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姚的话听起来像是恭维，但那句“男才女貌，配得很”在他意味深长的语调里，透着一股隔岸观火的试探。他紧紧盯着宋怀月，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宋怀月只一脸为难，推辞着：“其实也没什么，没什么可说的，蒋总大老远来，咱们还是说你的正事。”
蒋天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即便这是意外所得，他试探着没有因为宋怀月一句话的阻拦而放弃：“难不成是楚家不愿意？没听说宋家有什么话。”
宋怀月被蒋天姚追问的有些尴尬，蒋天姚还在穷追不舍：“不过是有些日子没听说过楚家三公子的消息了。”
宋怀月难看地挤出一丝笑容，沉默一晌，也是无奈了：“我和蒋总算不得熟悉，说白了我才回国不久，也没个熟悉的人，蒋总不追问也就那么回事，既然追问了，唉，蒋总猜的不错，楚家似乎不满我与京与在一起，那日之后把京与叫回去，就再没出来过，发消息也不回，说难听些，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这……”
宋怀月甚至带了些哽咽：“家里除了生意上的往来，已经多少年不掺和世家的事，大哥和二哥各有各的事做，公司留给三哥，要不是三哥也不想管公司，轮不到我，那么我和京与，或许会容易些。”
“这话怎么说？”
“蒋总有所不知，京与在家里并不受喜欢，他两个哥哥都已经结婚，一个娶的商家，一个娶的杨家，商家和杨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非要说有点什么瑕疵，大概就是商家有程家那么个连襟吧，毕竟程家确实够不上商家的资本。现在是我和京与，就是宋家和楚家，听三哥说，楚家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我现在是宋家掌事人……”
她说到这里，适时停住，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借这个动作掩饰眼底可能泄露的真实情绪，只留下一个因感情受阻而黯然神伤的脆弱形象。
楚京与不受宠是人尽皆知，楚家想用联姻换取最大利益也是必然，宋怀月虽然缺乏根基和人脉，但毕竟有宋家掌事人的名头，在楚家看来，或许确实不如一个能完全掌控的、家世稍逊的、更“听话”的联姻对象。这意味着，宋怀月在楚家那里碰了钉子，她需要有人帮她“破局”。
这不正是他的机会吗？
蒋天姚脸上堆起感同身受的愤慨：“楚家这也太……有眼无珠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诚恳，仿佛真心为宋怀月打算，“宋总，恕我直言，这种情况下，您一味等待或者通过家族施压，效果恐怕有限。”
宋怀月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眶，带着一丝无助看向他：“那蒋总觉得……我该怎么办？”
蒋天姚心中一定，知道鱼饵已被吞下。他压低声音，如同献上锦囊妙计：“有时候，舆论和声望是最好的敲门砖。楚家可以关起门来不理宋家的生意，但不能不在意圈子里的风评。如果宋总您能展现出足够的影响力，让楚家意识到得罪您、阻挠这门婚事会给他们带来实实在在的负面舆论甚至利益损失，那情况就不同了。”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回自身：“双十影业在业内也算有些根基，我蒋天姚别的不敢说，在传媒和娱乐圈这一亩三分地，还是能发出些声音的。届时，为宋总和楚三少的良缘造势，揭露楚家的所作所为，都不是难事。”
他看着宋怀月似乎有些意动的眼神，趁热打铁：“而且，解决了这件事，也正好向楚家，向所有人证明，您宋总不仅有宋家做后盾，更有调动资源、平息风波的能力。这比空有一个‘掌事人’的名头，更有说服力，您说呢？”
宋怀月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良久，她仿佛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看向蒋天姚：“蒋总的话，不无道理，当然，投桃报李，绮梦那边……我可以去沟通，她性子软，应该能劝得动，不过她那公司，我不能保证。”
蒋天姚心中大喜，面上却保持沉稳：“宋总宋总，已经说过了，这件事不提了，不提了，咱们办好您这件事就好，交个朋友。”
“那就……多谢蒋总了。” 宋怀月露出一抹带着感激和疲惫的笑容。
