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在晌午才停,如溪烟棠所料,她在下午就收到了许楚音传来出门踏青的消息。
惊蛰捏着裙角在棠花垂门下好生等着,枝头的春梅随风谢下花瓣,花瓣在空盘旋而落,将青石板上清如明镜的水洼打的乱颤。
良久,惊蛰揪秃了一枝梅,终在远处见到跑来的书禾。
“真是抱歉啊,小姐每年初春都病的紧,若是让音主儿染上就不好了……”
书禾说的委婉,清明的积水印着她难为情的模样,她怯生生的望着惊蛰,生怕被怪罪似的。
惊蛰嫌弃的撇她一眼,思绪百转念到老夫人特地嘱咐不许打草惊蛇,也想到以往溪烟棠病殃殃的身子,嗤了一声离去了。
自那之后,许楚音每逢几日便派惊蛰前来询问,每次都被书禾以病痛缠身打发。
期间为了降低怀疑,溪烟棠也多次派遣书禾出府寻医,由江春漾在外接应,由此造就了大夫每来一次,溪烟棠的病就重一分的消息。
如此细节自然逃不过将军府的耳目,又是一则怪罪压下来,最终使得老夫人不敢轻举妄动。
只得乖乖等消息。
春雨淅沥,陆续下了一个月有余,今日终于拨云见日。长虹贯日趁着夕阳架桥,不少燕子从南边飞回,将枝头压弯了腰。
屋外还带着些许雨后的朦胧水雾,水滴从屋檐滚落下来,砸响了风铃。
溪烟棠推开窗棂,雨后清新的气息沁入鼻尖,是说不出的舒适,这月阴雨绵绵,整日闷在屋里,心上结出郁气,连带着身体都发虚。
如今屋外万茸醒雨,不少嫩芽破土而出,将棠阅阁增了几分春意,多了些生机。天边的云彩红烧成了紫红色,暮色洒下溪烟棠凭窗而坐,终感心头的郁结散去。
书禾端着汤药进来,如今可谓是愈发沉稳,丝丝凉意顺着花窗沁入,她熟练的将汤药倒入一侧的罐子中,又呆了些时辰,终将空碗拿了出去。
罐子内的药渣堆了个小坡,汤药随着自然风干,在周围留下一圈药渍。
夜色渐深,正是亥时。
贵妃榻上,溪烟棠面色如常,一针一线绣着手帕,檀香自八角玲珑香炉冒出,闻着沁人的香气,溪烟棠的思绪渐渐飘远。
这帕子是她答应赠给杜思衡的,两人认识两年,都是他帮忙与江念联系,还多次帮她解围,溪烟棠礼应感谢的。
年关前,两人给江念送过最后一封信后,杜思衡半开玩笑地和她索要一方手帕,虽不合礼数,但他以此为谢礼其余,不要的态度,溪烟棠是实在没办法,又不想欠人情,才答应赠他一个帕子。
如今她要嫁人,两人的关系最好还是断一些好,毕竟她也不想刚嫁过去就传出些闲话来。
然,上次绣了一半的帕子丢了,她只能再绣一个,好在这次要完工,她也以重病逃了一个月的时间,如今算算日子,江府也要传来消息了。
正思量着,收尾的银针扎破了指尖,尖锐的刺痛涌上,溪烟棠迅速将被刺破的指尖吮到嘴里,却无奈还是慢了一步,血液依旧将手帕染了色。
伤口不大,不过一会的功夫就愈合了,溪烟棠困倦的发了个哈欠,最终将帕子放在床头柜上,剪了剪灯芯,准备入睡。
啪嗒一声。
窗棂传来脆响,溪烟棠蹙了蹙眉,没当回事,毕竟现下即将到早春,夜晚偶然有鸟儿撞窗也是常有的事,她毫不在意的在铜镜前卸下珠钗,不过一会的空档窗子又响,溪烟棠瞬间警惕起来。
她悄悄挪着身位,将床头的青瓷花瓶握在手里,藏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向窗口走去。
窗棂依旧响着,似是有人用石子一直在扔,故意引人开窗。
溪烟棠低声问:“谁?”
静了一会,没人应答,窗棂前却多了个人影。人影抬手敲着窗子,身姿高挑,一看就是个男人!
溪烟棠的心猛然提到嗓子眼,指尖发颤,不祥的预感在心头滋生。
她咬唇,心一横,猛地将窗子推开,紧闭着双眼紧握着手中的瓷瓶,用力向人影的位置砸去。
“溪……”
砰──
“嘶!”
她动作太快,江春漾都没来得及反应,头上便被重重砸了一下。
瓷瓶应声碎裂,不少碎片掉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将偏房的书禾唤醒了,灯光即刻亮了起来,随即而来的是书禾担心的声音:
“小姐怎么了?”
闻言,江春漾身比脑快,忍着痛从窗子翻进来。
此时的溪烟棠意识到砸中了,刚睁开眼,登时,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一股力气向屋内一推,直直向底下摔去,本能地伸手拽住身前的东西,却拽住了一条发带,连带着想关窗子的江春漾也被扯了下去。
又是一声闷响。
两人双双摔倒在地上,疼得江春漾龇牙咧嘴,他还挣扎着起身想关窗子,溪烟棠却快一步爬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书禾拖着扫把,风风火火地从偏房跑来的身影。
远远看着,书禾连着衣服都未穿戴整齐,整个人极为警惕,眉头紧锁的喊道:“小姐你怎么了?可是棠阅阁进了贼人?”
溪烟棠扯出一抹笑,故作镇定道:“无事,是我没拿稳瓷瓶,摔碎了。”
溪烟棠暗暗在心底瞪江春漾一眼,踢腿踹他,他非常识时务地钻到床前的桌案下,蜷缩起来。
“这样啊,”书禾稚嫩的脸上还带着如梦初醒的惊慌,一听没事,她抬手拍了拍胸口,将手中的扫把松了松,道:“那要不要书禾进去收拾一番,若是夜晚熄了灯,伤了小姐可不好了。”
闻言,江春漾即刻拽了拽溪烟棠的裙角,溪烟棠面色不显,笑着回应:“不必了,都碎在屋外了,明日收拾吧。”
正说着,溪烟棠抬腿用力一踢,江春漾忍气吞声终于消停下来。
天杀的,来这么一次,小爷身上带了几处伤了!
江春漾欲哭无泪,直到书禾走了,他终于从桌案下钻了出来,一抬眼就是溪烟棠坐在榻上,满脸不悦。
天知道她刚有多害怕,她还以为祖母起了龌龊的心思要将自己……
没想到是江春漾这是狗男人!不是每次都让书禾带话,让他等她消息么,怎么提前来了。
且,来就来了,还遮遮掩掩的,在大半夜来,像是生怕她不出事似的,实在不行让大夫给她带一封信来也好啊,怎么也比如今实在。
这一个月溪烟棠可谓是过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被祖母捏了把柄,就连夜里都不敢放松。
她抬眼看向江春漾,男人正抬手握住隐隐作痛的额头,溪烟棠赌气的又白他一眼,江春漾却故作疼痛,
“疼起小爷了,溪烟棠你下这么重的手,要谋杀亲夫么!”
[星星眼]这一段事情结束后就要结婚啦![摸头]努力更新 最近还是忙忙的 我会努力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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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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