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38

按理来说,周淮仪的休息时间并不算少,但她却很少离开基地。

最近,大杨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一姐,加训吗?”大杨问道。

周淮仪脱下飞行服,摆了摆手说:“回家。”

“哦,回家啊。”大杨回应道,随后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走了两步后,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说:“回家!?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淮仪对他的大惊小怪习以为常,“带我妈去做检查。”

39

宋峤早就想搬出去自己住,但每当他与父亲谈及此事,父亲总会面露不悦,反复强调“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搁”。

从小到大,宋峤最不解的就是父亲所谓的“面子”究竟是什么。无论是他的表现、成绩还是工作,明明都是个人的事情,为何却件件都与父亲的面子挂钩。

宋峤与父亲同住,日常相处中难免会有摩擦,父子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宋峤从过去的尽量不惹父亲生气,变成了如今的不在乎父亲生气;而家里的阿姨也从最初的劝架,变成了视若无睹。

母亲忌日这天,宋峤在墓园里待了整整一上午,下午跑到从前母亲常去光顾的一位战友遗孤的小酒馆里,喝了一下午的酒。

回到家时,只有父亲书房的灯光亮着,从门缝里隐约传来父亲几声咳嗽。

宋峤喝得有些过量,摸索着进了家门,险些被玄关处的台阶绊倒。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亮子发来的信息,告知他们合作的运动会所场地已经尘埃落定。

他扶着墙壁站稳,尽管胃里一阵阵泛酸,但看到这条消息后,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觉得这回国后这一个多月的辛劳总算没有白费。

咳嗽声打断了宋峤的思考,他强撑着疲惫的眼皮,脚步沉重地走向书房。

书房的门并未紧闭,但他还是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推开门,关切地问道:“您没事吧?听着咳嗽声好像又严重了。”父亲坐在书桌前,正埋头于文件中,闻声抬头,“还行,今天去做了检查,暂时咳不死。”

宋峤听到他的话微微皱眉,“您倒是挺有意思,我早就说带您去做检查,您非说忙,没有时间去。我说我今天出门办点事,您倒是自己去医院了。”

宋峤父亲轻笑一声,道:“我就没想过能指望你,哪里像周淮仪,母亲复查,她前前后后陪着跑了一天。”

提到周淮仪,宋峤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满道:“都二十多年了,您能不能别再拿我跟她比来比去的?周司令教育子女的方式可不会像您这样。”

“当然,我可没有他会教育孩子。”说完,父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宋峤自嘲地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苦涩:“事事都是您有理,可是恐怕您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

父亲皱了皱眉,不屑地望向宋峤:“什么日子?纪念你喝得酩酊大醉,深更半夜才回家的日子?”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长久以来,宋峤绷紧的那根弦断了,他失去理智,脱口而出自己多年的猜疑:“我妈去世这么多年了,您从来不记得她的忌日。整天挂在嘴边的只有周司令、周淮仪,我看您根本就是暗恋周司令,骗我妈结婚的同性恋!”

宋父闻言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就给了宋峤一巴掌,响亮的“啪”声在屋内回荡。

宋峤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在原地愣了好一阵子。他默默地擦掉嘴角的血迹,微微侧头,用冰冷的目光直视着父亲,说:“这边要不要也来一巴掌?”

40

路虎的发动机尚有余温,主人匆匆回到了驾驶座上。

宋峤通过后视镜观察自己的脸庞,面容憔悴,左脸颊高高肿起,约有两指宽。

他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随后启动了车子。

41

陪母亲复查结束后,从医院走出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

周淮仪代替母亲表达对宁溪帮助的感激之情,邀请他共进晚餐。为了避免引起误会,周淮仪还特意叫上了在附近大学做老师的同桌。

晚餐过后,周淮仪将宁溪和同桌分别送到家,随后驱车准备回家。

六年前,由于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周淮仪一家搬离了熟悉的大院,现在居住在距离大院二十公里远的宿舍里。

周淮仪驾驶着车辆穿梭在车流之中,沿途的红绿灯交替闪烁,像是指引着她前行的方向。不知不觉,她来到了熟悉的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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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淮仪心中既期待又紧张,不自觉地用左手敲打着方向盘。此时,一辆黑色路虎缓缓驶近,最终在门口减速停下。

透过车窗,周淮仪瞥见了宋峤那张红肿的脸,心瞬间被紧紧揪住。

“宋峤。”

