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

林时新那边不知道是怎么回答他的。

“辛苦您了,谢谢,有补充的地方,您随时找我。”

文予宁挂了电话后,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踱步,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仿若困兽。

成澄星在不甚清晰的画面里,都看到文予宁蹙着眉,似乎很不放心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了个电话。

“马叔,是我,小文。您和胖婶还好吗?最近生意忙不忙?我和我爸都很好。

“嗯,元旦不回去,不过,您为什么这么嘱咐啊?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文予宁背对着镜头,拿着手机,语气很是关切。即使没看到他的表情,成澄星都听得出他很在意。

马叔是护理他父亲的人,跟胖婶是一对儿中年夫妻,也是与文正山曾经一起下矿的工友,在早市的一家档口做馄饨包子豆腐脑早餐生意,文予宁从阡山搬到桜市念书期间,都是拜托这对夫妻照顾他瘫痪在床的父亲。

文予宁打工赚到钱的时候,会付给他们工钱,一个月三五百,但夫妻俩最开始两年都没要,后来文予宁拿到了孙志奇姜鹏的赔偿款和大学奖学金以后,开始给他们支付更高的护理费用,但这对夫妻性格淳朴善良,一直不舍得要他很多的钱,即使照顾文正山这种完全失能的人,要付出别人想象不到的艰辛劳力。

挂断了电话后,文予宁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成澄星却听出了不对,这段话里,问的是他们夫妻的近况,只字不提他的父亲,还说了“我和我爸都很好”,好像他和他爸在一起似的。

这不对啊,自从十一假期结束,成澄星和文予宁把文父送回老家后,就再也没接过来,这一晃两个多月过去,北京已经进入了冬天。

文父去哪儿了?

过了一天,12月30号,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文予宁彻夜未归。

他坐着车去到了两小时路程开外的京郊,一家康复中心医院里,见到了父亲。

“爸。”

“来啦,”文正山坐在轮椅上,正在看电视,看到他来了,往他身后瞧,“小成没来吗?”

“他最近这段时间很忙,今天还有课,”文予宁说,“等假期过去,我带他来见您。”

“忙就不用过来啦,从这到你们学校,要两个多小时,又得不停换乘,坐地铁、坐公交,打车还要一百多块钱,真没必要,打电话就行,不还会视频吗?”

“爸,您这段时间跟护工相处得怎么样?配合得还好吗?几次电话打给你,都说好好好,我怕你报喜不报忧。”

“你让晓卉她妈总来看我,不就是看我有没有被虐待吗?”文正山笑道,“傻孩子,不会的,你放心,这是天子脚下,北京城里,这么好的医院,不会有那种事发生,他们待我都很好。”

“我怕你害羞。”文予宁笑道。

“……最开始是有点儿,你赵姨,还有晓卉,那都是女士,在我身前儿,看我换护理垫,我是真不好意思。不过,有个你的朋友,晓卉带来的,说是你的学长,经常来陪我说话聊天解闷,还给我找电视节目看,慢慢的,我就适应了。”

“我的学长,晓卉带来的?”文予宁没听明白,正疑惑间,病房门外一人推门而入,手里拿着白色的外卖口袋,里面装着几个摞在一块儿的餐盒。

“阮学长。”文予宁站了起来,将手里的保温杯放到了桌上,愣愣地看着他。

“你来了。”阮明望着他,脸上露出恬淡的笑,身后戴着红色帽子白围巾的赵晓卉,伸出头来,看到了他,连忙缩了回去。

“晓卉!”文予宁皱着眉喊了她,她才不得不出来。

“文哥。”

“你让学长伺候我爸?!”文予宁跟赵晓卉在走廊说话,“你说找到了‘特别靠谱的护工’,就是他?!”

“真的特别靠谱,还特别温柔……”赵晓卉低着头,“我没有强迫他,是他主动的。”

“别训她了,”阮明将盒饭都摊开后,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你爸纳闷你在干什么呢,回头我跟你说。”

文予宁咬了咬嘴唇,斜眼看向赵晓卉,只得先进屋,陪着父亲吃了饭。

阮明买的是老边饺子,跟胖婶的手艺有得一拼,文正山很喜欢,每次他来,都会去给买饺子。

席间,说到他们都是清北大学生,阮明已经毕业了,文正山更是感慨,既感谢阮明对自己的照顾,又为儿子有这样的学长而十分庆幸。

哄着他午睡后,阮明和文予宁走出了病房,到了楼下,坐在了长椅上。

冬日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阮明时不时侧过头,总忍不住看他。

文予宁咳嗽了一声,先是感谢:“我一点儿都不知道,麻烦了你这么久。先前我请了两位护工,都是持证上岗的,照顾我爸,后来我又有些担心,毕竟我每天上课,不能陪在身边,就托晓卉的母亲常常过来,有个监督的意思,晓卉学业也挺忙的,我不知道你……”

