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时，总喜欢说永远这类的话。永远爱你，永远恨你。以为说了就会成真，不论是爱还是恨。可随着年纪渐长，一地鸡毛的生活席卷你时，你才发现哪里有什么永远的爱恨。永远不过是年少情浓时疯狂而执拗的表达，那时候爱是真的，恨是真的，可永远不会是真的。
年过四十岁的柏蓟，有的只是平淡的生活。她的世界里有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父母，她的工作。夫妻关系、亲子关系，婆媳关系，同事关系一天围绕着她，把她的时间占满。她的世界里早已没有阿序的位置。如果不是这场大雪，这场下在她住院时内心安静时的大雪，她可能直到死，都不会想起年少时爱恋的少年。
“小蓟，好些了吗？”关漓坐在床边椅子上，干燥暖和的手轻轻拉着柏蓟的手。柏蓟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看着自己儿时的好友，微笑道：“漓漓，我很好。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他，明明隔了那么多年，连样子声音都模糊了。对了，听说阿姨又给你介绍相亲的人了，你还是不见吗？”
“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相啥亲。我以后让我干女儿给我养老送终得了。”说着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继续道：“小蓟，你说我死了之后，还能再见他吗？他走了15年了，从来没来过我的梦里，你说他是不是还在恨我？”柏蓟放开好友的手，双手放在她后背轻轻地拍了拍，“不要哭，淮景他那么爱你。他肯定希望，你能过得幸福。我明天就能出院了，请的假还剩好几天，姝晗住在学校，莫野明天要出差。我陪你去上京拜拜他，你好好跟他说说话。”
关漓忍住即将流出的眼泪，深吸一口气道：“都说死后长眠，相依相偎。我却连跟他葬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真是可笑又可怜。”说完，关漓轻轻拨开柏蓟双手，拉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手整了整有点褶皱的绯色刺绣羊绒大衣，然后眼泪还是忍不住一滴接着一滴掉落了下来，泪流满面。
柏蓟见状从床头柜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柔韧的纸巾递给她，没有劝她，没有起身，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风声。过了好一会儿，关漓扔掉手中被泪水浸湿的纸巾，扯着嘴角无意识笑了笑，“小蓟，你都不想念你的阿序吗？当初你那么爱他，离开了他，你不会难过吗？这么多年了，姝晗都上初中了，今天我才第一次听你提起他。”
柏蓟微微抬头，看了看关漓，“时间在往前，人也总是要往前走的，只有你这个死心眼一直在原地。我应该不爱他了，只是今天突然想起，心里莫得疼了一下。漓漓，我真羡慕你，那么有勇气，一生只爱一个人，一生只等他，即使他已经不在了。可是我又好心疼你，你应该被宠着过一生，和心爱的人朝看日出，晚看夕阳，朝朝暮暮。”
“如果时间能回头，一切都在来得及的时候，该有多好。你，牧时序，我，闫淮景是不是会有圆满的收尾。”关漓怔怔地道。
如果时间能回头，那自然是梦寐以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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