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嘉

卓乞曾经去过海边,在那里得到了他的吊坠礼物。

而现在他坐在车上颠簸,意识却还在睡梦中浮沉,更像他在大海里游泳时一样。

梦里有海浪扑在沙滩,卓乞觉得自己太过放松,但又觉得这是唯一放松的时机。

他一直觉得从这里瞭望沙滩和海浪,其实很无聊,但身边黑发黑眸的人却不这么认为,总是背着身坐在他身边,让他看不清容貌。

谁也没说话,因为梦是不能听见,只能看见,又没有颜色的。

当你真的想跟它说话的时候,还没开口,你们就都会心领神会……

卓乞动了动眼睫。

他发觉外面嘈杂了许多,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城内和城外的气氛就是完全不一样。

从座位上抬了抬头,又因为姿势导致颈椎剧痛,重新倒了回去。

该死的颈椎病,都是画画得来的。

但即便这个角度,他也能看见高耸的楼。

真是不讨喜的地方。

卓乞微微侧目,带他来这里的那个人正安静的看着他,这让他更为不适。

他觉得进来的太简单了。

“林炔。”

主动喊了对方的名字,活动颈骨,听见身体里传来僵硬的咔咔声。

“你醒了,”林炔应了一声,轻轻用手拍了拍他们之间的空座位,那里摆着一套校服和一张印着照片的学生证,“今天有个入学考核,你得跟进一下。”

“好。”

卓乞对此不算太意外,拿过校服看尺码。

“嗯……但你要知道,城内的人大多接受过灵能力的教育,他们的考核和外面的应试教育不太一样。”

林炔好心提醒。

“我知道。”

少年若有所思。

“不过我的确没接触过这些,临时补课估计也上不完。”

“放宽心,没有那么难。”

林炔想了想,毕竟他的本意并不是制造压力。

谈话间车辆缓慢停下,阴影覆盖住一切,卓乞抬头看去,那巨大的建筑矗立眼前。

不知道该不该称呼这东西为建筑,倒不如说在看见建筑前,这先是一个巨大的壁垒。

白色的墙堆积在一起形成了更高的墙,表面是极其光滑的。

有些像很久以前的那些城邦,在这坚硬的壁垒下开了一个口,做成了进入学校的大门。

它坐落在一片草地上,就像是上嘉城中的上嘉城,它离城市太远了。

什么嘛,明明完全不一样。

城外的那个八门中学和这个比起来就像是幼儿园。

如果进去以后还有一片被建筑包围的草地,草地的中心矗立着一个像小城邦一样的建筑……不,这种事情只存在在思维里就好了,不要真实出现。

卓乞愣神了一会儿,才揣着这样的想法抱着行李下车。

他弯下腰,透过车窗对送他来的林炔表示了感谢,对方看了他几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对他说:“生日快乐。”

像是为了报复,在谢谢出口的那一瞬间,车轮扬起沙尘,扑了面无表情的少年一脸。

他深黑的瞳孔目送车离去。

想什么呢,这也只是他的任务罢了。

思及此处,他回过神来,拉着行李向大门处走。

门前雕刻着几座像,深深嵌在石壁上,看不出是哪些神或者哪些伟人,门后的一切都隐藏在深深的白雾里,看不真切。

顺着斜坡走近了,人才感觉到自己对于这座宏大的建筑来说还是很渺小。

门前有不少人在排队,熙熙攘攘,或是跟亲人,或是跟朋友,大多是相识的。

卓乞走上前,跟在了队伍末尾。

从远端看的时候人确实和蚂蚁差不多大小,卓乞想。

“咳……唔,师父,好了。”

队伍前端有人在用扩音器说话。

“嗯。”

是两个男人的声音,一个稚嫩些,一个好像又老成过了头,从这里看不清说话人的样貌。

前方的人群很快安静下来,等待对方的指示。

“诸位新生好,”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等待掌声,声音平静无波,“我是新年纪的老师,学生处的主任,柳十君,很高兴见到你们,请依次进入这扇门,七个小时后,我在办公楼恭候。”

嗯?所以是进去就直接开始考核么。

卓乞留意了一下周围的人,他们的表情不大惊讶,他也不动声色的敛去表情,随着人流向前。

话说这位主任用词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人群也有许多在议论他——都是年轻的主任,前年刚刚上任,严肃,有徒弟所以当老师传授的比较少,希望不要遇到他之类的话题。

不过随着人群向前挪动,先前说话的柳十君已经不在了。

站在门前的是个看起来有些稚嫩的少年,穿着宽松的衣袍,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喊主任“师父”的,就是他了吧。

擦身而过前,余光中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天真的笑容。

门在身后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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