“你别往心里去,看前面那工程没有?就是我们建筑一局的活儿,京杭大运河博物馆。”

文予宁顺势抬头往前看,果然有大片面积正在施工中,不知道要建个什么出来。

“我是上班实习的时候,来这家医院看看小毛病,刚好碰到了晓卉,才知道你爸的情况……希望你别介意,我自作主张。”

至于是怎么先尾随晓卉找到这里,发现文父在这养病,再辞去工作,专门到这里护理文父,自然略去不表。

“不,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文予宁似乎觉得有些难办,眉心紧蹙,“这甚至不是付钱就能解决的事。”

……然后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阮明在一旁听到,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好意思,我有些糊涂了,”文予宁惊觉失言,连忙道歉,“最近忙得头昏脑涨的。”

“辩论赛快到最后一轮了吧?肯定忙疯了,”阮明笑道,“确实不是付钱能解决的事,不过你也帮过我很多啊,我在这附近上班,来这儿就是顺道的事。”

文予宁摇了摇头,他深知给父亲护理,是多么费劲又辛苦的事。

“之前,因为澄星……”

“我知道,是我惹毛了他,”阮明叹道,“我以为我们在学校澡堂的事,他知道了,没想到当我说出来,他直接发火了,骂我心术不正,我才跟他吵了几句。说白了,这都是我城府不够,不像个学长……”

“也不都怪你,澄星现在对这种事,”他嗤的一声笑了,是那种很无奈,又饱含宠溺的笑,“好像特别在意,跟小狗护食似的。以前我都没发现,他这么爱吃醋……”

“……你在这暗爽什么?”阮明歪着头,看着他。

“有吗?哈哈。”文予宁笑着倚靠在椅背上。

阮明望着他,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因为阳光而镶嵌了一圈儿金边,笑起来时,更添了几分潇洒不羁。

文予宁的侧颜因为鼻梁直而高挺,显得极其锋利,犹如一把出鞘刀剑,锋芒毕露,精明锐利而又摄人心魄,目光转过来时,充满了丰沛的感情,宛如一泓并不平静,富有内涵的湖水,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双浓眉更是生得极好,斜飞入鬓,像是两柄锐利的剑,透着一股浑然不怕的杀气。

以前,阮明见他性格横冲直撞,为人刚正不阿,又不失乐观向上,总是很好奇他生于什么样的家庭,来自于哪个地方。

从晓卉那里了解到他的全部身世后,阮明才明白,原来这样的心胸豁达,不畏亦不惧的品性,是来自于苦难,是苦难滋养了他,让他奋发向上。

“我没有办法向澄星要求什么,他吃醋,其实我是喜闻乐见的。”文予宁忍不住笑,“因为,实在是太可爱了。”

阮明:“……啊?”

文予宁无端地想到成澄星那天抖落簸箕向他讨要瓜子的模样,像发疯的大眼儿仓鼠,萌得不行,更是笑个不停。

“但我不能让他生气太久,毕竟他心脏不好,有先天弱症,”文予宁意犹未尽,叹道,“惹他不舒服再生个小病,我就惨了。”

阮倪笑了笑:“你这学法律的人,对待男朋友,连是非观念都没有了。”

“是啊,”文予宁点头,“我对他只能妥协。”

一味的妥协,可仅仅是“一味”吗?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文予宁知道,他甘之如饴。

这就是宠爱吗?

谈起成澄星时,文予宁总是不自觉地笑着,伴随着甜蜜的或是淡淡的伤感,太爱一个人,竟是伤感的。

每次看到成澄星被爱着,阮明就联想到自己。这些年苦苦追寻,求而不得,这世上竟没有人真心对他。

阮明幽怨地望着文予宁。

可我要是不认识你,恐怕也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纯真的爱,会有他所奢望的,宠爱。

文予宁再三拒绝了阮明继续照顾他父亲,说是来看望可以,但照顾绝对不行,端屎端尿更不行,他会花钱雇更专业的人来,一个两个不够,那就三个四个,反正他不要假手于人,更不能再欠阮明的人情。

坐车离开京郊时,文予宁在公交站台后面的玩具店里,看到玻璃橱窗后面,一个设计精巧的装饰品,把它买了下来,交给晓卉,麻烦她转交给阮明,就当是这段时间照顾父亲的谢礼。

阮明接过时,感到重量不轻,沉甸甸的,满怀期待打开包装纸,一看,瞬间跌坐在椅子上。

那是一个站在永生花里的小王子,低着头,抱着一朵红色的小玫瑰,忧伤地等待着被爱。

一次次走过那条街道转角,阮明看到玻璃橱窗里的这个玩偶,总会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它很久,联想到孤独的自己。

他更没想到的是,文予宁竟然懂他。

附上的礼物卡片里,是文予宁遒劲有力的大字。

有志者,事竟成。

阮明的手指转着这张卡片,反反复复地看着,笑着流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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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取予夺
连载中星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