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寻低着头，抚着熟睡的小飞。现在快将近五点，她听了大半天的故事，心中思索着一些细节。
特别是听到那句“微歌徐吟，于斯黎明”时……
那男子一直没有表露名字。而“黎明于斯”，已经是最明显的示意。他本来就没有名字，而是从那一天起拥有的那个名字。
“不可能啊……”她下意识地否定。
莫璐笙已打完游戏，抱着抱枕，乖乖坐在床边。
“不然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老去跟踪他？”
如果夏目在场，一定直接问：“不是因为你变态么？”
苏墨寻说不出话来，她无法否定又难以相信。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过黎斯身上有什么不平常的气息，她甚至跟他近距离接触多次也仍认为他是最普通不过的人类。
如果那男子是他，那他少说也有一千多岁了……
君悦淡然地笑着说：“苏姑娘莫急，其实小女子有件事还瞒着两位。”
“我也不知道？”莫璐笙指着自己诧异地问道。
“起初，我是为了确认他是否是我要找的人，才拜托莫姑娘尽可能多打听关于他的消息。而最重要的根据是，他……的确不是人。”
苏墨寻直视着君悦，直至听到她口中的答案对应上自己的猜想。要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着实太过出乎她的意料，她需要回去整理一下。
难怪莫璐笙近乎贴身地跟踪打探，他藏得那么好，连她这样的“本职工作者”都丝毫没有察觉。
细想至此，苏墨寻猛地意识到一件事：夏目知道黎斯的身份吗？！
说到这个莫璐笙就一脸委屈：“我今天去本想着要问他的，可是刚好你在……”
早上两人还没完全跟彼此摊牌，她自然也就问不出口。
“但是莫璐笙跟了他那么久都没能找到什么，君悦你怎么依然确定他会是你要找的人呢？”
君悦将双手交握至于胸前，说了两个字：“感觉。”
“确认后……你想做什么？”
君悦凝视着眼前的少女，抿起了嘴唇。她知道这名少女并非等闲，那眼神里分明透着怀疑。她看得出她感觉到些莫璐笙不曾发现的事，但自己时间不多了，也为了能守住某些秘密，她只能有所保留。
“请两位相信我。”她只能这么回答。
之后莫璐笙送苏墨寻到附近的车站，但苏墨寻的家比较偏远，最后还是选择坐出租车。路上，苏墨寻问莫璐笙是否感觉到有些地方很奇怪，比如君悦是年老之后去世的，她的灵体怎么会这么年轻。
“哦……难道不是因为死去之后有返老还童的功能吗？也许她为了见黎斯学长一面，特地把自己变年轻了？”
“我想……灵体应该没有那种功能……”
“随便吧，只要能帮到她就好。”
苏墨寻问她：“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骗你的？”
莫璐笙笑了笑，右手拍拍胸口：“感觉。”
晚饭后，苏墨寻拿着书，却已经半个多小时没有翻页。回来以后她一直在想今天所听的那个故事。想不通的地方还有很多。
苏墨寻对御羲说了这件事，御羲却意外地沉默了，只是听她自言自语的分析。
根据君悦的记忆，黎斯当时也是老年之态，然而他应该是长生不老的，这是为什么？如果君悦想确认，自己与他当面对质不是更快么？又为什么过了千年才来找他？千年的时光，世间的变化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现在才来见他……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君悦在说往事的口吻也显得奇怪，仿佛她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在讲诉。
但是对于这一切疑问，君悦缄口不言，只希望她们能在不让黎斯察觉的情况下，弄清他的真实身份。
君悦告诉苏墨寻，她要找的是神兽白泽。
白泽是世间唯一通晓人语，达于万物之情的神兽。在古时的传说中，只有当圣主临世，他才会奉书而至。
虽与人不同，但神兽都具有自己的神性，有着自己的感情，只是也许并不像人类一样能理解那些情绪。而白泽天生可以懂得人情，懂得人间的悲喜，是神兽中最能贴近人类的种族。
御羲突然插话：“白泽跟我们不同，他是唯一不受限于御兽师，反而是能制约御兽师的存在，如果要找出他来，肯定很麻烦。”
“既然存在，一定能找到些线索的。”
“你既然怀疑黎斯，为什么不直接去问那小子？”
她当然想过直接去问，只是经过考虑她还是觉得那不合适。如果黎斯是个普通人，她这么问就容易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而如果黎斯真的是白泽……
“他是白泽，不可能没察觉到异样，更不可能没察觉到你的身份。如果是我的话，明明知道却假装不知道，一定是因为我不想提起。”御羲说出了她的顾虑。
莽撞地去问，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话说回来，白泽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改变外形，难道……他当时是想以人类的姿态跟君悦一起生活，直到君悦离世？”
这个结论令苏墨寻有些震动。
也就是说……君悦那时根本不知道身边的不是人类。
“所以君悦过了一千年才来找他？”话一出口，苏墨寻又摇摇头，“不对……如果君悦一直以为黎斯是人类，那么早就安心转世了，作为人类，黎斯早晚会死。”
苏墨寻感觉到侧脸一阵酥痒，是几片花瓣飘进窗子里，刚好划过了她的旁侧。她转过头，望向那一节被窗框框起来的树枝，想着院里的桃花不知开了多少年年岁岁。
她看着那永不衰败的绯色，忽然想，也许并不是过了一千年才来找他，而是她跌跌撞撞地，找了他一千年。
可是……为了什么呢？
君悦不是那样扭捏眷恋的人，她心里究竟装了什么……她究竟要将什么，非得穿越过千年，非得亲自交到他手里。
御羲翻身一跃，跳到她腿上。
“这件事和神兽并无直接关联，你没必要浪费时间。”
“怎么是无关呢，有小飞在啊……”
“我说的是‘无直接关联’！腓腓都是自己爱瞎操心，只要有谁心愿未了他们都会凑过去，换言之，他本来就不是需要帮助的那个！”
苏墨寻看着御羲笑了笑，没说话。御羲知道她这表情就是在拒绝了，他叹口气，谁让主人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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