,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近乎凶狠的亮光,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
“那就让他钉穿吧!”
风卷起她的校服裙角,也卷走了她掷地有声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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