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炎炎烈日之下,宁玥忽然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范夫人和她刚走出重华门,就有内侍沿着御道追了过来,原来是太后听说宁玥今日进宫,就让内侍过来召宁玥去长庆宫。范夫人担心宁玥,本来要陪她一起去,但内侍却说太后只传了宁玥一人,只能让她先回去了。
到了丹阳门外,内侍却并没有引宁玥进去,而是同宁玥站在门外等候。此时正是太阴历七月中旬,是每年最热的季节,虽然上午已经下了一阵雨,但此时天上早就没有一点云彩了,地面上的雨水早已晒干,高温加潮湿只会让人觉得更加不舒服。
宁玥本来以为是内侍存心刁难,这是丹阳门内又出了两名内侍,却并不是传召宁玥的,而是来替换原来晒太阳的内侍。
太后这终于要表态了吗?难道就只是让自己站在七月的阳光之下炙烤吗?太后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打算怎么做?
一直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魏天瑜终于走出尚宁殿。远处匆匆走来两个宫女向他行了一礼,急匆匆地说:“大王,宁姑娘在丹阳门外跪了一下午了。”
魏天瑜一看天色,马上就到落钥时间了。他本来是打算留宿云祥宫的,但现在只来得及辨别出宫女是尚仪局的,匆匆丢下一句“回头我会专程向赵尚仪致谢”,就往最近的宫门奔去,勉强赶在宫门落钥之前出了上阳宫。
宫外等候的秦长史左等右等却等不来瑞王出宫,估摸着是要留宿宫中了,沮丧之余正准备回府,却见魏天瑜从身边匆匆跑过。敢在御道上狂奔的人大概也只有魏天瑜了。
长庆宫外,宁玥举着太后的诏书对着丹阳门跪着。本来她只是站在门外,等待午休结束之后却仍然没有等来太后的召见,等到的却是一份申斥的诏书。太后申斥她女扮男装魅惑主君,来历不明、品行不端、居心不良,让她在丹阳门外罚跪。太后虽然身居长庆宫,久久没有临朝,但手中仍掌握着辅政大权,太后的凤诏带来的威力并不亚于皇帝的圣旨。
宁玥手举诏书,双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太后对自己的态度一贯很明确,魏天瑜没有急着带自己去见母亲,皇帝也尽量避免着自己与太后接触,就连范夫人都知道太后对自己并不满意,可只有自己还看不清太后的态度,还心存幻想,真是可笑。
宁玥本来就不是那种任人磋磨的人,她有她的骄傲,也有她的性情。本来宁玥不高兴起来管她是皇帝还是太后她都定要起来与之争执一番。可她心中一想,那人不仅是太后,更是魏天瑜的母亲,是她和魏天瑜婚事的最后一道关卡。若是真的撕破了脸,这场婚事必然是不成的。也许,忍一忍还能有些转机。
“你说什么?”狂奔半路被秦长史拦下来的魏天瑜揪着秦长史的领子喝问。
“太后,太后下午下诏,聘威远侯府,长女为瑞王侧妃。”
瑞王本来就着急,这下更是火气上来了,一把把秦长史推到了墙上,又亲手把他拉了起来,说:“你且先回王府,等我晚上回来再议论此事。”说完继续奔长庆宫。
很快,长庆宫外那小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在高大恢弘的丹阳门衬得宁玥是那么萧索可怜。在路上魏天瑜就想明白了,太后是在用自己的方法明确表示自己的态度。丹凤门是长庆宫主要进出通道,太后这是在所有人的面前折辱宁玥。而且在惩罚宁玥的同时再给自己赐婚,这已经是把宁玥扔在脚下踩进了泥里。
看到魏天瑜奔了过来,本来躲在暗处的若初和绯乐这才敢出来,同他一起扶起宁玥。宁玥手臂和双膝已经麻木,魏天瑜弯腰抱起她就往马车走去,若初还说道:“大王,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魏天瑜听了这句话,抬脚就把绯乐踹了很远。
宁玥虽然身体虚弱,但是神智十分清明:“此事因你而起,你对他们发什么火。魏天瑜你给我记住,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苦跪这一下午。”
宁玥乖乖地躺在魏天瑜怀里,飞奔的马车也没那么颠簸了。车子很快就回到了诚安伯府,魏天瑜亲自抱了宁玥入府,兰蕙院也早已备好了药浴和伤药。范夫人显然是早就得了消息,却也无法早早救出宁玥,只能先备下药材。
宁玥在里间泡药浴,魏天瑜和范夫人坐在外间沉默不语,连旁边的晚饭都没动一下。
终于范夫人忍不住指责起来:“太后如此行事都是为了你,如今连陛下和娘娘的脸面都不顾了,你还要这样逃避下去吗?”
魏天瑜却反问:“今日之事舅母为何不早些让我知晓,平白让阿玥受了这么多苦?”
范夫人怒极反笑:“我不让你知道?我不让你知道什么,是我能随意出入宫禁还是我能把手伸进大内?阿玥这苦是平白受的吗?我是没有跟你说过让你收敛一些吗?还是说杜家的事?”
“舅母慎言。今日之事也是我失算了。母后这么长时间一直引而不发,今日忽然是打了个措手不及。谁也想不到今日皇兄和皇嫂刚给了阿玥体面,转手就被母后下诏申斥。这次是母后做得有些过分了。”
范夫人冷哼了一声,魏天瑜这话说得好像他之前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样。
屏风撤了下来,浴桶也抬了出去,房间已经打扫干净,宁玥躺在榻上由若初和绯乐帮她上药,范夫人赶紧进到里间询问宁玥情况怎么样,魏天瑜一点也不避嫌紧跟着就进去了。
“是我想得太简单了,低估了太后的坚决。本来我以为太后只是简单地觉得我配不上瑞王,如今看来还有别的缘故把。比如,杜三娘?”
范夫人没想到她会介意杜三娘,魏天瑜则是急着解释:“映雪之事非我所愿,我也早已与她讲清楚了,母后为何会忽然赐婚我也不知道。”
威远侯的事情宁玥在宫中已经听说过了,可当时的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太后赐婚,这件事就过不去了。
“上次因为杜三姑娘,你把我丢在了宫里。这次太后一边申斥我,一边又遂了她的愿。魏天瑜,我现在心里很不舒服,不想看见你。”
魏天瑜还想解释几句,但看宁玥精神没不怎么样,只能先行离开了。
等魏天瑜走了之后,宁玥拉着范夫人的手,说:“师母,我要出府。”
范夫人被她一句话逗乐了:“傻孩子,大晚上出什么府,你今日受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又什么事情明日再办也还来得及,实在是等不及我找人给你办。”
“师母,我不能再住在伯府了。”
宁玥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另外还不知道今天之后太后的气有没有消了,如果因为自己再牵连到师母,那她更是找不到原谅自己的理由。
范夫人用手摸了摸宁玥的额头,微微发烫:“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伯府是不会怕被你牵连的,你就安心呆在府里不要出去,太后那边我去应付。”
宁玥摇了摇头,还想坚持下去。可是范夫人却不愿她此时做决定,只是让她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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