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鹤起来，略纠结了下，还是轻轻敲下了杨林的门，心里想着他没听到就算了。
“怎么了。”杨林顺势垂下脑袋，趴在单词书上，丧气不已，背了半天背了个什么玩意，还不到高中时的一半。
“我去晨练了，你吃什么？”白秋鹤看着手表，才六点半，他每天都起这么早的吗？
“一个包子一杯豆浆，谢谢。还有我今天不买菜，冰箱里还有瘦肉、火腿肠，你晚上给带点自己喜欢的蔬菜，吃炒面可以吗？”
“好，还缺什么我晚上一起带回来。”
“买点水果吧，我不挑。”
白秋鹤出去了，杨林集中精神又背了半个小时，这才觉得好了，起身去冲黑咖啡。
那苦涩的口感并不讨人喜欢，有些过分刺激他的舌尖。他约了妈妈此刻视频，便把手机放在吧台上立着，打过去。
“妈。”视频那边是海滩、晚霞，嘈杂的背景里有一种温馨的美。
“林林。”杨林妈对着镜头招呼。她比在中国时胖了许多，脸上的皱纹越长越回去，因为丰腴而饱满起来。神态又一派孩子气，有一种难得的娇憨。成熟与无邪在她的身上和鸣，交织出一种独特的风韵，见之生喜。
杨林的妈妈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杨林长得却不像他，只是遗传自父亲的锐利轮廓与五官，到了紧要处却拐了个弯，收势柔和，凸显出几分柔情的神态，这份神态像极了妈妈，造就了他的柔情形象。
“hi，LinLin。”继父侧着身子，打了个招呼，他穿着休闲的海滩衣服，带妻子出来，显然很开心。
“hi。”杨林挥着手，两人寒暄了一下，杨林又和妈妈说回中文。
“林林，你在哪里？”
“以前租的房子，您见过的，忘了。”杨林举着手机转了一圈，正好白秋鹤带着早餐回来。“妈，你看我房东。”
“阿，阿姨好！”白秋鹤被镜头晃了一跳，提着包子和面条都不知道手脚往那放了。电话那头传来，“你好，你好。”
“妈，您放心旅游不要担心我，等过年的时候我去看你。”
“圣诞，圣诞的时候就来。”杨母知道这个儿子是有主见的，她平时也管得少劝不动他，便只想着早点见他也是好的。
“行，圣诞。”杨林承诺，“好了妈，我吃早餐去了，拜拜。”
“拜拜。”杨母语气里几分不舍。
“你妈妈。”白秋鹤找着话题，在桌上摆着早餐。他照旧又多买了点东西，今天是稀饭，摆到对面。
杨林走过来坐下，嘘了一声，得意道:“大美人，你见过就知道了。”
“我相信，不然怎么把你生的这么漂亮。”
杨林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双眼睛像琉璃一样，也就没太计较“漂亮”两个字。拿着勺子喝了口白粥，就了两口白菜，太淡了，食不知味的继续吃着，又拿起包子才好了些。
对面的白秋鹤见他吃了，默默记下，明天还买。吃完饭，他道:“我上班去了，晚上就回来。”
杨林抬着头，有些懵，已经很久没人出门前跟他说话了。
出学校以后他就是北漂了，别说出门前有人和他招呼，就是回家也从来都是寂寥。至于短暂的几段恋情也是聚少离多，不是他出门拍戏，就是对方在剧组，能同时在一个城市就已经不错。
至于火了后，脚不沾地，只有别人哥来哥去，怎么会说这样平凡的话？
白秋鹤已出了玄关，打开门走了。
杨林咂摸着嘴，这算回味青春？
收拾了餐桌，杨林收拾着家里的东西，看着放脏衣服的篓子里摆着白秋鹤换下来的运动衣，他皱了皱眉，用两支指头夹住丢进了洗衣机里。
这房子有些老了，虽然被他二次装修过，可家电都还是十年前的款式。洗衣机呜呜地转着，颇有些童趣。
杨林幼时长得极贵气，只是永远穿着些半旧不新的衣裳，透露出他的窘况和家境。只是那个时候附近的孩子也多不富裕，他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和那些满院子瞎跑的男生不同，杨林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安静。
家里多是没人的，妈妈总要上班。他更闲些，课业不重，便学了做家务，收拾的干干净净。妈妈夸他，也多了些休息的时间，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书。
到了快要初中的时候，妈妈下岗了，可新找的工作却有声有色，底气自然也足。趁着小城市一套房不过几万的时候颇先进的贷款买了房。
几年里顺风顺水，连人的颜色都变好了。
杨林也是这个时候开朗起来的，他迷上了打球，个子也开始往前冲。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开始讨论谁好看，谁不好看的问题了。无疑，杨林的好看超过了他们的眼界，像是一群鸭子里混进了只天鹅，早早的、与众不同的让所有人喜欢。
杨林不得不开朗起来，男生爱和他玩笑，女生总是跑来打个招呼。
有些脸盲的杨林，在这一年里，几乎认识了同校小半的学生。等升到初中，他这势头不仅没有刹住，还反而越烧越烈，在三千多人的高中、初中一起的学校里出名了。
他成绩又好，很得老师看重。几乎是顺风顺水的度过了这六年。
等到了北京，他才发现世界之大，那些容貌上的便利虽还在，却让他收敛了起来。
其实他的外语远不如程飞说的那样好，至少口语是远远不及的，只不过后来的记忆渐渐都覆盖了初入学的失落，程飞只记得教授夸他翻译的有诗意了。
这原也是他擅长的东西，不过是语调更美，配上他更衬罢了。
杨林拖着地，闹中突然蹦出他在大学时的记忆，诵道:“Un Jour, j'etais agee deja, dans le hall d'un lieu public, un homme est venu vers moi. 11 s'est faitconnaitre et il m'a dit: ?Je vous connais depuis toujours. Tout le monde dit que vous etiez belle lorsquevous tiez jeune, je suis venu pour vous dire que pour moi je vous trouve plus belle maintenant quelorsque vouS etiez jeune, j'aimais moins votre visage de jeune femme que celui que vous avez maintenant,devaste. ”
法语课的第一节，他仿佛云雾般的开头，如鸿蒙一般的破天而出。
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杨林立在当下，有一瞬的倒错。
脑中清晰的倒映出这二十五年的普通人生，不做明星该是什么样子呢？
“我上班去了，晚上见。”或许是他说出这样的话，又或许清晨分别，晚间相遇，人间烟火，饮食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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