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绝杀

“属下但凭姑娘吩咐。”青鹄抑住骤然加快的心跳,提醒道,“姑娘快,还有一炷香的功夫便是丑时了,我们从地道走。”

地道出口在城外。

这厢李襄出事,三司定会连夜封城,天知道明日会何时开城门。且崔慎心念她,肯定事情一结束便会赶回府邸看她。

她今夜必须回府!

再者,李襄既然和天子达成了协议,今日来此布控的便不仅仅是三司了,定然还有外围布控。

韦玉絜将李襄尸身靠坐在榻,从她怀中掏出两方玉令,丢给青鹄。

“你从后门走,传我命令,今夜死战,无令不退。”韦玉絜伸手握上青鹄臂膀,“你伺候我多年,自然无需死战,传令后立刻速来助我,我带你同回御史府,保你无恙。”

青鹄眼神亮起,郑重颔首,一边足下施力踩碎侍女喉咙,一边观过滴漏就要丑时,忧虑道,“那姑娘您呢?”。

门外,老将不放心,竟然提前进来问候安全。青鹄闻声望去,心下一紧。

韦玉絜已经解开了李襄身上的外袍和斗篷,衣袍上身遮住乌衣,斗篷披肩挡住了身形,风帽亦是藏起大半面容。

“我从正门走!”

话落,往门口走去。她提步凝力,过烛台时掌风横扫,开门的一瞬,屋中灯火俱灭,一片漆黑。

累的至正门边的老将军眼前亦是一黑,“晋王妃,可是一切无恙?”

“屋、屋中——”妇人颤颤发出两字。

老将军确定身侧一袭紫色斗篷安好,只当贼人在屋中,本能将人往身后一揽,自个踏进屋子。

却觉背脊一记重压,被拍出一口血,仓皇回首欲要还击只见得夜色中一缕金光闪过,连带一些紫袍凌空而来,咫尺的距离,一双素手见绷直了一道金线勒上他脖颈,竟似并刀切豆腐,截断他喉咙。

妇人在围墙收式立定,紫色袍摆夜风中浮动,将军已从台阶滚落。

她未有停留,跃纵身往御史府跃去,却见半空投下一张巨网,四角四边由十二人所控。而目之所及,她的兄长大理寺卿同他的妻子正并肩骑在马上,领人往宅院赶来。

很显然,这正门是大理寺的围捕。

韦玉絜脱去斗篷,掌中聚力,抽袍似软鞭,朝着靠近韦渊清处的一个控网的人甩去。大理寺的这张网,她原听韦渊清说过,乃蚕丝软网,刀割不破,火烧不坏,乃专门用来抓捕江洋大盗,武林人士的。

但大理寺上下皆是文官,纵是偶有逮捕之责,衙役捕快的功夫却是匹配不上这张网。何论韦玉絜掌风凌厉,那角上连着两人果然踉跄倒地。

如此网随二人重力倾斜,半空中的其余人因一时寻不到地方借力,御风的轻功散去,半数跌下身来,这网便也随之落地,无有效力。

韦玉絜原是拼劲力道的一掌,一时间气息微喘,便给了打马而来的韦渊清机会,趁她在半空绕树借力欲要逃走时,举弓弩射击。

连弓弩三支箭矢接连而来,第一支擦右臂而过,挑开衣衫,带处一层皮肉,鲜血汩汩涌出。第二支被她旋身避过,第三支在她避身间隙右手凝掌生生隔断,甚至断开的箭头被她当作暗器袭向韦渊清,一击钉入他肩头,将人打落马下。

“渊清——”

崔悦大惊,翻身下马扶他,却觉眼前一阵肃杀,皂靴已踢在她胸膛。她并不善武,只会一点防身,这会只一手护着韦渊清,一手抬起格挡,亦看清对方图谋。

当是受了伤,无法长久御力奔跑,竟是来夺马的。

崔悦格挡的瞬间扬起手中马鞭抽开马匹,不为她夺。

然如何敌得过对方!

韦玉絜杀招已出,右手叠影千重,就要击碎她腕骨力透胸膛,韦渊清旋身过来,以背对向韦玉絜,将崔悦护在怀中。

面具后的眸光滞了一瞬,收掌力过半击其后背,只将他们慑开,遂跃身追马,几个点足间翻身上了马背,夺路往西北方逃去。

“莫追了,先去院中查验!留一人去请大夫!”韦渊清捂着胸口吩咐下属,扶过崔悦,道是,“那处有御史台布控,思行在,她逃不了的。”

崔悦看着背影若有所思道,“她左手仿佛不能动武,右臂伤成那样,都不见她用左手。”

*

崔氏御史府在别院西边三里处。

韦玉絜要回去,最近的一条路便是一开始从西墙翻出,以轻功越过两条巷子,便可回归。但因遇网受伤,她没法御那样久的轻功,便只能从南北绕道回去。

南边是大理寺所在,这会惊动后,城防军已经靠过来,她只能往北走。

三司布控。

还剩御史台和督察院。

她盼着是都察院,即便还要杀人,也好过和崔慎对立。

然前方火把高举,堵在唯一生路口处的,正是她最不愿见到的人。

三丈之地,她勒缰歇马,索性让自己喘了口气。

夜风阵阵,火光灼灼,彼此耳畔都响起更喧嚣的喊杀声。

且越来越近。

韦玉絜勾起了嘴角。

她所算无错,三司之外更有围堵的兵甲,如今是交上手了。

今日来营救李襄的人手,除了城外的兵甲未曾进来,其他所有的暗卫和死士都推上来了。

兵甲虽有万众,但不到必要时不能随意用之。这些年在皇城中的任务,基本全是由暗卫和死士完成的,毁了这部分,华阴便是少了耳目通讯,兵甲则没有了先锋精锐,她的复国大梦便算毁了大半。

