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桃花印9

夏目清和听得发愣。

面前的老人杵着木杖,细细诉说那完整的过去。在那之后,他离家三十余年,再也没有回去过。

“为什么啊?我都搞不懂了,你明明是爱她的不是吗?”

刘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翻开帕子,是那只折断的木钗。

“许多人总是不能驻足于眼前的安稳,总是渴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因为他们的执着与不安,他们对这以外的世界有着强烈的……**。

“我的**,蒙住了我的心和眼。

“但我并没有感到后悔。我若在那四方天之下困一辈子,我终有一天会伤她更深。”

有时候,光爱是不够的。他们之间,有一条无法跨越的裂缝。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墨寻站在后面。她从月下的阴影里走出来。夏目清和看着她的脸,竟留有浅浅的泪痕。

刘渊凝视着自己的孙女,心头隐隐作痛。这孩子,气息多像她。眉宇间的灵气,说话的语调,仿佛多年前那个在夜里着一身素衣的清灵少女。

他不自觉向她走去,布满横纹的大手轻触她的脸庞。沧桑的脸,露出怀念与疼惜。

“我和她约好了,我要看着你们步入成礼,告诉你们,关于我和她的故事。”

“你撒谎!!”突然一声呵斥传来。

苏墨寻一愣——姑姑怎么来了?!

狂风猛烈地席卷而来,冲散了苏墨寻和刘渊。刘渊被一阵白烟护住,而苏墨寻和夏目清和被飓风扫到了一旁。

高跟鞋踏地的声响一点点靠近,苏婉眼神如利刃,冷着一张脸站在刘渊面前。

“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倒是会找!我和哥哥成礼的时候你在哪里?!妈妈和哥哥死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此时的苏婉全身上下都充斥着怒意。她双手捏诀,召唤回岫岩凤雕玉佩。玉佩在她的控制下,所发出的力量超出苏墨寻远不止十倍。

护着刘渊的白衣少女情急之下,竟不得不变回真身九尾天狐的模样才能抗衡那份力量!

苏婉和苏墨寻同时失声叫道:“天祁?!”

不会错!那眉心的桃花,九尾狐的力量,除了苏秀岚的坐骑不作他想。但是……为什么天祁会跟在刘渊身边?

“大概人快死了,就总想做些能够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刘渊面对苏婉的怒斥,仍从容淡定。

“什么意思?”

“我剩下的寿命本已经不多了……弥留之际,天祁突然找到了我。她想尽办法为我续魂延寿,我如今,是依靠着一些残魂才能站在这里的。”

苏墨寻顿时明白过来。天祁就是吸取些许女子体内的精气来输给刘渊,伤神但不致命。女子的阴气更适合弥留之人的续命。

这个老人,其实已经可以算个已死之人。

不顾违背伦常也要续命至今,他为的,是来看苏墨寻一眼,来守一个他迟到了三十多年的誓言。

“她死了那么多年了,你才想着要回来……你以为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就能获得原谅吗?你能不能少恶心人?”

“婉儿,我知道你怨我,你若想杀了我,我不会抵抗,我只求你满足我一个愿望。”

苏婉眼里仿佛有烈焰在燃烧,伸出右手的食指与中指,两指紧闭,嘴里碎碎念词。

苏墨寻心中大叫不好!姑姑甚至都没打算听他说话!她如今满脑子就是想将他碎尸万段,哪还听得进什么愿望!有玉佩在手里,以姑姑的实力,天祁根本是螳臂当车,只要有足够的灵力注入,神兽是必须听从玉佩命令的!

“等等等等!这是要发生什么事了?我跟不上啊!求提示啊喂!”夏目清和在苏墨寻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

本来苏墨寻已经神烦,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她拉着一脸懵像的夏目清和冲出去几步,集中灵力,一个低腰回旋踢,朝着他的腹部狠狠就是一脚!夏目清和被直接踹上了半空,然后落脚点直朝苏婉!

夏目清和根本只来得及在心里骂了句“我操”,便尖叫着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然后乖乖听天由命。他祷告那全身着火似的阿姨能在发飙之前注意到她头顶上有个东西在自由落体啊啊啊!!!

“姑姑!有人有危险!”苏墨寻恰到好处地提醒她。

苏婉抬头一看,立马收回原本的架势,改用风垫缓冲了夏目清和的冲击。动作快如闪电,熟练自如。

苏墨寻松了一口气,感慨着姑姑不愧是苏家有史以来的第一天才。要是换做她,肯定来不及收势而直接把夏目清和劈成两半。

夏目清和则只剩半口气了……他现在除了瘫软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做,免费的一次蹦极简直终身难忘,那个女人到底哪来这么大劲!

“你是谁?”

如刀刃的眼神从头顶扎下来,夏目清和只觉芒刺在背。他艰难地爬起来,尴尬地对她笑了笑。

“其实……其实你看他一个老人家,大老远回来看看孙女也不容易是不是?何况他是你亲生父亲,你何必这么决绝呢?”

见苏婉一只手再次抬起,夏目清和知道事情不妙,忙开启嘴遁:“就算你不杀他他也活不长了再说你妈妈都原谅他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何必非要分个是非对错人活着不总是有些事很难说得清楚的吗你就不能好好听听他的愿望吗!”

