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第一次敲门声响起时,余未想装睡。
“咚咚咚。”
第二次,她意识到灯还亮着,但依旧不想理会。
“咚咚咚。”
第三次,烦躁感爬上心头。她怕一开口,情绪又会失控。
“咚咚咚。”
第四次,宋冬逸的声音穿透门板:“你没睡吧,我有话要说。”
哪怕是好话,她现在也不想听。
“我已经睡了!”她故意提高音量,“明天再说。”
“……你开着灯睡?”
“……!”她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不行吗?”
“先出来。”
见他坚持,她只好不情愿地挪到门后:“有事不能发微信?”
门外静了下来。
余未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将脸颊贴近冰凉的铁门:“宋冬逸?”
靠近了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你哭了?”
三个字像柔软的刺,轻轻扎进心口。
不疼,却让她瞬间僵住。
他怎么知道?她没露脸。
……是声音?她的鼻音有那么重?
她屏住呼吸,不敢再出声。
“怎么了?”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可在此刻,再冷的语调也像是一种关心。
一直沉默反而显得可疑。她硬着头皮开口:“我没哭。你听错了。”
宋冬逸没接话,只是静静站在门外。
他的影子投在一旁的窗玻璃上——微微颔首,从山根到鼻尖再到唇峰的线条,是她曾用指尖偷偷描摹过无数次的轮廓。
他不说话,她的心跳就越发震耳。
他想干什么?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清脆的蛐蛐声,还有她自己过速的心跳。
这沉默令人难熬。她终于忍不住打破:“还有事吗?”语气里带着逐客的意味。
窗上的影子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抬起下巴。
“楼下的铁门我没锁,没钥匙,锁了明早出不去。”
她等着下文。
“你关好门……”
他影子的唇部线条闭合。
说完了?
“知道了。”她故意用大大咧咧的语气回应。
所以他敲四次门,就为说这个?发条微信不行吗?
她的情绪总被他轻易牵扯,一时怨念横生。
见那影子一动不动,她说:“我睡了。”
门外没有回应。
她径直反锁房门,关灯,走向里间。一边换睡衣,一边警惕地用余光瞥着窗上的影子,生怕错过任何动静。
很快,宋冬逸的影子消失了。
她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他只是来提醒她没锁门而已。换作是她,也会发微信提醒同事。这什么都说明不了。
余未疲惫地闭上眼,躺了下去。
次日清晨。
七点半的闹钟响起。昨晚睡得沉,一觉醒来,阳光透过阳台洒满房间,她只觉得神清气爽,元气复苏!
果然!夜晚使人脆弱!以后必须早睡!
她整理好衣襟,嘴角抿起一个微笑,拉开房门。
“哇!”门口立着的人影吓了她一跳。
是宋冬逸。
“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惊魂未定,“你是鬼啊,一点声都没有。”
男人一身警服,背对着她,略显慵懒地倚着栏杆。结实的小臂随意搭在上面,指间夹着烟,一缕白烟在晨光中缓缓升腾,消散。
她下意识掩鼻,小声嘀咕:“一大早就抽烟,臭死了。”
他闻声,不紧不慢地侧过身,目光淡淡扫过她:“……你倒挺精神。”嗓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想起昨晚,余未怕他深究,先发制人:“能不能别在我门口抽烟?很熏人。”
他转回身,背靠护栏,指间的烟没再往嘴里送,只是懒散地看着她。
被他这样盯着,她浑身不自在。匆匆关上门,径直从他面前走过:“不跟你啰嗦,上班了。”
经过他时,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牢牢锁在她脸上。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没过几秒,她又气鼓鼓地折返回来,在他面前站定。
他从容地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等她开口。
她脸颊鼓得像塞了包子,拳头攥紧,声音压得极低,满是挫败和不甘:
“……过来,帮我开门。”
宋冬逸挑眉:“这是求人的态度?”
“!”余未羞恼得想打人,一把抓住他的小臂,用力往楼梯口拽,“快点!”
被拉着的人只是迟疑一瞬,便顺从地跟上她的步伐。
余未满脑子都是羞愤,根本没在意自己正抓着他的手。一路把他拽到那扇她死活推不开的绿色铁门前!
她松开手,始终背对着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涨红的脸。见他没动静,催促道:“快点啊!”
“真凶。”
他淡淡评价,一只手按在门上,稍一用力,小臂肌肉绷紧,青筋微显,轻松推开了足以通人的缝隙。
“请。”他语气平常,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揶揄。
他居然只用一只手!
绝对是故意的!
