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纸上的心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冬日的寒意,宁雪就醒了。或者说,她是被枕边手机持续的、轻柔的震动唤醒的。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伸手摸过手机,屏幕果然被某个人的消息塞得满满当当。

「早安。今天好像要出太阳了。」(发送时间:08:30)

「我昨晚睡前把《花间集》的影印本看了一遍,发现有个字的注释特别有意思。」(发送时间:09:00)

「吃早餐了吗?记得喝点热的。」(发送时间:09:15)

后面惯例跟着那个探头探脑的害羞小熊表情。

宁雪拥着被子坐起身,看着这一连串的“日常汇报”,心里像被暖流包裹。这就是俞柏文,喜欢把生活的细碎片段,事无巨细地分享给她。她几乎能想象出,他一边吃着简单的早餐,一边认真组织语言给她发消息的样子。

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先伸手探向枕下,摸到那枚光滑的苏绣书签和微皱的信纸,心底才彻底安定。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晨光中,她又一次展开那封信,字迹清隽工整,力透纸背:

《壬辰岁末逢雪有寄》

寒梅初绽小楼东,素手折枝寄远鸿。

纵使江南春信早,难及眸底一痕冬。

墨痕深浅书难尽,心字曲折意未通。

愿化檐边三寸雪,此生伴君度春风。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愿化檐边三寸雪”这一句,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这个在专业领域自信沉稳的男人,却把最柔软的心事,都藏在了这些笨拙又真诚的诗句里。

将信纸仔细收进带锁的日记本抽屉,她才拿起手机,认真地、一条一条地回复:

「早呀。我刚醒,现在已经有阳光从窗户缝里溜进来了哦。」

「哪个字的注释呀?快告诉我。(好奇.jpg)」

「还没吃,妈妈在做早餐了,待会儿就去喝热乎乎的粥。」

她的回复带着刚睡醒的柔软和乖巧,像在汇报自己的一切。她喜欢这种被他惦记着、也向他分享自己世界的感觉。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瞬间,那边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是‘蓦然’的‘蓦’字,下面有个很小的小注,说通‘默’,有种悄然无声却又心意坚定的感觉,觉得很妙,就想告诉你。」

「嗯,快去喝粥,要趁热。」

他总是这样,捕捉她每一个细微的回应,然后给予更热烈的回响。

宁雪正准备放下手机,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今天晚上我可能就要出发去 A 城了,因为明天需要上班……如果你有空……我想带你去城南新开的那家书斋,他们家的茶点和环境都很雅致,很早之前就想带你去了。」

他总是这样,把选择权完全交给她,用最温和的方式靠近,从不给她丝毫压力。

「好呀。」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里花开的声音,

「不过要晚一点点,我得先帮宁雨整理一下她的宝贝衣柜,答应她好久了。(乖巧坐等.jpg)」

「需要帮忙吗?」他问得自然而然,仿佛帮她妹妹整理衣柜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用啦,」她回了个软乎乎摇头的表情,「你就在茶室安心等我好不好?我尽快搞定就来。」

「好,不急。我等你。」后面依旧是那个让人安心的小熊。

放下手机,宁雪推开房门。厨房里传来母亲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

“……我就是不同意!那个俞柏文有什么好?他父母连个稳定工作都没有,将来都是拖累!我辛辛苦苦培养小雪,不是为了让她去别人家吃苦的!”

宁雪的心微微揪紧。母亲的“为你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乖巧的笑容,走进厨房:“爸,妈,早。”

争吵声戛然而止。母亲转过身,脸色不豫:“醒了?吃饭。吃完跟我去你阿姨家坐坐,你和景宸要多接触接触。”

又是不容置疑的安排。

宁雪走到母亲身边,轻轻挽住她的手臂,声音软糯得像在撒娇:“妈~,大年初二都过完啦,您就让我歇歇嘛。而且我昨天答应宁雨要帮她整理房间,她都念叨好几天了,我不能说话不算话呀。”

她眨着清澈的眼睛,语气里满是真诚,让人不忍拒绝。

母亲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你就知道惯着你妹妹。”

“谁让她是我妹妹呢。”宁雪甜甜一笑,乖巧地帮母亲摆好碗筷,又给父亲的茶杯续上热水。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缓和。母亲的固执,需要更多的时间和耐心来化解。

饭后,宁雨溜进她房间,笑嘻嘻地说:“姐,刚才妈说让你帮我整理房间?需要我怎么‘配合’呀?”

宁雪轻轻戳了下妹妹的额头:“小机灵鬼!帮姐姐打个掩护,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成交!”宁雨开心地比了个手势,“是去见柏文哥哥吧?我看你今天气色特别好!”

