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护局执行处专案组办公室的落地窗映着初春的阳光，祁忻云坐在办公桌后，手指在全息案情板上划过，梳理着琉璃别墅APP案件的后续报告。
手机忽然震动，屏幕亮起，是柯愈发来的消息，附带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天地半岛别墅的客厅，浅灰色的羊绒地毯上散落着几个打开的收纳箱，第二张则是柯愈举着手机的自拍，镜头里他额角沁着薄汗，嘴角却扬起得意的笑。
消息内容简洁，“东西都整理好了，厉不厉害？”
祁忻云看着屏幕，眼底的疲惫悄然融化，唇角不自觉扬起，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回复，“超厉害。”
发送成功的提示跳出，他将手机放回桌面。
虽然两人的关系不算公开，却在细微处透着旁人不易察觉的亲昵，祁忻云很享受这样的松弛感。
敲门声响起，祁忻云收敛心神，扬声道，“请进。”
门被推开，江鲸泓走了进来，“祁组长，公务车已经准备好了。”
“走吧。”祁忻云起身拿起椅背上的黑色风衣，“源生科技，你了解多少？”
“源生科技是却州市最大的仿生物皮肤供应商。”江鲸泓连忙翻开随身携带的平板，调出资料，“除了传统硅胶材料，他们最近研发的‘神经接驳凝胶’是业内领先产品，能与仿生物神经系统无缝接驳，提升触感拟真度，已经和多家公司签订了供货合同。”
“专案组成立之初我就接触过源生科技的任总，任之洲。”祁忻云沉声道，“他曾经是‘远景创界’内地实验室的一个志愿者，也是唯一的幸存者，此人…非常的狡猾。”
江鲸泓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合上平板，塑料外壳碰撞出细碎的声响，“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祁忻云身后，刻意与对方保持半米的距离，整个人都透着几分拘谨。
走廊的灯光在祁忻云挺拔的身影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江鲸泓偷偷抬眼，目光快速掠过对方线条利落的下颌与被风衣裹挟的清瘦肩头，眼底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两人驱车前往源生科技，刚走进公司大门，就见前台聚集了不少人。
任之洲是一个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
祁忻云和江鲸泓被助理带到源生科技的会客室，任之洲亲自端了茶水，客气过了头。
“好久不见，祁组长。”任之洲把茶杯轻轻放在两人面前，杯底与桌面碰撞出轻响，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他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热络得像是招待老朋友，“快尝尝这茶，今年的新茶，味道还不错。”
说着，他自己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时却没再绕圈子，带着苦笑说道，“不瞒祁组长，今天请你们过来，确实是有件麻烦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祁忻云身后的江鲸泓，又落回祁忻云脸上，声音放低了些，“最近公司有点不太平，丢了点东西。”
祁忻云心想：你们源生科技哪里太平过…
“我想着当初祁组长说过，以后源生科技的事情都可以直接找您，所以才…”任之洲每说一个字都在观察祁忻云的表情，谨慎又挑衅，“当然，该走的流程我们都走，需要什么资料或者想调取监控，我们这边绝对全力配合。”
“源生科技丢了什么了？”祁忻云最近都着急下班，对任之洲更是一点耐心都提不上来。
真的，专案组成立以来，祁忻云每三个月都会接到任之洲的邀请，除了源生科技自己的破事，任之洲还会提供些所谓的和“远景创界”有关的资料和信息。
只不过，大多数都是那些看着有用实则没什么大用的。
任之洲调出全息投影，展示神经接驳凝胶的资料，“祁组长你看，这就是‘神经接驳凝胶’，主要成分是纳米级铂金粒子与生物活性蛋白，呈半透明胶状，能像人体组织一样贴合仿生物骨架，传导神经信号的效率是传统材料的十倍以上。”
“失窃的是第一批成品，重量约500斤。”任之洲哭丧着脸，肥硕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震得水杯里的茶水溅出几滴，“500斤这玩意儿，堆起来差不多能装满一个集装箱！我们签了七家公司的供货合同，要是不能按时交货，违约金能把公司赔得连渣都不剩！”
祁忻云瞥了一眼投影中的凝胶分子结构，问道，“生产流程和运输环节是否有监控？”
“有！监控都好好的，您随时可以调！”任之洲连忙点头，双下巴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好的吧，这次任之洲憋了个大的，竟然要差专案组这个免费劳动力给他们找500斤的东西。
随后，任之洲安排技术人员带祁忻云和江鲸泓参观了生产车间和运输通道。
车间内一尘不染，全自动化流水线正在运作，而运输通道设有多重门禁和扫描系统，理论上难以突破。
祁忻云让江鲸泓采集了一些未失窃的凝胶样本，密封在样本袋中。