且如今两方玉令都在自己手里,待过风头,可再作最后的盘算。

今日成功回去府邸,曙光便就在眼前。

“前方贼寇,下马就擒!” 一位御史中丞开了口。

她坐于马上,岿然不动。心下却已经有了计较,狭路相逢,如斯喊话,多半设了弓箭手。

迟迟不下令,是崔慎想要活口。

她眼锋扫过四下,手从腰侧处出,夜色中闪过一抹寒光,乃是她一把匕首以圈挥出。随着她单足踩过马背,腾空跃起。埋伏在高处建台上的一个弓箭手被匕首钉破喉咙,跌落下来。

马因被她踩背踢过,吃痛往前面奔去,崔慎领人顿时四下分开,随后借树干为支点,跃身追去。

一路往西,乃崔府方向。

两人飞走在屋檐高墙上,眼见要越过一处巷子,下有垒起的砖瓦无数。韦玉絜提起一口气,下沉至砖瓦处,抬足勾起瓦片十数枚,施力踢向高空。瓦片受她足力,片片如暗器一般,崔慎凌空而过虽有防备还是被击中数枚,散力落下巷子,却尚且清醒有战力,知晓其人就在这处。但终究不如韦玉絜多年生死门前走过,有经验许多。甫一站定,被她扫堂踢腿,后以左手扣住他小腿,迫他屈膝在地。

韦玉絜扣住的是他悬钟穴,最是酥麻疼痛,知晓他一时半会再难起身,遂忍过错乱的内息上涌,含着满口血腥,越巷而去。

途中经过一处残火,遂脱下乌衣劲衫,掷火上焚毁。

一炷香后,在崔府后院围墙外落下,终于熬不住喷出一口血。忽见一重人影过来,正要举手反击,闻得一声“姑娘!”

是青鹄。

“婢子也刚到这处,正要想着去寻姑娘。”

韦玉絜由她上来搀扶自己,感受她平稳顺和的气息、脉搏,半点不像刚至此处。乃分明回来许久,怕死未去接应。

她亦未多言,只待喘过一口气,方与她一道翻墙入内。她右臂箭伤虽是皮外伤,但深可见骨,一路鲜血淋漓不尽。人亦支撑不住,墙头下来摔了一跤,闹出动静。

原本二人离开外出时,之前的管事和校尉都来再次查检过,直到熄灯,一切正常方离去。如今她们二人离开前后不到一个时辰,自也无人回来过问。

本来悄悄回房,便算躲过一截。

然韦玉絜这样一出声,本就因外头围捕重新打起精神的兵甲,纷纷往动静处赶来,追着血迹赶至琼华苑。

“姑娘,我们怎么办。” 尚未点灯,只合了门,青鹄急如热蚁。

韦玉絜喘得不行,只半倚在榻上,越过她看见外头前来保护自己的兵甲已经举着火把入内。

“快,先在我右臂伤口刺两刀,盖去原本的箭伤。”

青鹄这会完全将她视作主心骨,抽匕首听命上前,第一刀韦玉絜尚且忍着,原本青鹄手下也快,这会更不顾外头敲门声,声声唤着“夫人”,只举刀刺向第二刀。

却被韦玉絜猛地一推,只觉面上一轻,似皮肉脱落,尚且恍惚间,手中刀被夺,右臂被利刃擦过,连皮带肉挑起鲜血淋漓。清鹄尚且混沌中只本能反应出手反击,一掌将韦玉絜震开,夺来她落在地上的匕首。

一声凄厉的“救命”声便是这个时候从韦玉絜口中喊出来的。

外头兵甲闻声破门而入,火把高举,便见妇人柔弱不堪,捂着臂膀半身血染跌在地上正要爬下门口求救。

而一个身着乌衣劲装的女子,正手持滴血的匕首,横眉怒目欲要捅向韦玉絜。

无需她死战带她回府,墙角崴脚闹出动静,命她刺伤自己,又反手刺伤她激怒她……此间种种

原是妇人早就谋算好的。她金蝉脱壳,自己成了她的替死鬼。

然而即便想清楚这一切,此时此刻也是无用了。

匕首堪堪在举起时再未落下,女子后背腰侧皆被被兵甲长刀穿过,只直挺挺跌下去再不能吐出一个字。

而一汪鲜血喷在妇人身上,激起她更恐慌的喊叫。

在喊叫声中,她缩成一团,将手中捏着的一张人皮面|具施力捏碎,混在满屋的血迹中。

一会侍者就会来洒扫,无人会发现。

“青鹄……”她蜷在墙角,似被吓得破了胆,神思混乱,不许任何人碰她。只在那处喃喃自语,诸人便也不敢围上去,确也发现她近身的女侍不见了。

“青鹄,青鹄被带走了!”直到小半时辰后,崔慎回府,她扑入他怀中,终于痛哭出声。

入了别院的有两个人,既然三司监控中,她不能确定他们是否知晓。如此,且把人数配齐了。

一个死在了这处,一个想抓御史夫人作人质却抓错了人,把她的侍女掳走了。

她在崔慎怀中睡过去的时候,将这晚的事前后捋平,闭眼时便冲他笑了笑。

却见他比哭还难看的笑,大概是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她将手垂下来,想摸一摸他的小腿,奈何他把她抱了起来,一瘸一拐去了隔壁暖阁,她没有摸到。

遂扭头靠在他胸膛合了眼,心道,你慢些,别摔了我。

把这段剧情合一起了,所以有点晚,抱歉。然后明天不更,我理一下后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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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绝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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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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