听到周淮仪那熟悉的声音,宋峤全身一震,本能地想要遮掩自己的面容。

周淮仪见状,将车停在一旁,阔步走来,黑色的皮夹克在大灯的照耀下闪光。

“你的脸怎么了?”周淮仪的心疼毫无掩饰。

宋峤垂下眼,别过头去,小声嘟囔:“不小心摔的,不用你管。”说着,他试图重新启动车子。

周淮仪眉头紧锁,双手撑在引擎盖上,语气坚定:“下车。”

宋峤心知已被发现,索性不再遮掩,探出头来说道:“少多管闲事,让开,不然我就踩油门了。”

周淮仪仿佛没有听见,依旧稳稳地站在车前,不为所动。宋峤一咬牙,狠心踩下油门,但见周淮仪仍不退让,他吓了一跳,立刻将右脚转向了刹车。

隔着前挡风玻璃,宋峤狠狠地瞪着周淮仪,怒斥道:“你疯了吗!”

“下车。”

43

宋峤上次进入周淮仪的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房子好久没住人了,积了些灰尘,不过沙发罩掀开后还是可以坐的。你先坐会儿,我去找找医药箱。”周淮仪说完,便匆匆上了楼。

宋峤环顾着客厅,发现这里与十年前的模样几乎没有变化。他依照周淮仪的指示,掀开了沙发罩,为自己腾出了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

十年前,他就曾经坐在这个位置上。那段记忆对他而言深刻至极,两人当时的不愉快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宋峤觉得周淮仪在故意捉弄他,短短一小时内,他的心情经历了两次剧烈的起伏,最终带着泪光离开了这里。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天地之大,此刻竟然没有一处能容得下小小的一个他。

彷徨无助之下,他来到了南湖的桥洞下,蹲在湖边,任由泪水默默滑落。他隐约听到了周淮仪的呼唤,但心中的委屈和愤怒让他选择了沉默,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44

周淮仪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宋峤涂抹药膏。

“你们是什么时候搬的家?”宋峤开口问道。

周淮仪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回答道:“六年前。”

“哦。”宋峤的目光落在周淮仪的脸上,那张脸既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鼻尖上的小痣貌似长大了一点点。

过了许久,宋峤再次开口:“那你今晚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淮仪的手微微一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由于保持同一个姿势坐得太久,宋峤抬起腿,催促道:“我在问你话呢。”

“我回来取点东西。”周淮仪用原本捧着药膏的左手按住了宋峤乱动的腿,“老实点。”

宋峤撇撇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说:“腿麻了。”

上好药后,周淮仪熟练地替他揉起腿来,一边揉一边问:“脸还疼吗?”

宋峤仔细感受了一下,回答道:“好多了。”

周淮仪心照不宣地没有再追问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因为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45

周淮仪关好院门后,忍不住关心起宋峤的近况来,“你最近筹备的那个运动会所进展怎么样?”

宋峤对她知道这件事并不感到惊讶,毕竟他们之间有着众多的共同好友。

“还成吧,位置刚刚确定下来。”宋峤回答道。

周淮仪点了点头,说:“挺好的,现在大家对健身和休闲的需求确实很大,运动会所的发展前景应该很不错。”

周淮仪的回答在宋峤的意料之内,她不是在安慰他,而是真的认可他的想法。

宋峤见她两手空空地回到车上,疑惑道:“你不是回来拿东西吗?东西呢?”

周淮仪望向自己的双手,仿佛刚刚意识到什么,淡淡地说:“忘了,多亏你提醒,等我一会儿。”

她打开刚刚锁好的院门,思索着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拿走。

再次出来的时候,周淮仪依然两手空空。

宋峤倚在车门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道:“你拿的东西呢?”

周淮仪煞有其事地从裤兜里掏出来一个指甲刀,睁着眼说瞎话:“我从小就用这个指甲刀剪指甲,不用这个剪,我的手会难受。”

宋峤难得地发自内心笑起来,骂道:“你神经啊。”

46

两人在院门口道别后各自离开,宋峤久久地凝视着周淮仪逐渐远去的汽车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其实,在出国留学的十年里,有一个问题始终萦绕在宋峤的心头,他无数次问自己:周淮仪真的喜欢自己吗?

他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证明自己的感情并非自作多情;但又害怕那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周淮仪的话不过是出于某种玩笑或戏弄。

他和周淮仪接触时间并不长,没有办法分辨她那晚说的“喜欢很久了”,是真心话,还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话。

而在此刻,宋峤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感,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的心在为她发烫。

他有些想知道,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一个共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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