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未急忙拉起手刹下车，绕过车头，只见宋冬逸蹲在路边，一手撑着额头，阖着眼。
“你还好吧？”她弯下腰，关切地问。
他没有吐，只是沉默地捂着前额。余未凑近些蹲下，仔细观察他的脸。
他肤色偏白，眼皮很薄，这个距离能看清其上淡青色的纤细血管。长睫垂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紧抿的唇角显露出他在强忍不适。
“不舒服干嘛硬撑？”她忍不住责怪。
他缓缓掀开眼帘，眼下带着淡青的倦色，声音低哑：“没事。”
“你昨晚肯定熬夜了，本来就容易晕车，还空腹抽烟，”余未像个操心的家长般念叨，“能不恶心吗？”
宋冬逸懒怠地撩起眼皮，斜她一眼：“是你急刹太多次。”说完，他像没事人似的站起身，踩过路边草丛，绕开她：“走了。”
余未跟着起身，见他走向主驾：“你开吗？”
“不然呢？”他已坐进驾驶位。
余未坐上副驾，在他发动车子后，忍不住偷偷打量。他眉头舒展，神色如常，看来不适感已经消退。
车内只有导航的提示音：“距离目的地还有7公里。”
宋冬逸开车明显比她熟练，速度平稳，会车时只是轻点刹车，不像她那样几乎要停下来。
“你以前……好像不晕车？”余未问出心中的疑惑。她记忆里的宋冬逸身体素质极好，几乎从不生病，更别提晕车了。
“现在也不晕，”他目光掠过她，意有所指，“是某人的车技太具挑战性。”
“哪有那么差！不是安全到了吗？”她为自己辩护，“明明是你自己没休息好。”
宋冬逸没再接话，选择了沉默。
余未心想他可能还是不太舒服，便善解人意地不再争论。
警车缓缓停在一户人家门前。报警的是一位中年女士，背上用背带兜着个婴儿，早已等在门口，脸上泪痕未干。
两人刚下车，女人就急切地迎上来：“警察同志！你们帮帮我！”她带着浓重口音，声音带着哭腔。
“阿姨您别急，我们一定尽力。”余未温声安抚。
“他们都跟我说，没到24小时不能报警，但我真的等不了了啊！”女人声音哀切。
“那是误区。未成年人失踪，我们会立刻启动搜寻，”宋冬逸语气沉稳，转头示意余未，“记录一下。”
“好。”余未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小巧的记事本和笔。
“我女儿昨天说，要和朋友提前去学校住，我就没送她，”阿姨费力地把背上的婴儿往上托了托，满脸疲惫，“她爸不在家，我还要带小的。结果今天早上班主任打电话来，说我女儿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
“她具体什么时间出门的？”宋冬逸追问。
“下午五点多。”
“知道朋友的名字吗？”
“同村的陈旭瑶和陈旭芳，是对双胞胎。”
宋冬逸拿出警务通：“哪个旭，哪个瑶？”
阿姨有些茫然：“我只知道是九日旭。”
他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年龄？”
“十四五岁，和我女儿同班。”
“青湖三中？”
“对，”阿姨看着他操作，想凑近看又不敢，转而望向面容更温和的余未，“警察同志，我女儿会去哪儿啊？她常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会不会出事了？”
余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阿姨，先别自己吓自己，我们正在努力找。”
“系统里这两个女孩没有不良记录，您先别往坏处想，”宋冬逸抬头，“她们现在人在哪里？”
“在学校。我问过她们，她们说昨晚在宿舍还见过我女儿，别的就不知道了。我带着小的，没办法，只能先回来。”
“有您女儿的照片吗？”
“有，有。”阿姨忙掏出手机，笨拙地翻出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站在镜前自拍，一身紧身连衣短裙，脚踩黑色高跟鞋，发尾烫卷，戴着略显夸张的饰品，妆容浓艳，面容底子却透着清秀。
宋冬逸用手机拍下照片，问：“她最近和哪些人走得近，您有印象吗？”
“她……朋友是不少，但很少带回家。我多问几句她就不高兴了，”阿姨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是她后妈……”
“她常去的地方您都找过了？”
“就去过她那两个同学家，还有镇上的网吧。别的……我就不清楚了。”
“情况我们了解了，现在先去学校调查，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宋冬逸说完，示意余未返回车上。
