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烟棠跑不过他,她低垂着眼望着江春漾一副没骨头瘫倒在床的模样,抬手就用床上的喜枕砸他,却被江春漾身子灵巧地翻身躲过。
男人身上的喜服因翻滚而凌乱,他挑眉,十分戏谑地侧躺在床尾盯着他,还抬手撑头,登徒子似地侧躺在那,像是在调戏人。
溪烟棠气不过,又起身去打他,两人来来回回。
几个回合下来,溪烟棠气喘吁吁地坐在一侧,手里有气无力地捏着喜枕,一双杏眸略带愠怒地盯着他,却没动作。
两人就这么僵了半晌,月上枝头,透过窗棂照了进来,夜尘浮动,屋外的喧嚣也消了下去,想来进了亥时。
江春漾十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溪烟棠瞧见他的模样浅勾唇角笑了笑,原来今日这人也累得不轻。
她略微抬了抬手,想撑着床边起身,却让江春漾一动,做出防备的姿态,“你干嘛!”
溪烟棠顺了顺气,摇着脑袋,“我不想和你斗了,好累……”她话语轻轻,连同着发丝都跟着颤。
氤氲的烛光下,少女自觉地抱着被子向地下铺去,却被江春漾一把拉起来,抱了个满怀。
溪烟棠无力地抬眼不过转瞬间却被男人抱到了床上。
她不解地盯着他,却听江春漾平静道:“累了就睡吧,你睡床,我不和你抢。”
闻言,溪烟棠眨了眨眼眸,对他的反常表情奇怪,却也接地顺手,“多谢。”
视线落男人身上,溪烟棠细细回想这一个月的相处,蓦然发觉,他倒也没那么不近人情,也并不像传闻那般坏。
如果他愿意开口,当年的事她可以给江春漾一个解释的机会,但只能他自己开口。
或许是溪烟棠的眼神太过明显,让江春漾在地上不自然地翻了个身,解释道:“东西我送去了,你明日不用自己送,我们大婚第一日,给我留点面子……”
溪烟棠轻笑一声:“嗯,我猜到了。”
随后两人默契地都没再说话,均匀的呼吸声传至耳边,江春漾转过身来,神色缱绻地盯着床上那鼓起来的被包,勾了勾唇角,
“不是打不过你,是小爷故意装的,像小时候一样,能压江春漾一头的,只有溪烟棠。”
床前的红烛跳跃,清风阁静了下来,在这场洞房花烛里,两人合衣而眠。
……
次日,晨光从窗棂钻了进来,书禾穿戴整齐地在屋外轻叩门扉,张嬷嬷跟在身侧,一脸的欣喜。
“进来吧。”轻柔的声音自屋内而出,张嬷嬷面带喜色地推门,只推门的瞬间,她便惊掉了下巴。
整个清风阁空荡荡的,除了床上有些惺忪的溪烟棠,哪里还有江春漾的身影?
书禾也跟着奇怪,在身后问:“唉?姑爷怎么不在?”
溪烟棠疑惑了一声,也发觉是缺了点什么,连昨日铺到地上的毯子都不见了。
江春漾什么时候出去的?
三人大眼瞪小眼,张嬷嬷气得登时一拍桌:“胡闹!”凌厉的眼神烧起熊熊的火,神色严肃的同溪烟棠道:“小姐莫要担心,且等着老奴去告诉王爷王妃,定要将他给捉回来!”
说完张嬷嬷就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溪烟棠与书禾二脸蒙圈,溪烟棠这时终于有点清醒过来,思绪蓦然回忆昨夜他说过的话,不自觉抚摸手腕上的芙蓉玉镯,眯了眯眼。
呆站在一旁的书吞见状了吞口水,明白摸玉镯是溪烟棠发作的前兆,又见一个两个都是这幅愤恨的模样,讪讪开口,“奴婢怎么感觉…姑爷大难临头了呢……”
闻言,溪烟棠勾唇一笑,却不达眼底,咬牙切齿:“他可不是大难临头了!”
说什么给他点面子,那她就没面子了?江春漾当真好样的!
“洗漱。”
见主子心情不好,书禾急忙过来,还在斟酌要不要交代老夫人新给她送来一个丫鬟,却听溪烟棠有些幸灾乐祸道:
“你倒是说准了,江春漾的确大难临头,大婚第二天就被自己奶娘捉了个逃府的把柄,唉……”
溪烟棠浅浅一笑,加快了洗漱的步伐,她倒是有些期待二老会怎么应对逃出府去的江春漾。
再说,她也与张嬷嬷许久未见,也想同张嬷嬷说些体己的话。
……
到了正厅前的院子,溪烟棠隐约瞧着气氛有些古怪,她不动声色地弯了弯眉梢,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一系月色长裙率先跨过门槛,腰间的玉佩轻摇,她只一进门的功夫,正厅古怪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她款款而入,整个人在厅堂正中。
对面主座是江遇与苏青芝,而身侧是张嬷嬷,至于江遇身旁依然由高德在右。
溪烟棠姿态没有一点错处地行了一礼,音色温柔,“给姨母,世伯问安了。”
苏青芝笑着眯了眯眼,“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叫姨母?”
溪烟棠抬手,将一侧的热茶端起来,氤氲的热气腾升,少女笑意盈盈的面容便映在茶中,才道:“儿媳烟棠,请娘喝茶。”
“哎!”苏青芝高应一声,含着笑地接下了茶杯。
紧接着,她再端一杯,又向江遇而去,“爹!”