一口气放了一串连珠炮似的话,夏目清和语毕的一瞬间,四周一阵寂静,反正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你说……”苏婉一开口他就是一惊,“妈妈原谅了他?你凭什么说已经死去的妈妈原谅了他?妈妈在世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提过他!”

夏目清和叹了口气,回头看看不远处的刘渊,以及护在他身前的天祁。

“天祁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苏婉一震。

天祁看着他们两个人从相识到立誓,亲眼见证两个人的往今与因果。对于天祁来说,苏秀岚是世上最重要的人,如果那个人恨他恨得彻骨,她如今又怎么会站在对立的那一头?

她不禁一阵冷笑。

这么简单的道理,她居然要让一个外人来教她。她凝视着母亲那落寞的表情那么久,每当她和哥哥提起父亲时她隐痛的模样,在她心里烙得太深太深,所以只剩她自以为是而又偏执的恨。

“可你还是离开她了……她为你痛苦那么久,我不甘心。”

“是我的错……我当初如果能再多看见她试图隐藏的表情,也许我从开始就不会对她有所承诺……我早该想到,我们两个人不在同一个世界。”

刘渊抚摸着天祁,眼神黯然。他在临死之际,回忆起过去很多事情。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都只有快乐的感觉,却从没意识到两人的未来拥有怎样的阻碍。不……也许是根本不愿面对,不管是他还是她。

“她不明白……我选择流浪不是因为我的生活所逼,而是因为那已经成为了我的生存方式。如果连生存方式都被剥夺,我会连自己是谁都无法确认。”

“所以你选择一走了之,选择逃避。”

“我只是需要时间想清楚……我和你的外公谈过,他说秀岚也挣扎了很久才愿意说出实情。她心里明白一旦说出来,我就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但她还是选择告诉我……”

苏孟总是能轻易看出一个人的眼神里藏着怎样的感情,也许那就是所谓的人情冷暖,见多莫怪。他是一开始就预见了他们的结局,却愿意放手一试,他信女儿的执着,只可惜自己的女儿错信了别人。

懦弱的是刘渊自己,三十余年不回来,也是他不敢。他会怕她一脸痛楚地骂他,却更怕她会看着他,明眸浅笑着说,他没有错。

直到天祁出现在他面前,他踟蹰多年的思念终于崩溃了,他想见她……他想回家。

“我曾数着你和然儿的每一个生日,直到你们行礼之时。我曾想象那情形,想象你们成年的模样,想象她老去的模样,然而身边最真实的只有那份孤独。我没有别的愿望……”刘渊看着一旁的苏墨寻,眼神里凝结着满满的回忆,“苟延残喘至今,我只是想等到墨寻十六岁那日,行及笄之礼。”

“所以你后悔了?”

“与其说是悔意,不如说是歉意。是我负了你母亲,但是重来一次,我也只不过会选择不与你母亲有任何开始。”

“你根本不爱她!”

“也许我是不够爱她。”

遮月的云,像是随手撒在夜空里的墨迹。

苏婉冷冷地看他,许久,手一挥,收回了玉佩,转身没入深邃的暗影里。

“勿再教天祁做伤人害理的事情,明日晚,寻儿举行及笄之礼,等礼毕,刘渊,你与苏家的缘,至此了结!”

苏墨寻深深地看了一眼刘渊,只见他微微一笑,与夏目清和对视了一眼,嘴唇轻轻吐出四个字音,随着天祁消失在了另一个方向。

夏目清和在最后的一瞬,瞥见他手里拿着一根香蕉。他看着这滑稽的一幕有些想笑,嘴角却露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心想真是浪费,刘渊那半残的躯体估计根本就吃不了东西。

苏墨寻回了回神,朝着苏婉离去的方向追过去,路过夏目清和的时候还算有人性地停下来问候了几句。她双手合十,很诚恳地鞠躬道歉。

“抱歉啊,我对着姑姑的时候脑子就会一片空白,我就这么出去挡着肯定会被姑姑绞成碎片的。”

“所以我被绞成碎片就没关系了吗……”

“放心,你的体质顶多是肉块。”

“那不是重点好吗?!” 夏目清和气得要喷出一口血。

他好好的去掺合人家家事做什么,背了一身伤不说,精神力都快枯竭了,和事佬要都像他这么……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鞠躬尽脆?大概是那么说的,世界该多和平!

“唉,好了好了,不就是受点伤嘛,我改天补偿你。”

“我才不要你什么赔偿!我只想尽快远离你们家的这些事情!啊不对……还我竹剑!那个要五百多块呐!”

夏目清和瞪了她一眼,却发现苏墨寻正盯着他发呆。

先前状况太过混乱,她根本没能仔细看过他的脸。原本眼镜架在他脸上的时候,她总觉得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如今终于明白——那副眼镜简直就是个多余的装饰。

夏目清和根本没有近视,摘掉眼镜后,他的脸看起来竟有一种几近阴柔的美感,瞳仁里隐隐泛着朦胧的金色,慑人心魄。这简直……就是妖魅一般的脸,阴邪而诡异。

“你……”

苏墨寻刚想说什么,夏目清和突然一把捂住眼睛,向后跳开几步。

“这么晚了我得快点回去了!先走了拜拜!”

丢下一句话,他就急匆匆地跑开了,速度之快堪比刘翔跨栏。校园恢复到了最初的平静,只剩苏墨寻在原地发呆。然后她猛地意识到一件事——

“文以薰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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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铭
连载中凤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