余未又安慰了阿姨几句，看着她满面愁容地站在原地，目送警车远去。
青湖镇第三初级中学规模不大，仅有两栋教学楼、一栋宿舍楼、一个操场和一个食堂。其占地面积，甚至不及余未读过的小学。
正值大课间，学生们在操场上列队做广播体操。学校没有统一校服，孩子们穿着各色衣服，动作懒散，透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漫不经心。
警车驶入停车场，立刻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余未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宋冬逸对此习以为常，但她毕竟是第一次出外勤，心底不免有些忐忑。
“知道在哪个班吗？”余未跟上宋冬逸的脚步。
“初二七班。”
“那我去问问……”余未作势要去找操场上的老师。
“不用，”宋冬逸步伐未停，“直接找校长。”
“好。”
校长早已候在办公室门口，眉眼带笑地将他们迎进屋。沙发上还坐着一位女老师，见到他们也立刻起身。
余未打开执法记录仪，拿出记事本。宋冬逸开门见山：“我们来了解陈爱玉失踪的细节。这位是班主任吧？”
“哎，是。”女老师连忙点头。
“请您详细说明一下情况。”
“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昨天周末晚自习点名时，陈爱玉还在。晚上十点半我去宿舍巡房，她也确实在。但今天早上，她们舍长就来报告说陈爱玉不见了。我立刻联系了家长。”
“门卫反馈，昨晚没有任何学生出入校门。”校长补充道。
宋冬逸问：“学校围墙高度如何？”
“额…不算特别高。”校长回答。
“稍后带我们去看一下。”
“行。”
随后，宋冬逸让班主任叫来了陈爱玉的舍友，以及陈旭瑶、陈旭芳两姐妹。十几个女孩挤满了校长办公室，神情局促不安。
余未自然地担任起缓和气氛的角色：“大家别紧张，只是例行问话，了解下情况。”
宋冬逸则开始了严谨的询问：“陈旭瑶，陈旭芳，请详细说一下昨天下午五点半之后的情况。”
这对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昨天，爱玉说要搭我们的车来学校，我们就带她了。”
“嗯。”
“什么车？”宋冬逸问。
“……电瓶车。”
“三个人？”他眉峰微挑。
两个女孩心虚地对视一眼。
“未满十六周岁禁止驾驶电动车上路，更何况是违规载人，”宋冬逸看向班主任，“安全问题，学校应该三令五申过了。我们就不重复强调了。”
“是，回头一定严肃教育。”班主任连忙点头。
“之后呢？”宋冬逸将话题拉回。
“之后就没什么了，上完晚自习就回宿舍了。”
“对。”
其他舍友也纷纷表示，昨晚一切正常，今早才发现人不见了。
“陈爱玉在学校里，和谁关系最密切？”宋冬逸问。
双胞胎姐妹抢答：“在学校的话，就是我们。”
“对。校外就不太清楚了。”
宋冬逸话锋一转，抛出一个关键问题：“她有男朋友吗？”
“啊？”两姐妹毫无准备，再次面面相觑。
余未也忍不住看了宋冬逸一眼。校长和班主任在一旁无奈摇头。其他舍友看上去同样不知情。
“请认真思考后回答，”宋冬逸指了指正在运行的执法记录仪，“我们全程记录。根据校方提供的信息，校内监控并未拍到陈爱玉离校，初步判断她是翻墙外出。”他看向校长，“是吧？”
“额…应该是。”校长语气有些犹豫。
“她现在已失联超过十小时。她常去什么地方，结交什么人，是否有男友，或者接触社会青年，请你们务必如实告知。”
两姐妹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开始吐露实情：
“她平时爱去网吧、KTV、奶茶店、桌游室这些地方……”
“嗯…男朋友的话，那个人…好像还不算是。”
宋冬逸敏锐地抓住关键词：“‘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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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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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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