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禾醒来后,发现枕边已经空了,只是将手放在上面时,还能感受到他遗留下来的温度。
今日她不但要到荣寿堂请安,还要将抄写的二十遍女戒拿过去,好在她之前在第一次被罚抄书时就私底下遣人做了小型的活字印刷术,要不然她抄十遍下来,指定连手腕都要肿起来了,何况是二十遍。
别说她不尊婆婆,她要真尊这样的一个处处瞧不上她,还总爱磋磨她的婆婆,只怕夫君的后院里头早就姨娘庶出满地爬。
姜玉禾虽醒了,人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而是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腹部,望着垂下的流苏穗子走神,什么都不想做,就由着放空自己。
昨晚上的那封信她没有烧,而是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连她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明知如今的自己就像是赤足站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就会摔得个粉身碎骨的情况下,还留着那么重要的罪证。
与其整日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她为何不能主动出击和他谈判,问他究竟想要什么,才能让他将和自己的过往烂在肚子里。
今日的荣寿堂内格外的安静,连一向对姜玉禾诸多挑剔的闻夫人让丫鬟拿走抄写的女戒后就让她离开了。
离开荣寿堂后的姜玉禾没有回沁月轩,而是让马夫套了车子前往城南的药铺。
下了马车后的姜玉禾没有让丫鬟跟随,也没有去一开始说要去的药铺,而是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了起来。
“大人,那位好像是闻夫人,她怎么不带丫鬟一个人出门?”站在茶肆三楼的侍卫正好看见独自在下面乱逛的姜玉禾,想到最近自家大人和闻大人交好,便说出了这句话。
从她出门那一刻,就知道她动向的魏恒如何能不清楚她为何不带丫鬟。
不过是想要和自己谈判。
自己可从未想过要和她谈判,也没有想过要放过她。
做错了事的人,又如何配活着!
今日出门明着是来逛街,实际上是告诉魏恒自己想要见他。
可姜玉禾从早上逛到下午,都没有等来魏恒,就连一张塞给她的纸条都没有。
姜玉禾的心立马凉了一大截。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只要他不想见自己,自己永远都见不到他!
更给自己释放出一个讯息,他非但不愿见自己,更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提着不少物什的知薇在少奶奶停下后,忍不住问,“少奶奶,我们还要再逛吗?”
“不了,该买的东西都买了,先回去吧。”
既然他不愿意主动出来见自己,总归还有别的法子。
反正,她不能一直处于如此被动的位置。
姜玉禾回到沁月轩,院里的洒扫婆子前来告诉她,“少奶奶,三爷在屋里。”
婆子的话刚说完,闻澈正好推开门,许是他刚睡醒,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清澈的茫然。
“玉娘,你今天去哪了。”
“我不是想着天气冷了,就准备买些料子给你缝制新的衣服。”姜玉禾让丫鬟把买回来的东西放进屋内,“你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了。”
“府上的衣服都有绣娘在做,我也不舍得你熬坏了眼睛,今日户部有新的官员调动,上司做主让我们提前半日回家。”闻澈牵过她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冷,皱起眉头。
“你的手怎么那么冷,出去逛街也不知道多穿几件。”
“虽然衣服绣娘能做,但我更想要你穿上我亲手做的衣服。”抽回手的姜玉禾从一堆物什中抽出一个方形长盒。
而后打开,从里取出一条云纹柳色腰封对着他的腰间比划,“我今日逛街的时候看见这个腰封,觉得很合适你就买了下来,你看下喜不喜欢。”
“只要是玉娘买的,我都喜欢。”闻澈抬起两只手,由着她为自己系上。
“你就会说些好话哄我,别动,我帮你系上。”
随着她的靠近,淡淡的清香萦绕于鼻尖,连呼吸都不自觉收紧的闻澈低下头时,正对上她抬起头。
猝不及防间,温热的唇贴上了她的额间。
落日余晖从十字海棠窗棂洒落进来,铺满盈盈一室,暗香浮动红梅影。
能清晰感受到男人的体温正在一点点往上攀升,连呼吸都越发沉重的姜玉禾伸手推了他胸膛一下,轻咬嫣红朱唇,“我还没洗澡。”
“等下我们可以一起洗。”喉结滚动的闻澈低下头,搂着她腰肢的力度不断收紧着,低沉的嗓音中透着哀求,“玉娘,可以吗。”
“天都还没暗,要是………”白瓷面染上桃绯的姜玉禾的两只手从原本的推拒到搂上他的肩,像无力的菟丝花唯有紧紧缠绕住他,才能摄取到一丝养分。
“现在没暗,等下就会暗了。”伴随着男人话音落下的是那缱绻的吻堵住了她将将出口的破碎呻吟。
衣服叠叠落下,是女人的豆绿色梨花边肚兜挂在男人的云纹白玉腰带上。
帷幕落下后,遮住是那摇曳的春色。
提着一盏宫灯的魏恒抬头看了一眼悬挂在半空中的弯月,眼眸半眯,随后抬脚往前走去。
他离开后,是大都城里姗姗来迟的雪花正打着旋儿落下。
————
姜玉禾清楚户部一到年关就会很忙,但往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忙得天天回来就倒头就睡,连和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要知道在之前,他哪怕在忙也会抽空和自己说几句话,给她准备些小礼物当做他最近没空陪自己的歉礼。
往往一对夫妻之前出现隔阂,感情变淡,就是从无话可说开始。
知薇将熬好的红枣燕窝端上来,安慰道:“三爷只是最近比较忙,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好了。”
姜玉禾指尖轻摁眉心,“也许吧。”
但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她也不喜欢留着自己独自内耗。
就算有矛盾,也得要说开,而不是闷在胸腔里。
知薇见少奶奶闷闷不乐,提议道:“最近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极好,少奶奶可要到园子里去赏下花?”