从运输通道出来，祁忻云问道，“任总，对于失窃的事，有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任之洲搓了搓手，脸上的愁容又深了几分，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这……我们源生科技最近扩张得快，研发部和生产部的人员流动性都挺大，尤其是技术岗，来来去去的人不少，我琢磨着，会不会是最近离职的人干的？毕竟他们熟悉公司的流程，也知道这批凝胶的价值。”
祁忻云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又问，“除了离职人员，任总最近有没有跟谁结过仇？或者在生意上得罪过什么人？”
“绝对没有！”任之洲连忙摆手，肥硕的身体在沙发上晃了晃，“祁组长您放心，我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跟合作方关系都处得不错，哪敢结仇啊！”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声音也压低了些，“会不会……是远景创界的人回来了？当年我是唯一跑出来的，说不定他们觉得我告密了？现在来报复我了！”
祁忻云心里冷笑，当年任之洲提供的那些证据，除了占电脑内存，半分用处都没有，哪里算得上“告密”。
***
夜色深浓，祁忻云驱车回到天地半岛。
别墅的窗透出暖黄的灯光，却透着一股静谧。
祁忻云轻手轻脚推开门，换鞋时，他刻意放轻动作，沿着楼梯走到二楼主卧，果然看见柯愈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眉头微蹙，显然是整理了大半天东西累坏了。
他无声地退出来，目光落在客厅茶几上，那里除了几瓶矿泉水，没有任何用餐痕迹。
只好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走向厨房。
从前在平安里的时候，他加班晚归饿了，总是随手摸出压缩饼干或能量棒，一根不够就两根，简单应付了事。
可现在不同了，身边多了个人，“拖家带口”的日子，再不能如此将就。
打开双开门冰箱，冷光倾泻而出。
祁忻云扫了一眼，食材很丰富，幸好能挑出些他勉强能驾驭的。
新鲜的西兰花、翠绿的青椒、几块鸡胸肉，还有一盒冻虾仁。
他取出食材，在水槽里仔细冲洗干净。
想着柯愈整理了一下午，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以及自己平庸的手艺，最终决定做个简单的水煮餐。
他将西兰花和青椒在沸水里焯熟，鸡胸肉切片煎至金黄，虾仁焯水后撒上少许黑胡椒和盐。
虽说是“减肥餐”，但色彩搭配倒也清新诱人。
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柯愈的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抱歉，我睡过头了。”
祁忻云身体一滞，旋即放松下来，反手拍了拍柯愈的手背，“要委屈你吃‘减肥餐’了。”
柯愈凑过来看了看，鼻尖蹭过祁忻云的脖颈，语气带着笑意，“看起来很营养。”
两人在餐桌前坐下，暖黄的灯光落在餐盘上，翠绿的西兰花、金黄的鸡胸肉和粉嫩的虾仁摆在一起，倒真有几分食欲。
祁忻云夹了一筷子西兰花，忽然想起白天的事，随口问道，“源生科技，你知道吗？”
柯愈的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什么新鲜事。
祁忻云挑眉，“怎么了？这么开心。”
“你很少主动跟我聊工作上的事啊。”柯愈夹了块虾仁，语气里带着点小雀跃，连嘴角都扬了起来。
祁忻云低头扒了口饭，耳尖悄悄红了，轻咳一声，“也是，差点违反纪律。”
“我不是这个意思。”柯愈连忙摆手，怕他误会，“我就是觉得……你愿意跟我说这些，挺好的。”
祁忻云抬头看他，眼底带着点笑意，“你怎么知道源生科技就是我工作上的事？难不成你又偷偷查了什么？”
柯愈笑了，往他碗里夹了块鸡胸肉，“我们家阿云，还是这么聪明。”
他顿了顿，继续道，“之前不是好奇文莉莉和庄遂心吗？我让章诚帮我查了查，他今天刚给结果。起初，文莉莉和庄遂心之前在一家外包技术公司工作，跟源生科技有合作。”
祁忻云听得认真，“现在很多公司都有外包项目，挺正常的。”
“嗯，后来她们就一起跳槽去了原生科技，然后又先后离职了。”柯愈又说，“文莉莉一直居家，没什么特别的，但庄遂心，你知道她从源生科技离职后去了哪儿吗？”
祁忻云嘴里正含着青椒，闻言随口答道，“甘氏集团？”
柯愈猛地拍了下手，惊喜地鼓起了掌。
祁忻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呛得直咳嗽，青椒差点卡在喉咙里，脸都憋红了。
柯愈见状，赶紧起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拍着他的背，语气里满是自责，“对不起对不起，下次再也不在你吃东西的时候逗你了，咳成这样，我心疼死了。”
祁忻云喝了口水，缓过劲来，“嗯，以后吃饭不聊天了。”
柯愈立刻皱了眉，抽了张纸巾，轻轻替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别啊，我想跟你说话，你不用理睬我，我自己说，你点头摇头就行。”
祁忻云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不理睬你，我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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