宁雪微微脸红,选了一件浅粉色的羊绒毛衣,搭配白色的百褶裙,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清新,像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出门时,她特意走到厨房门口,软声说:“妈,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您做的糖醋排骨最好吃了,晚上我能再吃一次吗?”

母亲背对着她,翻炒的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这个小小的回应,让宁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相信,母亲坚硬的外壳下,心肯定会被她慢慢软化的。

那家书斋藏在老街深处,青砖灰瓦,环境幽静。推开沉重的木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俞柏文立刻从靠窗的雅座站起身,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期待和欢喜。

“你来了。”他快步迎上来,耳根透着熟悉的粉色。

“等很久了吗?”宁雪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乖巧地放在膝上,像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没有,我也刚到。”他轻声回答,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你今天……很好看。”

说完,他的耳根更红了,连忙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她面前,试图转移话题:“这是昨天跟你提过的《花间集》宋印本。”

宁雪惊喜地接过,抱在怀里:“你还记得……”

“有关你的事,我都记得。”他脱口而出,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茶艺师开始行云流水地泡茶,俞柏文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认真地观看着,不时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向她解释:“这是凤凰单丛,潮汕那边的乌龙茶,要先用沸水温杯醒茶,香气才会彻底激发出来……”

说到他熟悉和热爱的领域时,他眼中那种羞涩和紧张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和自信的光芒,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沉静可靠。

宁雪微微歪着头,乖巧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轻轻点头,发出软软的鼻音“嗯”一声,表示她在认真听。她喜欢看他此刻的样子,这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你懂得真多。”她由衷地赞叹,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崇拜的光。

“只是平时喜欢瞎琢磨。”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被她看得有些赧然,刚褪下一点的红色又悄悄爬回脸颊。

茶香袅袅中,他们的对话从茶道自然而然地延伸到其他话题。他跟她分享昨天电影里没来得及细说的科学设定,她听得入迷;她跟他吐槽妹妹宁雨衣柜里那些“时尚灾难”,他听得忍俊不禁。宁雪发现,在他感到舒适和安全的范围里,他其实很健谈,知识面也很广,只是需要有人耐心地引导和倾听。

“其实……”他犹豫了一下,指尖轻轻敲着茶杯,发出细微的声响,“昨天给你那封信的时候,我特别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我看出来了。”宁雪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递信封给我时,指尖在轻轻发抖。”

他惊讶地抬头,瞳孔微微放大:“那么细微的动作……你都注意到了?”

“因为……”她微微前倾身体,眨着清澈的大眼睛,语气依然乖巧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在很认真地看着你呀。”

看着他这副感动到近乎傻气的模样,宁雪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却忍不住升起一丝想要逗弄他的调皮心思。她稍稍歪了歪头,压低声音,用一种说秘密的语气说:“俞柏文,你知不知道,你特别开心或者特别害羞的时候,右边脸颊上会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脸,这个带着点憨气的动作让宁雪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起来,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骗你的啦!”她笑起来的声音像清脆的风铃,却依然保持着乖巧的坐姿,只是肩膀微微耸动。

他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自己又被捉弄了,有些无奈地摇头笑了,眼神里却满是纵容:“你又逗我。”

“因为……”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看着他刚刚放松下来又瞬间绷紧的身体,才甜甜地、慢悠悠地补充道,“……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呀。”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眼中漾开层层涟漪。他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红,但眼神却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被珍视的喜悦。

这时,服务生送来精致的茶点。宁雪立刻收敛了调皮,乖巧地轻声道谢,然后小口小口地品尝着点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乖巧的小仓鼠。偶尔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满足又甜甜的笑容。

这样乖巧软萌的模样,彻底击中了俞柏文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让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面前那碟她多看了两眼的杏仁饼也推到她手边。

“那首诗……”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我写了整整三天,废了十几张稿纸。总是觉得词不达意,怎么写都不够好,怕……怕配不上你。”

宁雪放下手中的茶杯,坐直了身子,特别认真、特别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软糯却坚定:“不要这么说。这真的是我收到过最珍贵、最用心的礼物。我反复读了好多好多遍,每一个字都能感受到你的心意。特别是‘愿化檐边三寸雪’这一句,我昨晚睡前读了一遍,今天早上醒来又读了好几遍,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她的语气格外真诚,眼神清澈见底,没有丝毫敷衍。这份直白而纯粹的喜欢,像温暖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所有的不安和忐忑。

俞柏文怔怔地看着她,一时忘了反应,只觉得心口被一种巨大而汹涌的暖流填满,堵得他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红着脸,深深地望着她,仿佛想将此刻的她刻进心里。

她忽然又望向他,在温柔的灯光下朝他绽开一个极甜美的笑容:“关于那首诗,我还有更多的想法,你想听吗?”

他回复得异常迅速:

“想听,非常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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