“去吧。”虽说她受不住寒,但一直闷在屋里,难免会将人给闷出病来。
只是姜玉禾没想到会那么巧的遇到同来赏梅的宋时宜,并不想和她多打交道,准备绕过她们往另一边走去时。
宋时宜带着笑意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呦,这不是弟妹吗,我还以为弟妹会同之前一样整个冬天里除了给母亲请安以外,都会窝在沁月轩里不出来,倒是难得见你出来。”
姜玉禾扬起一抹温婉不失礼节的笑,“在屋里待久了,难免要出来透下气才行。”
“倒也是这个理,要不然整日待在屋子里,没病也得要闷出病来。”宋时宜抬手折下一枝红梅,红唇微翘,“有时候我这个当嫂子的还真羡慕弟妹二人的感情,这都成婚三年多了,依旧好得和刚成婚的小夫妻一样。”
“不过再好的感情也总会有变淡的一天,有孩子还好,要是没了孩子,只怕日后连沟通的话题都找不到一个,特别是弟妹你这种没有娘家帮衬的人,只怕更难了。”若说她前面是羡慕,到了后面只怕是明贬暗讽。
讽她什么,自然是无儿无女,孤家寡人。
姜玉禾听完后,神色依旧是淡淡的不以为然,“以后的事谁都说不准,我也不认为两个人的感情好坏会因为一个孩子就有所改变。”
“弟妹这是对自己很自信喽。”要说宋时宜最讨厌她什么,一是她的身份低,二是她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表现得云淡风轻,而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
“不是我这个当二嫂的打击你,只是想说有时候自信是好事,但自信过头了就不是了。”
“多谢二嫂关心,不过孩子一事,我和夫君会看着要的。”姜玉禾如何不清楚她说的话是在挑拨离间,但她并不在意。
如果她开始在意,才是彻底掉进了对方所设的陷阱中。
直到对方走远了,宋时宜才恼怒地扔掉手上的梅花,“假清高什么,真等老三外面有了人,我倒要看她怎么哭。”
随着夜幕降临,寒风骤起,吹得檐下灯笼左右摇曳,那点儿忽明忽暗的微弱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刚从户部回来的闻澈担心会吵到妻子睡觉,连脚步声都放轻了来。
结果回到房间,却看见她还没睡,“玉娘,那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手腕支在桌面的姜玉禾听到门开的声音,原本混沌带着似茫然的眼睛适才睁开,像极了一只林中迷路的小鹿。
也让闻澈的心软成了一团,“困了就先回床上休息,我不是说了让你不必等我的吗。”
姜玉禾伸手搂住男人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我太久没有见到夫君了,想要和夫君说下话。”
闻澈顿时愧疚得不行,“对不起,都怪我最近太忙了,等过几日休沐了,我一定在家好好陪你。”
“那到时候我要你陪我出去逛街,你也得陪我才行,好不好。”
“好,只要你不嫌我无趣就好。”
投入他怀抱的那一刻,姜玉禾突兀地在他衣服上闻到了一缕陌生的胭脂香,因她不喜欢乱七八糟的香,院里头的丫鬟身上也都没有用香。
那他身上的香,又是从哪里沾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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