江遇笑着接下茶杯喝下一口,登时满面红光,就连往日严肃的面容都和蔼可亲了起来,可见二老对这位儿媳有多满意。
在敬茶两杯后,溪烟棠自然未忘记还在一侧的张嬷嬷,她微微俯身行了一礼,随后低声道:
“嬷嬷也是见过我与郎君长大的人,也算棠棠半个亲人,曾对棠棠与郎君之事操心颇多,最是劳苦功高。
如今棠棠嫁入江府,重与嬷嬷团聚,这杯茶自然是少不了嬷嬷的,还望爹娘应允棠棠敬嬷嬷一杯。”
张嬷嬷突闻此话,登时有一股暖意划过心头,思绪回忆起溪烟棠儿时与江春漾一同在江府淘气分糕点偷偷喂猫的画面,不由得红了眼眶,带嗔地奚落道:
“你这丫头,当初还是追在老奴身后的小团子,如今许久未见,倒是出落得愈发婷婷,性子也是一点都未变,还同老奴搞这套虚头巴脑的,也不嫌丢人。”
溪烟棠轻润唇瓣,熟络地挽上张嬷嬷的手,“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嬷嬷照顾棠棠,这是棠棠应该的!”
一席话,将在场之人皆露出欣慰的笑,高德也暗暗在心里为江春漾捏了把汗。
只暗自祈祷江春漾快点归家。
厅外有春燕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厅内气氛融融,偶尔拂过的春风穿堂而入,发丝微扬,珠帘轻晃,彼时的正厅恰是其乐融融。
然,敬茶结束后,苏青芝怕溪烟棠心生怨气,将人拉过来解释道:“棠棠,你莫要急了,霖霖的性子你也知晓,你且在府内安心等他回来,到时候寻到了人娘替你收拾他!”
张嬷嬷这时也跟着帮腔,“真是反了天了,老奴在婚前千叮咛万嘱咐这小子却依旧一意孤行,若他归来,且看老奴不将他关入书房罚抄诗经!”
溪烟棠挑挑眉,“罚抄诗经?”
一提到这茬,江遇都跟着犯难,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道:“他啊,最近几年最厌恶读书了,连同着皮肉之苦都不怕,最怕的却是那二两纸。”
“可不是嘛,”苏青芝也扶额苦笑,“也不知这孩子怎的,只要将他关入书房半柱香,不管什么原因皆会认错的,可是出来又不改,又是个学过武功的练家子,偶尔要真罚他,不下点功夫是成不了的。”
一提到江春漾学过武功这点,溪烟棠是有所发觉的,从昨夜同他打闹时就看出了些许眉目,那时溪烟棠只以为江春漾学艺不佳,只具备点躲的法子,没想到今日一闻,他却还是个练家子?
那他不是能打过她?怎么偏装作被打的姿态?
溪烟棠心下百转,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那是巧合,江春漾不愿意同她斗罢了。
正当犯难的空档,溪烟棠手上的玉镯与金镯碰撞响得清脆,让张嬷嬷蓦然想到法子!
张嬷嬷激动道:“哎呦!老奴怎么将这事忘了!”她一拍手,眼神激动地看向溪烟棠,“棠棠可是管他的好手!不如就出出力,看着霖霖读书吧!”
溪烟棠:“啊?”
她倒是明白了昨日江春漾,为何在约法三章里特地交代不能逼他读书这一条,原来真不是她闲不闲,而是有人推着她叫她管他读书。
溪烟棠笑着刚想拒绝,可三人哪给她拒绝的道理?且她也不能将昨夜两人约法三章的消息说出来,最终只能硬生生接下。
在三双盛满了希望的双眼里,溪烟棠暗暗咬唇,早知道昨夜就不该答应那么快了,如今怎么收场?
回去的路上,溪烟棠又和张嬷嬷聊了会话,正当她说着自己这三年的遭遇时,张嬷嬷又跟着落了泪,“棠丫头受苦了,跟着这样的祖母过日子,任谁都会心结郁气的。”
溪烟棠笑着摇了摇头,倒没接着说,只关心了张嬷嬷近日身体如何,在得到对方不错的回答后,也将人送走了。
穿过江府的串月长廊,溪烟棠望着江府春日勃勃景象,心中的思念悄然而至。
她微微抬眸,瞥见一枝春梅悄然凋落,不由抬手去接,春梅在空中盘旋飘落,最终越过手掌,落入泥土。
春天了啊……
不知江念如何,自从年关时,祖母起了卖她做妾的心思,溪烟棠与江念的来往就断在了年关的最后一封信中,而他的消息也同花枝败落般,消失殆尽。
她甚至没等到江念的回信,也不知他现下如何,知不知晓她已嫁入江家,倘若知晓,那他会如何想呢?
思此,溪烟棠发觉自己已经脱离了溪家,那她给谁寄信,都不是祖母能掌控的!
她不由得加快了回清风阁的脚步,迫切地想拿到笔墨纸砚为江念寄信一封。
也在心里与江春漾今日的举动争个高下,毕竟他在新婚第一天晾了她一天,那她也在今日为别的男人寄信一封,也算扯平。
可正当溪烟棠一脸欣欣然地推开清风阁的房门时,一道陌生的身影在屋内不知翻弄着什么。
“你是谁?你在干什么!”
[抱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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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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