余未杀气腾腾地斜瞪过去,看到他脸上那副欠揍甚至有点得意的表情,火冒三丈,真想狠狠踩他一脚。
派出所。
余未推开虚掩的大门,远远看见魏姐从备勤室方向走来。
她扬起笑容,主动打招呼:“早呀魏姐。”
“小余来啦,”魏姐捶了捶肩膀,略显疲惫,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师傅呢?”
听到“师傅”二字,余未嘴角不受控制地一抽,不爽地抿嘴:“……在后面。”
魏姐眼睛一亮,笑了:“咋啦?”满脸写着“有瓜可吃”。
余未皱紧眉头,又勉强扯出个笑,不自然地摸摸头发:“没什么。就是有点八字不合。”
魏姐兀自偷笑,感叹:“啊~年轻真好啊。”
“魏姐说什么呢,”余未真诚地摆出苦恼状,“您不说,我都看不出您女儿跟我同龄。”
“属你嘴最甜,”魏姐受用地弯起眼睛,指了指她身后,“你师傅来了。”
余未故意不回头,径直往办公室走。
“喂。”宋冬逸在身后叫她。
她扭过头,脸上写满“不待见”。
“出警了。”他没计较,言简意赅。
“女学生,失踪八小时,她母亲报的案。”他递来一个对讲机和执法记录仪。
“哦。”余未连忙接过,跟上他的脚步,走向院内的警车。
见他直接拉开副驾车门,她愣在原地,犹豫着是该上前,还是坦白自己几乎没怎么开过车。
宋冬逸一只脚已踏上车,见她没动,才问:“你会开车吧?”
余未硬着头皮走向主驾,语气笃定:“当然!”
就算不会,现在也得会。她绝不能被他看扁。
直到她坐稳,宋冬逸才上车。
余未迅速关好车门,系上安全带,双手紧握方向盘,脚悄悄探向刹车位置。
还好,是自动挡。
“报警人在哪儿?”她转头问副驾的宋冬逸。
他从她上车起就一直在审视她。此刻,冷不丁递过来一串钥匙,一言不发,仿佛在等待她出错。
看到钥匙,余未心里咯噔一下。
她只开过几次父亲的SUV,用的是智能钥匙,一键启动。完全忘了这老款警车需要插钥匙。
她强作镇定地接过,找到锁孔插进去,极力回想有限的驾驶经验。独自一人还好,可宋冬逸坐在旁边,带来的压力甚至超过了副驾上的驾校教练——哪怕他一个字都没说。
“俞塘村。”他幽幽开口。
“嗯。”她打开手机导航,踩下刹车,发动了车子。
早上八点的青湖镇,人流车流混杂。乱窜的电瓶车不断考验着她的耐心,行事毫无逻辑的老人更是频频挑战她的反应极限。
这个路口简直是地狱。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紧踩刹车,不敢松懈。这辆白色警车,已被大爷大妈们团团围住。
她不动声色地瞥向副驾。
宋冬逸放松地靠着椅背,双臂环抱,低头阖眼,竟在闭目养神。
真悠闲。
警车在十字路口足足等了两个绿灯才成功突围。
驶上国道,路面豁然开朗,她紧绷的肩颈肌肉终于稍稍放松。
很快,车辆拐入县道。清晨的县道两旁,停满了农民干农活用的电瓶车和三轮车,本不宽阔的路面更显狭窄。
余未的神经再次绷紧。尤其是与对向车辆会车时,她不得不减速慢行,小心翼翼,生怕发生剐蹭。
心里发慌,面上却强装镇定。
在她又一次因紧张而点刹时,瞥见宋冬逸已经睁开了眼。
“你醒啦。”她故作轻松地搭话,试图掩饰。
“什么醒了,”他毫不留情,“坐你的车根本睡不着。”
“哈?!你什么意思,我已经很努力了好吗。”她感到没面子,立刻反驳。
他似乎深深吐了口气:“努力是努力了……但方向不对。”
“方向怎么不对了?不尝试永远无法进步。”她没被打击到,积极自我评价,“你不觉得我很勇敢吗?”
前方弯道,见对向无车,她便没减速。谁知刚过弯,路面赫然一个塌陷的大坑。她猛踩刹车同时急打方向。
漂亮地避开了!
她正为自己的操作暗自喝彩,旁边传来宋冬逸的声音,一贯冷静的语调里第一次染上急切:“停车!”
她身体比脑子快,脚已踩下刹车。转头看去,只见宋冬逸一手捂着嘴,眉头紧锁。
“啊??你要吐了?”她也有些慌,连忙将车停稳。
宋冬逸猛地推开车门,长腿一迈,蹲到了马路牙子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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