蒋天姚摆手表明这些不值一提：“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件事。”
他话锋一转，宋怀月状似友好地示意他说，蒋天姚开口说道：“我想问宋总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或许很多人问过您，是关于章闻野……”
“章闻野？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明星？是有很多人问，蒋总想问什么？”
蒋天姚说：“那宋总和章闻野认识吗？”
宋怀月摇摇头：“我只在电视和杂志上见过她，偶尔手机也会推送，不过我这个人不怎么关注娱乐，所以推送的也不多。也是回国以后关于她的问题才多起来，我还问过我爸妈，但我确实没有双胞胎的姐姐或妹妹，后来也不在意了。”
宋怀月追问了一句：“怎么？蒋总你认识？听说这个大明星失踪了，说什么的都有，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真是可惜。”
“是啊……真是可惜。”蒋天姚重复着，“我嘛，我和她以前是朋友，后来她不见后我一直在找她……所以想问问。”
“朋友？”宋怀月竟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不会是蒋总喜欢的人吧？”不过转脸觉得自己这样的表情不合适，带着歉意说，“抱歉抱歉，我不该这么说的。”
“无妨无妨，”蒋天姚又一次摆手，“她不会介意的。”
敲门声响起，半小时到了，林舟推门进来，面露难色：“宋总，跨洋电话，不能再推了。”
蒋天姚识趣地起身，宋怀月相送：“那我，静候佳音。”
“好。” 蒋天姚心满意足地离开。
林舟去送人，办公室的门缓缓关上。
瞬间，宋怀月脸上那抹脆弱和为难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恶心作呕，林舟折返回来时宋怀月正在里间休息室呕吐。
林舟赶忙端了杯水过去：“宋总，这是怎么了？”说着用另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
宋怀月只觉得昨晚的饭都要吐干净了。
她打开水龙头冲去呕吐物，接过林舟递来的水杯漱口，又接过林舟递来的纸巾擦嘴。
缓了好一阵才和身体打好商量，使得脸上的难受褪去几分。
“要不要去医院？”林舟问。
宋怀月摇摇头：“不是身体的问题，是我的心里被恶心到了。”
林舟了然：“以后和他的来往还是要少一点，您不想见的我去见。”
宋怀月感激身边有个林舟，拍拍她手，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待宋怀月完全平静之后，林舟问：“他信了？”
“半真半假，由不得他不信。” 宋怀月语气淡漠，“他这个人有个特点，喜欢当救世主，年轻时候是，现在也不会完全改变，你知道他最喜欢什么吗？”
林舟摇摇头。
宋怀月说：“他最喜欢脆弱的女人在他怀里哭泣，最好这个女人漂亮且有着不错的身材，要是有求于他，那简直是绝杀。我相信他答应我的事一件都不会做，他是来试探我的，可他死性不改，这一点我很满意。”
“那楚少爷那边……”
宋怀月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蒋天姚来这里的照片要以程家那公子哥的名义发出来，你先发，半小时后让卷卷隐藏声明，找人继续带，编出来一个我要帮蒋天姚保曲佑的故事，不要管双十要不要保这个人，也不要管曲佑算什么东西，就这么发，但切记，不要把宋家放到明面上，宋家不想掺和这些事，自始至终都不会说一句话。”
“您的意思是，程家没发那样的照片，双十也没想保曲佑，可这样以后不是他们做的也是他们做的了，宋氏公司总不会给自己挖坑。那卷卷那边怎么收场？”
“等，等剧组发出最终声明，等曲佑的事有一个结果，到时候直接把声明放出来就行，林栖一个小公司，当然是碍于压力才不得已这么做，有什么错。”
林舟瞠目结舌。
“我们要的，就是让这一切动起来。只有水浑了，鱼才会慌，我们才能看清楚，到底有哪些鱼，又该怎么钓，钓上来才能知道这条鱼能不能吃小鱼，而最终目的是让其中一条鱼来找垂钓的人。”宋怀月恢复平日里的生人勿近，“我们就坐等姓楚的来找我这个姓宋的。”
“一箭好几雕。”林舟由衷佩服，“程家动不了宋家，难说不会找商家，再由商家找楚家，毕竟您是新人，而唯一和您有交集的是楚京与。”
“程家那边力度还是不够，但愿那位公子哥不是软骨头，也不是嘴上英雄。”
“但愿，也但愿楚少爷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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